《往生劫》烟湮

4、第三章

　　第三章
　　喷出一口鲜血，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拿剑指着我的人，想要从那双眼中看出哪怕一丝迟疑。可是我失望了，白玉雕刻般的脸上所有的，只是冷漠超然的神情，就像这一切本就与他无关。
　　呵，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么？我真不甘心，真不甘心，我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质问他，可是我嘴里却又苦又涩，最后却只能低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殷别离，你回答我！
　　他依旧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为什么不回答？我连得到回答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哼，楚越，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要不是你有点利用价值，否则哪有资格认识教主？现在你只有死，才对教主有所帮助，你以为你还可以活下来么？”好像是站在殷别离后面的人，鄙夷的字句从鼻子里哼出来，让我顿在了当场，无法言语。
　　虽然已经明白这大概就是事实，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无法相信。带着最后的微弱希望，我几乎是以祈求的心情看向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人。
　　“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只是……利用我而已。我一动不动，连眨眼都忘记了。眼前的人，那双深沉又朦胧的眼，那仿佛神精心雕琢的脸，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我好像都很熟悉，可是我也许从没有了解过这个叫做殷别离的人。
　　他看着我，眼神却好像飘到了远方。良久，我终于打破这沉默，笑了起来。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疯狂，笑得嘶声竭力，却又吐出一口血来。
　　何必再自取其辱？我真是一个傻子。原来这才是真的，原来那么久以来，你都只是在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其实你很痛苦吧？胸膛那里突然变得很痛，很痛。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我保持着微笑。杀了我，我突然说。杀了我吧，反正是这么的痛，那就干脆用你的断情剑刺碎它，也许这样一来，就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剑断情，心死不再心伤。
　　透骨的寒冷穿过胸膛的同时，血也仿佛停止了流动。一刹那，悲痛，绝望，疲惫过后的轻松，还有丝丝缕缕的怀念，随着心碎裂而散开。而在这一切飞速变幻之下，却只有一个念头固执地存在着，即时是死去，离魂，都无法稍减。
　　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在我已经无法回头地时候，让我明白残酷的现实。
　　我绝对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死去，不甘心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背叛。如果注定要绝望，起码也要让我知道真相！

　　我忽得睁开眼睛，气息不匀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一片血红才渐渐散开。这里是醉仙客栈，而我在这里过了一夜。刚才的是梦，是啊，是梦而已。我紧紧地抱着头，都已经过去了，就把一切都当成梦吧。可是，为何梦里的不甘心是那么深刻入骨？想要知道真相，想要质问为什么，想要那个人亲口告诉我一切。我猛地开始深呼吸，几下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不管这是玩笑也罢，新生也罢，或者是知晓真相的机会，首先要的还是冷静下来，好好打算将来的日子。
　　我清楚记得和他相关的事情，包括曾经在哪里遇见，所以如果我想要避开他，应该是非常容易的吧。不，既然一开始他就打算利用我，以他教主的势力想必很容易就能追查到我的行踪，我根本避无可避——不过若是刻意安排，说不定也能有所改变。
　　怎么办……要避开吗？曾有的痛苦还要再经历一次吗？那样的绝望光是想起就让人恐惧，可是……我苦笑，我还有得选择么？再一次与他“邂逅”之时，我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和他，和殷别离牢牢绑住了，无法挣脱。就算神允许，我的心也不允许，况且我也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我会按照这既定的剧本演下去，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任随摆布了！
　　就这样决定吧。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将来失败了，就算再一次遭受那心痛如绞的煎熬，就算再一次死去，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突然觉得心坚定平稳起来，我终于放下心事般地叹了口气。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上演既定的剧情了。而这戏的下一场，如果我没记错，应该在七里坡，城东三里的必经之路。在那里，命运，将再一次被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