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劫》烟湮

3、第二章

　　第二章
　　我仿佛作了一个梦，一个虚幻而又美丽的梦。
　　梦里的我带着爹给我的小任务，初入江湖，意气飞扬，而外面的世界也仿佛如我向往那般，天高水阔，充满了未知和吸引。
　　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土人情，一边向着目的地而去。因为事情并不着急，也就带上了几分悠闲。对于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我来说，一切都仿佛是新奇而美好的。
　　蓝天碧草，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醉仙客栈临窗的座位，飘着清香的碧螺春。
　　然后，我遇到了他，我命里的劫。
　　他缓缓向我走来，白衣飘然，神色自若。每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作来却显得那般飘逸出尘，简直不像这凡尘间的人。我几乎是呆在了那里，仿佛有无数个朦胧的故事在心中闪过，但要怎样的故事才能当得起如此的人？爹总说我容易发楞，其实我只是爱幻想而已，偶尔喜欢做梦，喜欢编织美丽的故事。
　　接着，走到眼前的人微微一笑，注视着我，拱起了手。
　　他说，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共饮一杯？可我所能看到的却只有他的眼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深邃如湖底般的色彩，明明是再清晰不过的颜色，却偏偏又朦胧得让人看不真切，待得仔细去看时，又像要被那双眼底蕴藏的未知给吸走。
　　而这双美丽的眼，此时正看着我，甚至是带着和煦春风般的笑意。
　　这是怎样的美梦啊……
　　我迷醉了。然而下一刹那，眼前那飘逸若仙的身影瞬间崩落，消失，只剩下那双眼，突地泛出冰冷的杀意，看不真切的眼底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无知与痴傻。
　　然后，梦醒了，只剩下我，冷得发痛。

　　是啊，只是梦而已。这一切曾经的美好，都不过是刻意编织出的虚幻，可笑我却一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过现在不会了，看过了残酷的真实的我，又怎能再相信那些曾经的幻梦？但神似乎总喜欢和人开玩笑。这荒谬的命运让我不得不再一次面对那段梦的开始。逼一个已经清醒的人再置身于梦中，清楚地知道这是梦而已，这还真是一个残酷的玩笑呢。我自嘲般的笑了笑。怀揣着锦囊，站在洛阳的大街上，我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也许，我所记得那一切，只不过是贪觉的自己做的一场长梦，我不曾认识那个人，不曾爱上他，也不曾被背叛。那只是虚幻的梦，并不是真实，而我的生活也与那个梦无关。梦到被爹派出门，只不过因为我总是想要着要闯荡江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我心里存着这个想法，似乎稍微宽心了些，到得洛阳，却又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这里，就是梦中，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当“醉仙楼”的醒目招牌出现在前方时，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走了进去，下意识地坐到了那个号称欣赏街景的最佳位置。一切都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人发狂。我慢慢地喝着碧螺春，表现得很平静，手指却紧张得微微颤抖，短暂的时间，我却几乎以为过了千年。
　　是梦？非梦？当那抹白色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我的呼吸也为之一窒，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白瓷杯。
　　“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共饮一杯？”眼前人开口说。
　　多么熟悉的话。他注视着，微笑着，眼波模糊。那张脸，那双眼，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分明就是我发誓忘记却无法忘记的“梦中人”！
　　心像突然被重物击中一般，痛得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酸涩。就算方才我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现在也是半点不剩了。并不是梦，那些并不是梦。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快乐幸福，揭开真相后的痛不欲生，都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过往。我发誓与你永生永世再无瓜葛，岂知不用等到来生，我就又要以这可笑的方式再与你相见。这或许是，我逃脱不了的永生劫数吧。
　　我近乎悲哀地注视着眼前的他。他还未说过他的名字，他或许还不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已经知道，他是殷别离。而更加悲哀的是，我原本以为已经冷透的心里，除了酸涩，竟泛起一丝欣慰，对于这一刻，我潜意识里竟然是期待的。说什么忘记，说什么断情，就方才那短短时间的对视，我已经明白，我不可能忘记他，也无法磨灭自己的情感。重新来一次又如何？这劫数，我已经注定逃不开，躲不掉了。
　　收回那纷乱如麻的思绪，我看向他，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人，朗声笑了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楚越，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殷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