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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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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祁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他有些不解地看向翟合乐,然后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后门。
“师姐,这门本身就是开着的,我们还要翻墙吗?”
翟合乐:“......吼哈哈哈,师弟,咱们修仙之人怎么能跟凡人一样走门呢?不过偶尔走几次也是可以的。”
好吧,也只能这样强行挽尊了,谁让这李府今日突然开了后门。
李府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大部分的仆人都被啊呜遣散。或许在办完李老太的丧事后,这座华丽却腐朽的宅子将会关上大门,随缘见天日。
翟合乐跟容祁从后门进入,精致的亭台楼阁因为没人打扫的缘故,所以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看起来雾蒙蒙的。蜿蜒的长廊上也遍布落叶,脚踩上去就会发出“沙沙”声。
可修仙之人向来体态轻盈,再加上修炼的轻功本质上是一种功法,所以他们走路大多雁过无痕,很少发出响动。但“沙沙”声清晰入耳,翟合乐欢快地走在前面,像是在逛自家园子一样。容祁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微微垂眸,像是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刘老太的院落外,翟合乐停下,愉悦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无法直视的凌厉。
她伸手推开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响,檐上的丧幡轻微晃动,在起起落落之间,身穿苍梧宗派服、风仙道骨的白发长者站在庭院中,他手握长剑,正在漫不经心用白帕子擦掉上面的血迹。
而啊呜,早已倒地、妖首分离。
翟合乐跟容祁显然没预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顿时僵在原地不能言语。
“徒儿,不是让你看着这妖人吗?你跑哪里去了。”长者鹤发童颜,眯着眼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慈祥,跟院子中的杀景形成割裂。
翟合乐咽了口唾沫,微微行礼:“师傅,我,我去吃饭了。”
“哦?”
“好吧,我是听到街上有人叫卖新出炉的桂花糕,所以就......”
长者呵呵一笑,并没有深究翟合乐擅离职守的打算。锋利的剑刃被擦得雪白,然后就像是冰川一样融化进他的掌心。
“行了,这些天你们也累了。回去跟蒲峰说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收拾收拾就回宗门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联考吧。”长者是翟合乐的师傅,苍梧宗商山的大长老。平日里这老头看着笑眯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狠起来比谁都猛。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翟合乐,唯独怕从小养育自己的师傅石安。
石安不请自来,并且还杀掉了啊呜,显然这趟浑水已经不是他们能蹚的了。翟合乐深知懂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连连点头,然后拉着容祁马上走人。
“等等。”
可就在他们转身之际,石安又淡淡说了一句。
“怎么了师傅?”翟合乐回头,却发现师傅没在看自己,而是盯着自己身旁的容祁。
从始至终容祁都很安静,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太过于出挑存在感太强,或许根本没人会注意。可石安却出声让翟合乐先走,并让容祁留下。
“师傅,他是被我胁迫过来打杂的。”翟合乐连忙开口。
翟合乐自然知道石安手段的狠辣,她的师傅不仅仅是商山大长老,更是苍梧宗的惩戒长老,负责处理那些对仙门宗派不利的人。啊呜的事牵扯到紫英妖王的死,根据保密程度,容祁现在的身份还够不上,所以他也算是犯了戒。可容祁是被自己拉下水的,如今师傅要追究,翟合乐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对方说话。
她忌惮容祁,甚至想干掉对方,但这种栽赃陷害的脏手段实在没必要。
“看看,才出来几天就护上了。”石安看到翟合乐一副心虚着急的表情,随即暧昧道。
翟合乐语塞,默默翻着白眼以显示自己的无语。
“他是羽池柳青玄柳长老的爱徒,我要是敢惩戒他,那疯秃子肯定找我麻烦。”一提到“疯秃子”,石安揣着手,一脸不屑。
翟合乐:“呃,师傅,我记得柳青玄长老之所以秃头......好像是因为用了你炼制的生发膏的缘故吧。”
石安傲娇冷哼:“我不管,总之他就是玩赖的,长头发了是他有本事,掉发了就是我的生发膏不好。我那生发膏......咳咳,说偏了。总之合乐你先回去,容祁留下。”
至于为什么留下,石安没说,而是回头盯着啊呜的尸体。
翟合乐知道石安说一不二的性格,她转头看向容祁,欲言又止。
容祁则垂眸看着翟合乐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层层白纱交叠的袖口略微往上,露出洁白的皓腕和素色银镯。纤细的手腕脆弱易折如花枝,却不由分说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已经做好了翟合乐会借此在惩戒长老石安面前给自己使绊子的准备,可对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容祁眸色微暗,好看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院子的门关上,翟合乐一步三回头,一脸纠结。
如果石安的目的不是惩戒,那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只把容祁留下,讲道理石安应该更相信自己才对。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院落内,容祁来到石安身边,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啊呜竟然睁开眼。
“这个姿势很诡异。”他的断首在说话,而尸体则扭曲在一旁。
“放心吧,等会儿就把你的头接回去。”石安顺势想顺顺胡子,可是手里一空,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胡子。
容祁拧眉,眼里并无太多惊讶。对于石安让自己留下的目的,他早有预料。
石安憨憨一笑,像个想要卖关子的老顽童。可身后的屋子里随即传来轻咳声,他立刻敛去笑容,正色说:“容祁,让你来的目的很简单,你也知道你该做什么。”
突然起了狂风,天上乌云逼近,路上行人匆匆。翟合乐靠着墙角,似在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院门终于打开,容祁脚步有些沉重,额角的发鬓有些湿润,更突出他俊美分明的侧脸。
“你没事吧?”翟合乐直起身。
容祁显然没注意到有人守在外面,湿漉的眼睫微颤,高挺鼻梁下,薄唇紧抿,看起来有些委屈。
翟合乐愣神,容祁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孤傲且难以接近的,平日里不管自己怎么刁难,他都是不咸不淡的样子。可现在,容祁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
容祁跌跌撞撞走到翟合乐身边,还没等翟合乐开口,他就如一座冰山在水中沉没。
“容祁,你没事吧?”翟合乐看着撞入自己怀中的容祁,立刻反手去摸对方的脉搏。
容祁脉搏紊乱,双眸紧闭,发白的嘴唇上下启动,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一刻他卸下所有伪装,无助可怜让人心疼。
“别走。”他紧紧抓住翟合乐的手,好似这是把他从深潭中拉出的救命稻草,“别丢下小砚。”
“送他回去吧。”
院子中传来石安的声音,可等翟合乐正要去看的时候,院子里又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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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祁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
姚秀秀坐在床边,正用湿手帕给他擦汗。
“你醒了?”姚秀秀温柔一笑,伸手想把容祁扶起来。
容祁避开她的手,自己从床上坐起。
“我睡了多久?”他全身软绵绵,说话也有气无力。可精神状态却很好,感觉体内正有一股很清新自然的灵力在缓解躁动。
“大概两个时辰左右。”
屋内烛光跳动,姚秀秀欲言又止。
“怎么了?”容祁看破了她的心事,淡淡道。
“是你怎么了,为什么跟翟师姐出去后就变成这般模样?”姚秀秀忧心忡忡,“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容祁是被翟合乐背回来的,两个人同时倒在酒楼门口。林巍然和蒲峰一起把容祁抬上床,随后容祁就开始发高烧并且大量出汗。姚秀秀以为容祁受了伤,一时没忍住就去质问翟合乐。可翟合乐一改常态,没有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恼怒,反而不断给容祁输送自己的灵力,直至后者慢慢平复。
“所以是翟师姐给我输送的灵力?”容祁有些惊讶,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上面似乎还留存着淡淡的幽香,跟翟合乐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她让你变成这样的,自然应当救你。”姚秀秀愤愤道,“容祁,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她就算是师姐,也不能随意欺负人啊。”
姚秀秀对翟合乐印象并不好,后者是惩戒长老的爱徒,平日里也会帮忙惩罚犯错的宗门子弟。据说她的手段要比惩戒长老更胜一筹,常常把不小心遁入逆道的弟子折磨得生不如死。被她盯上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她没对我做什么,是我这些天太累了。”容祁避重就轻,没说出真实原因。
可姚秀秀却不依不饶,反而定定看着他:“你是在为翟合乐推脱吗?”
容祁狐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容祁,我总感觉你跟她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今天你外出,也是主动去找她吧。”在直觉这方面,姚秀秀有着独特的天赋。
容祁没说话,默默靠在床榻上:“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他又恢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虽不说是生人勿近,但也不让人好意思继续纠缠。
“容祁,你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要进苍梧宗。”姚秀秀气急败坏,她靠近容祁,望着这清冷谪仙的少年,压低声音:“程门村上上下下九百多条人命,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