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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梦醒 ...

  •   闻言,我却笑了,以为他是在与我开玩笑,于是我看了看身后的侍女道:“你现在院子里这么多人,还要你事事亲力亲为,他们岂不都成了摆设了?这本就是个生活乐趣,没了这样还有别的。”

      我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有些落寞,还是道了句:“不过,你若是真想试试看,以后我做菜,你就在旁边等我,我们一起端回去,可好?”

      我看见他听了,很是认真地朝我点了点头,我心里很高兴,忍不住笑着道:“也不知叫外人听去,堂堂虎威镖局的总镖头,竟然会跑到厨房里端菜,会不会叫人笑话?”

      他一脸无所谓地道:“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我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这话:“是啊,人活着的确不该在意这么多,自己活得潇洒自在就够了。”我仰头看着深沉的天空,喃喃道,“要是二师兄也在,就更好了……哦,对了,我二师兄就是你二师弟,那时我们三个天天都在一起,你还记得他吗?”

      他听了却皱起眉,摇了摇头:“没印象。”

      我听了却笑起来,点了点头:“理所应当的,你若是还记得他却不记得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我边笑着,边瞧他一直皱着眉,我感觉有些奇怪:“怎么了?你是又想起什么了吗?”

      他望着我,停下了脚步,我见了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正要开口时,我忽然听他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眨了眨眼睛:“云玄。”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那我呢?”

      我跟在他身边一个多月了,却是第一次听到他问自己的名字,于是我连忙道:“你叫云青。你们都是我爹爹的徒弟,你是云玄的师兄,当年你们都是被我爹爹从山下领回来的。”

      他站了半晌没动,我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却见他忽然叹了口气,径自继续向前走去。

      我一愣,跟在他后面满是疑问道:“诶,怎么了嘛?你不会听到他的名字也想哭吧?”

      他闻言立即转过头瞪我,我见了笑得不行,跑了过去跟在他身边安慰他:“好了好了,不提了不提了,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不会真的记得二师兄吧?”

      我一直追问了他一路,直到最后将菜摆上了桌,他才无奈道:“我不记得他,但是我感觉……”他看了看我睁大的眼,沉声道,“我并不喜他。”

      闻言,我长大了嘴巴,心里极度惊讶。

      他们俩跟我在一起十几年,我从来也没发现,在他心里他竟是不喜欢云玄的?!可这显然并不合理啊!他们俩以前好的跟一对双胞胎似的,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他怎么会……

      我见顾辰悠悠坐了下来,我连忙跑到他身边,扯着他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这颗心对以前的事还是有点感觉的嘛,你再好好问问你那颗心,你细品一品。”

      他瞪了我一眼:“赶紧吃饭,别废话了。”

      我也瞪了他一眼,然后坐下来安静吃饭了。

      吃完饭之后,他要回书房去处理公务,我本想不好再去打扰他,刚要回我的房间去,却被他一把扯住我的后衣领,将我拖进了书房里。

      我这个人生来对于这些诗词歌赋就无甚兴趣,小时候最痛苦的记忆就是我爹爹罚我抄书,每每我握着笔在烛光下,赶着日子奋笔疾书,我看着这些怎么也抄不完的书,心里都是一阵悲啊悲,总要感叹几声我不过小小年纪,人生竟会如此悲惨。可后来我爹爹死了,却也无人罚我抄书了,再一想到此,我心里又是一阵悲啊悲。

      因此人生感到悲惨的时候很多,而归根结底,其实问题并不在你做的那件事情上,而是你的心境。

      比如此时,顾辰坐在书房的书案后面看文书,我坐在他书房的榻上陪着他,我手里抱着从书房里翻出来的话本子,一边煮着茶,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就完全不觉得悲伤,反倒觉得这话本子写得极好,没想到顾辰还能有如此眼光,买下此等佳作。

      身边茶香四溢,茶水煮的沸腾了,我倒了一杯茶递给顾辰,见他伸手接过,品了一口,抬起头对我笑道:“很不错。”

      我笑了笑没说话,径自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拿来一旁的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煮茶的手艺是我最近几年练成的,之前总觉得相比于别的事情,煮茶是件很无趣的事,只能坐在这里盯着茶壶茶水,没什么意思。但后来我一个人住在山上,平时也没有人来,更是无事可做倍感无聊,于是相比之下,煮茶就忽然变得有趣多了。

      我品了一杯茶,将手里的话本子看完了,合上时忍不住叹息了两声。顾辰正在整理他书案上的文案,想来是听到了我的叹息,他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架子前,忽然问我道:“怎么了?这话本子有意思吗?”

      我双手一拍,不禁感叹道:“情节跌宕起伏,深得我心,只是可惜是个悲剧。你从哪儿淘来的本子,你什么时候还爱看这种东西了?”

      他听见笑了笑,没说话,朝我走过来,将一棋盘并着棋子放在了我面前,转身坐在了我对面,看着我道:“会下棋吗?”

      我不屑又有些心虚地轻哼了一声:“当然。”

      夜深了,我们俩在书房挑灯夜战,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人都讲琴棋书画能培养情操,有利于修心养性,但是很可惜,我爹爹他这个人在此方面却一窍不通,于是连累的我们几个徒弟也都不会。可云青从小就是个很聪明的人,有一次他在我们派里的藏书阁中翻出了一本棋谱,当时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许久,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摸出了些门道。

      我对此是很不满,感觉自己被他比下去了,但又不好意思去找他教我,这时刚好叶师叔云游回了派里,我听说之后跑去找他,死缠烂打了好久,才终于让他答应教我下棋。但可能我天生就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我学了很久也不精通,于是,它光荣地划进了我人生半吊子本领的其中之一。

      因此,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说到底,我没一样会的。这件事让我十分郁闷,我说给云玄听,他还嘲笑我,说我以后要嫁不出去了,就回来找他,他一定不嫌弃我。我听了之后,开始苦练武艺,有朝一日,终于将他暴打了一顿,报了此仇,消灭了这个乌鸦嘴。

      于是,当我在我的房间里悠悠转醒的时候,我想起昨夜惨败的棋局,无限悲凉的叹了口气:我一个有师父教的人,却下不过一个自学成才的人。是他聪明,是我太笨。

      时辰尚早,我洗漱的时候忽然才想起来,昨晚我是在书房睡着的,应该是顾辰将我抱了回来吧。

      我想了想那副场景,忽然有点感叹为什么自己没有醒着,没能亲眼见到,但没过一会儿,我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开始想着今日要给他做什么菜。

      也许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闪光点,我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是在烹饪上还是极有天赋的。

      于是这几日我过得很快乐,我日日换着花样给顾辰做好吃的,一心想把这些年欠他的饭都补回来,他白日里要处理镖局的事,只午时和入夜用饭时才会回到后院。入夜之后,他在书房里处理文书,我就在书房看着话本子陪着他,闲时给他做些小糕点,或者煮上几壶茶,他还会拉着我下棋,我总是输的很惨,可又偏偏不服气,越战越败、越败越战,时间长了,倒也硬生出了几分兴致。

      后来想起,我觉得这些日子是在我人生里难得的快乐日子,就这样心无杂念、悠闲自在地陪在他身边,我很知足,他圆了我很久以来的梦。

      可要知道,人是没有一帆风顺的,所以当那人闯进我的屋子时,我也并没有多惊讶,我只是觉得,如此这般,才正对了所谓命运二字。

      于是我悠悠从榻上起身,刚站定,一把流光溢彩的剑就指向我的喉咙,离我不过半寸远。

      我顺着这把剑望过去,只见一位姑娘正一脸愤恨地站在我面前,唔,这面容瞧上去还有几分眼熟,但我一时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瞧着这姑娘对我敌意如此大,我开始反思自从我下山之后,除了那日恶心人的客人,我貌似还没来得及得罪什么人吧。

      我将这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却见这姑娘穿的是男装,只头顶束了个高高的马尾,瞧着颇为英气,可眉眼中的戾气却很重,我暗自想了想,估计她也是个镖师。

      那姑娘许是见我盯着她瞧了半晌,却也不做反应,眉头皱得更紧了。

      其实我深谙此道,要知道,当一个人拿着剑指着你的时候,她最想得到的反应,应该是这人抱头鼠窜,拼命求饶,这才能显出这把剑的威力来,也才能达到这人的目的来。而像我这般静静把她瞧着的,估计她定是不喜的。

      于是,我咳了几声,正想要稍微做一做戏,却听见这姑娘对我吼道:“你马上给我滚出这里!”

      我挑了挑眉,看了她半晌,见她满脸愤怒地瞪着我,我只得朝她抱了拳下,道:“姑娘若是江湖人,应该知道规矩,进门就该自报家门,所以如今容我问一句,不知姑娘是……”

      她依旧咬着牙愤愤看着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配知道吗?!”

      我眨了眨眼,觉得这姑娘有些蛮不讲理,于是也不想与她再废话下去,我伸手夹住剑尖,淡声道:“你要是想让我出去,那就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马上就滚,但若是我赢了,姑娘这把剑不错,不如就赠给我,如何?”

      我感觉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愤愤地瞪了我半晌,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我刚出了门,就见她将手里的佩剑扔在了廊下,自己走到了院子中间。我一见,也来到了院子里,站在了她的对面。

      这姑娘依旧瞪着我,我才刚站定,她就朝我一拳招呼了过来,我侧身躲过,反手就是一拳。

      其实论打架,我也算是从小打到大,小的时候是和师兄弟们打,因着大家都年纪小,他们也从不知道让着我,可那时派里就没几个打得过我的,等后来长大了,他们再也不和我打了,我就变成了和山间土匪打,那时奉我爹爹的命令和云玄云青下山去,保护我们南山派管辖之地的百姓们,可那些小贼武功都不好,我更从未失手过。

      然而,我唯一输的一次,也是我输得最惨的一次,就是和北山派的那一战。那一次,我把云青的命给搭上了。

      所以最近几年,我都再没有拿过剑,因为每次一握着剑,我都会想起那时满手的鲜血,和那个在我面前被刺中心脏的人。

      由此近些年,我开始苦练拳脚功夫,出门时不带武器几乎已经成了习惯,终于将我身上的拳脚功夫,从我半吊子本领中划了出来,成了我身上的为数不多的精通本领。因此如今的我,再不是三年前那个被云青保护着的小姑娘了,但我还是很后悔,我还是没办法去弥补了。

      我们一共打了三十二个回合,最后一招的时候,面前的这位姑娘被我一拳打了出去,我赢了。

      她的功夫远不如我,一场下来我几乎没费上几分力,此时我看着她的身影向后倒去,却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凝儿”。

      我抬起头,见那姑娘没能倒在地上,她身后飞身来了一人,一把将她抱住,带着她到了一旁的廊下。

      是顾辰。

      那姑娘一见顾辰,顿时变得两眼泪汪汪,偏偏又一副倔强的模样,她一手拉着他的衣襟,却转过头不去看他,人在他怀里半晌没起身。

      我感觉自己额上的青筋很是欢快地跳了一跳,我深吸了口气,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急躁,一定不能……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能轻易动手伤人?!”

      我仰头看天,忍了半晌,终还是没忍住,我转过身,朝顾辰吼了回去:“是她挑衅在先的!难道我还要任人欺侮不成?!”

      可知道此时我转过头去,我这才瞧见那姑娘嘴角渗了两丝血迹,我愣了,可回想起来,刚才明明我并没有用那么大的力气,怎么会将她伤成这样?

      我看见顾辰沉着脸将我望着,他紧紧皱着眉,似乎是真的生气了,手依旧没松开那姑娘。

      那姑娘见了我,似是要站起来,顾辰扶着她站了起来,手依旧没离开她,只见那姑娘捂着胸口看着我,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将目光移开,心里万般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半晌,我听见那姑娘轻声对顾辰道:“我没事,阿辰,你别生气。”言罢,她又朝我喊道,“愿赌服输,我这把剑归你了,你记得收好。”

      说完,我眼风里瞧见她在解腰间的剑鞘,却被顾辰一把按住。

      “别动了,我送你回去。”

      我回过头,瞧见顾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快步转身出了院子,他再没看我一眼,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却一转也不见了。

      我在院子里站了好久,许是侍女们听见了声音,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女和厨娘跑到我身边,边安慰我边拉着我回了房间。

      我心里又气又委屈,坐在房间里也没说话,看着被人拿进来放在桌子上的剑,气更是不打一出来。

      一个小厨娘拉住我,小声对我道:“姑娘你别生气,石小姐一向就是这个脾气。”我听见她叹了口气,“要不是仗着自己是石副总镖头的女儿,每日飞扬跋扈的,早就有人看不过眼收拾她了。”

      我看见一旁的小侍女连忙拍了一下她,低声道:“你可别乱说,当心到时候传进当家的耳朵里,我们就都完蛋了。”

      我听了抬起头,立即觉得有些不对劲:“顾辰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了半晌,那小侍女才对我道:“姑娘来的晚,有所不知,当初我们当家的是被石小姐救回来的,前总镖头感念这份恩情,于是就做主就给当家的和石小姐定了亲,论起来,石小姐应该算作是当家的未婚妻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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