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侣营业中》屋言

20、二十、出差

　　天气很好，天上的交通也很通畅，莫楚所乘坐的那班飞机没有延误，准时起飞。

　　莫楚坐在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看着窗外厚厚的棉花云，思绪乱飞，他忆起前些日子简桃喝醉后说的话。
　　他忽然有了点灵感，觉得简桃最近的做法，是在特意让他们的账号变得冷清。

　　这就能够解释之前那么在意情侣账号死活的简桃，为什么会忽然松了手，由得网上流言四起，由得粉丝以为他们感情不和。

　　而后他粗略计算一下账号运营多年来挣到的钱，又估算简桃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存款。现在虽然离简桃想要退休的时间还有几年，但与她理想中的情况应该不会差距太大，她如果拿着手里的钱做点小投资，做点小生意，有些许收益而不至于亏损严重的话，那么她也可以现在就停下所有工作。

　　莫楚暗暗想着，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让他们的账号和他们的感情一样，无声地消逝。

　　他早就厌烦了在镜头前，对着不知面目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观众们展示情爱的做法。
　　越是要展示，他就越是对自己的行为产生困惑，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同他不知道自己对简桃还是不是喜欢，他陷入到一个迷局里，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出路。

　　所以在简桃同他说分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轻松，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可以从围困他身心的迷局里出去了。

　　他知道简桃误会了他，但他不想解释，对一段破裂的情感解释任何事，都是枉然。
　　简桃看出来了，他在他们的感情里十分迷茫，他也看出来了，简桃亦算不得清明，如此，两人分开是最好的做法。

　　或许是因为拖拖拉拉太久了，他的痛觉神经已经麻木了，他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又或许是他的潜意识有恃无恐，他和简桃的事业联系得过于紧密，他们一下子是分不开的，于是他就可以在似是而非的分离里，找寻迷局的真正出路。

　　窗外的云层逐渐变成蓝紫色，又逐渐变成墨蓝色，飞机飞进了一片夜空中。

　　在莫楚旁边坐着的张丙基低声感叹：“我们到达希腊的时候也是夜晚，这是我经历过的最长的夜晚。我们好像跳过了白天，将两个晚上拼拼图一样拼起来。”
　　莫楚带着点笑意说：“两个大男人坐在一块儿的时候，不要说任何有浪漫色彩的话。”
　　张丙基：“？”

　　食物的气味开始在机舱里弥漫，空姐推着餐车派餐食，张丙基尽职尽责地照顾莫楚，样样都替他拿好摆好，连刀叉都是张丙基剥开包装袋塞进莫楚手里的。
　　莫楚对此还挺受用，向张丙基道了谢后，又说：“不过你还是不要让我太过依赖你比较好，助理一职做得普普通通就行，不能做得太好，如果你日后想在职位上有所发展的话。”
　　张丙基：“？”

　　莫楚在深夜抵达希腊，模特公司已经将他在希腊的全部行程安排好，他先去酒店睡一觉倒倒时差，第二天早上十点就开始拍摄工作。
　　Fiona早两天就到达了希腊，全程跟着莫楚和另外四位模特以及大队工作人员去到各个拍摄地点。Fiona将好些工作攒到一块儿了，所以才需要几位模特一下子待一个月。他们要拍旅游宣传片和两个MV，要拍几个牌子的广告，以及几个牌子宣传照。
　　莫楚不是每天都被安排了工作，有空闲时间的话他就在酒店附近逛逛，并去购买要送给工作室员工和一众亲朋好友的手信。

　　莫楚出差期间，简桃找过他一次，让他去买一款某牌子只在希腊售卖的香水，戚可可和秦菲找过他几次，尤其是秦菲，和甲方沟通出了什么结果、推广视频要做怎样的调整等等事情都要在微信上告诉他，偶尔还会给他打电话商量大大小小各种事。他实在是不太习惯，以前也不觉得工作室能有这么多琐碎事要处理。
　　自从简桃不怎么回工作室，秦菲就养成了线上报备工作的习惯，并且是向简桃和莫楚两位老板同时报备。

　　一个月后，莫楚终于结束在希腊的工作，刚飞回到S市，秦菲的电话又来了。
　　莫楚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秦菲二字就头疼，接起电话没好气地问：“干嘛？”
　　“你回到了吗？”秦菲问。

　　莫楚声音疲倦，说：“刚出机场，正在去和网约车会合的路上。”
　　秦菲的声音却是欢快的：“那正好，你现在回工作室吧，简桃也要回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我好累，要先回家倒时差……”莫楚话没说完，秦菲挂电话了。
　　莫楚：“……”

　　莫楚无法，只能认命地和张丙基一同坐车回到工作室。
　　一进门就看见了同样刚到的简桃。

　　简桃似乎丝毫没有两人许久不见的陌生感，也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她笑着接过莫楚递给她的香水和每人都有的手信，打量了莫楚一下，问他：“你用什么牌子的防晒？在希腊一个月居然没有晒黑？那边的阳光不是很猛吗？”
　　莫楚：“……”

　　跟在莫楚身后给各位同事派手信的张丙基听见了简桃的疑问，连忙回答：“桃姐，就是用平时的防晒。”
　　“哦，”简桃应了声，朝张丙基摊开手说，“给我看看。”

　　莫楚扭头看了简桃一眼，张丙基也抬头看了简桃一眼。
　　张丙基在大包小包中腾出一边手，从身上那个肿得夸张的黑色挎包里翻出一管金色的防晒，递给简桃。

　　莫楚忽然一把搂住简桃的肩，微微歪头挨近简桃说：“这还是你推荐给我用的，你忘了吗？”
　　简桃猛然浑身僵硬，愣愣地接过那管防晒，看了眼，不太自在地说：“没忘。”

　　其实她忘了。
　　她喜欢捣鼓护肤品和化妆品，梳妆台上全是瓶瓶罐罐，她一觉得什么东西好用就随口介绍给莫楚。
　　这管防晒不知道是在怎样兵荒马乱的情况下，在如何泛滥成灾的瓶瓶罐罐里被拿起来，又递到了莫楚手里。她记住这些小事干嘛？她和莫楚的过去那么多，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把每一件事记住。

　　但那都是不重要的，现下最重要的是忽然搂着她的莫楚。
　　她不在拍摄状态中，因此对莫楚表现出来的亲密毫无防备。她被莫楚突如其来的怀抱吓到了。

　　莫楚似乎也用了那款香水，那款只在希腊售卖的香水，她在一个香水博物馆闻到过它的味道。
　　莫楚温热的身体一挨近她，她就闻到了淡淡一抹留存于她记忆中的木质香，是她非常喜欢的冷感香味。

　　原来那香水在人的体温中的表现这么优秀。
　　她果然是没选错。

　　进到会议室，莫楚就放开了揽着简桃的手，随意在一张最靠近他的椅子坐下，意欲不明地低低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简桃瞅着他，挪到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暗暗怪道：该脸色凝重的明明是莫名其妙被抱了一会儿的她。

　　秦菲也走进了会议室，今天戚可可没有进来，是只有三人的超小型会议。
　　然而要宣布的内容却是震撼的。秦菲将他们两人都叫回来的原因是要游说他们去参加活动：“下个月三号，某平台会在希尔顿酒店举办网红盛典，我们工作室的所有员工都非常希望你们两人出席。”

　　“啊……”简桃充满厌恶情绪地怪叫一声。
　　莫楚也在刹那间换上了拒绝的表情。

　　某平台举办的网红盛典，是一个简桃和莫楚都十分排斥的活动。
　　但这盛典名声在外，一年办一次，今年已经是第六届了。

　　网红和网红之间其实根本毫无联系，平台学着明星们的架势去弄这种盛典，简直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网红和明星不同，他们没有一起共事的必要，也几乎没有共事的经历，平日就是各做各的事，各在各的领域里生存，彼此之间不认识没感情。而且他们还是摆到台面上的竞争对手，有一些网红之间会因为推广方面的工作而有过争执，两方水火不容。

　　将这样的一群人聚到一块儿，除了虚伪假笑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简桃和莫楚都极其厌恶在那种场合中一派虚伪地和所有人装熟，且也没有必要，不管是否出席，他们都是这个平台里不多见的有流量的恋爱博主。

　　秦菲以往都随了两人的意，他们不想参加就不去了，她一不指着他们和别的网红混成多好的朋友，二不指着他们在那种场合里混回来什么工作邀约。

　　但这回不同，无论从哪个方面进行考量，他们都应该出席。
　　秦菲劝道：“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我全是为了你们的未来呀。你们想想，现在怀疑你们感情不和的粉丝那么多，你们一起出席活动正好可以是一次澄清，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不去呢？一定要去！你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在那一连串的摄影机的见证之下，好好地秀一次恩爱，明着暗着都要来，将你们多年来练就的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疯狂轰炸，一次性给粉丝们投放大量物料，粉丝们肯定被你们炸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绝不会再次怀疑你们分手了。你们相信我，你们这么营业一次，比拍十个视频的效果都要好。”

　　简桃皱着脸，为难地抗议道：“你说的……也对，但是，我不想去……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秦菲一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怕什么？我跟着你们，把在场的网红一个一个向你们介绍，这样行了吧？”

　　莫楚和简桃对视一眼，说了他的想法：“其实我也是不想去的，但如秦菲所说，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是澄清传闻，二是让粉丝能有点新的视频看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我们没有澄清而谣言又没有止息的当下，我们是挺需要这么一个表演的舞台。”

　　秦菲接腔道：“是呀，我们让摄影师全程跟拍，到时候幕后花絮还可以出几期视频，参加一个不用花钱的活动就能得到一大堆好处，甭提多实惠了，简桃，你就答应吧。”

　　成了少数派的简桃埋怨地横了莫楚一眼，不服气，但又不得不答应：“好，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