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4、礼物

　　晏舒舔了舔后槽牙，大脑自动带动感官，嘴里似乎弥漫出一丝甜味，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记忆冒了出来。

　　国人对甜食好吃的标准是不甜，而在国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甜品都甜度超标。六岁的晏舒捂着牙去找外公，他小小的，一团稚气，十分脆弱，四处找外公的时候，带着点可怜可爱。而晏外公那时候也许刚做完实验，还穿着白大褂，身后带着一群穿着白大褂肤色各异的男女。

　　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语言，每个人叽叽喳喳像小鸟一样，但能感觉到每个人都是关心的话语语，突然人群里冒出一个变扭的声音，不是很标准的中文，带着外国人独有的那种口语，却很温柔，他说：“牙疼要少吃糖。”

　　眼睫微颤，晏舒慢慢将拇指掐向食指指腹，克制地摇摇头说：“不了，在戒糖。”

　　裴秋闻言没有说什么，他点点头，像是没有注意到晏舒刚刚的失神，他的目光不着痕迹掠过发红的指腹。吴昊完全没有注意两人的动静，他把糖嚼得咯吱作响，和邱瑞宇一样已经把糖咽下去。

　　他伸手比出一个赞，肯定了糖果的美味，问：“这在哪买的？真好吃，我回头也买点给我妹尝尝。”

　　是真的好吃，没有市场上那种工业糖精的味道，反而弥漫着一股新鲜的水果气息，有很浓的果味。

　　“那应该买不到了，这是我妈自己做的。”裴秋又掏出几颗糖塞进吴昊手里，“不过你妹应该能尝到。”

　　晏舒看到吴昊将糖果塞进口袋，突然想起正安静躺在他口袋里的礼物,他伸手拿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粉色依旧是那么夺人眼球，晏舒拿出来的时候没避着他人，吴昊脱口而出：“我*，这也太亮了吧。”

　　班级里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了，坐在附近的同学都好奇地竖起来耳朵，真的假的，有那么闪吗。

　　裴秋面色复杂的看着晏舒拿出能闪瞎眼睛的粉色，想着人不可貌相啊。

　　晏舒看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这是班主任给我的。”

　　裴秋一脸我懂，晏舒心说你懂什么，越解释越乱，还是吴昊恍然大悟开口道：“这就是三三给新同学的见面礼吧。”

　　邱瑞宇扶了下镜框，慢悠悠感叹：“竟然还有包装。”看裴秋还是一脸疑惑，邱瑞宇很耐心给他解释最富有少女心的班主任莫先，以及江湖上他的事迹。

　　裴秋：……

　　这是真的人不可貌相。

　　吴昊和邱瑞宇两张脸凑到跟前，都想一睹礼物真容。在四人探头下一只黑色钢笔露了出来，黑色颇具质感的笔身，闪着金属光泽的笔帽，都标志着这份礼物价值。

　　就连话不多的邱瑞宇都惊叹了一声，足以见证这份礼物有多唬人。

　　晏舒想起先前吴昊说他们拿本子都是从编织袋里掏出来的，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惜下一秒就打破他这种看法。

　　只见拿在手上，原本背面的笔身竟然还有一行小字。

　　裴秋低头慢慢念道：“这是我对你的爱呀。”

　　“哇哦！”这是吴昊。

　　“啊！”这是旁听的学生们。

　　晏舒，晏舒已经麻了，他想起先前在办公室内莫先对他说新同学很内向，再和眼前挑眉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的新同学对视，新同学还笑得很开心说：“没想到你这么爱我。”

　　去你的内向，晏舒面无表情地想。

　　吃到瓜的同学一个个都开始眼神交流。

　　第一天晏哥就这么猛吗？

　　新同学好帅，笑得好宠溺诶。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人不可貌相的晏舒已经木了，惨遭风评被害。

　　吴昊打破沉默：“对了兄弟，你是从哪转过来的。”现在正是高二下，基本学生都习惯了老师的教学方法，这个节骨眼转校，是非常不划算的，要么犯了大事，要么就是学生自己的情况。

　　裴秋边擦笔边说：“一中。”

　　“这可是一中，哥们儿你转过来干嘛？”吴昊纳闷，先前听过这个消息，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作为排名第一的学校，一中简称打遍全市，几乎中考前一千名学生全进了一中，生源的优异再加上名师授课，不出意外每年高考前一百名总是能看到一中学生的身影，简直就是半只脚踏进大学校门。

　　“个人原因吧。”裴秋说的含糊。

　　吴昊没有再问，眼睛余光瞥了眼晏舒，他好像记得晏哥也是个人原因转过来的。

　　不过想太多也是没有的，因为快到饭点了。

　　晏舒安静收拾着桌面，他桌面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桌面摆满书和试卷，只有简单到可怜的几本书，可他却还是把那几件东西挪来挪去。

　　到饭点的时候学生都冲出去了，浩浩荡荡一片，可能百米冲刺也没有这个劲，不过裴秋没有跟着大部队，还有心思支着下巴看晏舒收拾。

　　晏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嘴唇问：“你现在不去吃饭？”

　　“没有饭卡。”裴秋摆摆手，他话头一转，“同桌你为什么不去吃饭？”

　　“在整理桌子。”

　　视线越发炙热，晏舒一开始还能认真确定书和桌沿的位置，后来逐渐停下手，裴秋看的正有趣味，问：“怎么不收了？”

　　晏舒叹口气，觉得有点头疼。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新同学这个不但不内向而且话很多。看着裴秋盯着他一脸无辜，他叹口气，说：“带你吃饭去。”

　　如果说起二中，和它优美环境齐名的就是伙食。

　　食堂分南北两个食堂，分别靠近南边的勤思楼和北边的好问楼，接近学生上课，十分方便。

　　裴秋注意到他去食堂的路上还有不少学生往另一个角落走去，他若有所思问：“那边是小店吗？”

　　晏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利落点头说：“对，那边是学校外包给校外的一家书店，里面卖点文具之类的东西，质量不好，但很好看。”

　　两人说着走进食堂，食堂分两层，楼上是教工食堂，占地面积很广，木色的桌椅被时不时的立柱分开，期间还有一些室内盆栽点缀，看着非常精致。

　　晏舒看了眼打饭窗口上方的黑色显示屏,上面每天都会按时显示今日菜式,虽然他们来的晚,但还是有一些比较热门的菜。他转头问：“有什么比较喜欢吗？”

　　裴秋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中意的，毕竟食堂的饭也算是大锅饭，没那么精致。“去那看看吧。”裴秋要去的方向有一个正在聊天的大妈，这个时间点打饭人不多，大妈也能唠唠嗑。

　　看有学生往这方向走来，大妈熟练的抄起饭勺，“小伙子们要吃什么啊？”

　　晏舒看了眼裴秋，裴秋原本想说问他，突然改口说：“宫保鸡丁。”

　　“就一个菜吗？”大妈边打了满满一勺鸡丁边吐槽：“不是我说，两大小伙子吃饭不要那么省，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不好哪有精力学习。”裴秋和晏舒对视，知道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但还没等他们解释，一份相当于平时两人份的鸡丁出现在两人视野里。

　　随后一份同样的饭盘出现在他们面前，宛若复制粘贴一般。

　　“这顿算大妈请你们吃的。”大妈笑眯眯把晏舒的饭卡推了回去，两人道谢后带着大妈沉甸甸的爱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坐下后一时之间都开始沉默吃饭，在去送餐盘的路上，裴秋没忍住问：“这样送餐，那大妈不会挨批评之类的妈？”

　　晏舒很冷静说：“没事，她儿子是负责人。”

　　裴秋：……

　　不愧是卧虎藏龙的大妈。

　　.

　　二中高二作息还是比较佛系，十一点十分吃饭，下午两点再上课，大多学生会选择走读回家吃饭，然后再睡个午觉，因此时间算得上宽裕。不过二中今年住校的比较多，大多学生都在宿舍睡午觉，裴秋就是少部分中的一员。

　　晏舒回宿舍306时，正好碰见刚从隔壁出来端着盆的吴昊，吴昊热情冲晏舒挥了挥手，身后的舍友像是在玩叠叠乐一样，一个接一个脑袋露了出来，脑袋叠在一起，齐刷刷开始打招呼挥手。

　　像是变戏法一样，吴昊从盆里摸出一瓶酸奶递给晏舒，“怎么都没睡？”晏舒奇怪的问，现在这个点已经不早了，按理来说，想学习的学习，该睡觉的也都睡觉了。

　　“他们心虚呢！”吴昊上下打量了门口冒出的脑袋，冷笑。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他的室友都齐刷刷抖了一下，简直是把心虚刻在脸上。

　　晏舒低头看吴昊手中发盆里放的竟全都是未开封的酸奶，而现在他的鼻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蓝月亮洗衣液。”吴昊面无表情说道，“他们几个洗衣液都撒了，都流到我酸奶上了。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爱干净，连喝的酸奶都要洗一下。”

　　邱瑞宇陈珂他们都抖了抖，吴昊冷笑：“回头我酸奶洗干净了都给我喝，一个都别想跑，要噶一起噶。不过晏哥你放心，你的绝对安全。”

　　看着手里的酸奶，晏舒面色如常，“好，谢了。”哆哆嗦嗦的室友面面相觑一脸绝望，心说不愧是晏哥，就是不一样。

　　“忙完都趁早睡，我先进去了。”

　　“好。”

　　晏舒宿舍只住了他一个，一般宿舍住六人，他转学进来，比较仓促，又没有多余的宿舍缺人，索性就让他一人住了，还把他安排在在本班旁边，好歹还有个照应。

　　宿舍算是上床下桌，四个床位两边对称，没有封阳台，此时太阳顺着窗帘缝隙照射在地面上，形成一条金色的线，晏舒随手在酸奶放在靠里的桌子上，先给阳台上的仙人掌浇水，然后才返回室内拉紧窗帘，室内一下便昏暗许多。

　　晏舒躺在床上闭眼，室内就只能听到走廊上一点模糊的脚印声，晏舒知道那是洗完酸奶的吴昊正往回走，随着关门声，和从门缝透露出的讲话声，那点子模糊的声响都消失不见，室内恢复宁静。

　　意识朦胧时，晏舒想到了新同桌伸手递给他的糖，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灿烂夺目，他迷迷糊糊想，也不知道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