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2、回家

　　晏舒有点哭笑不得，他说：“叔，我今年才高二。”

　　“才高二啊——”听着司机略有些遗憾的叹息，晏舒明智的保持沉默，他拿出手机，微信群名为【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已经炸了，而正在刷屏的人无愧群名，十分炸裂。

　　狂踹瘸子：【啊啊啊，老子新手机坏了，我那娇娇老婆他走得好惨啊。】

　　配图是那熟悉的蜘蛛网。隔着屏幕都能感到的悲壮。

　　戳瞎双眼：【这也算风光厚葬。】

　　数学去死：【附议。】

　　上课摆烂：【附议。】

　　你别太狗：【附议。】

　　……

　　短时间，整整齐齐的附议刷过屏幕，晏舒看着那个附议，觉得挺有意思的。大叔看了眼晏舒，他开车多年，凭借自己的眼力劲，短短时间便看出晏舒是个好相处的，顿时话闸子打开了。

　　“现在学习很辛苦吧。”大叔转过一个十字路口，想起自己闺女上学时的惨样，一阵唏嘘。

　　“我闺女上学的时候路都没修好，那叫一个破。那时候我闺女上学都要提前一小时送她走，路上也不好补觉，我那时候看她每天都困得两个熊猫眼。

　　不过现在好了，修了路，不然现在路也不好走。”

　　晏舒安安静静听着，原本的笑意收敛，汽车在马路上平静驶过，没有一丝颠簸。路的确修得很好，汽车开在上面如履平地。

　　他安安静静听司机说，感谢出钱的那个公司修路，路修好了，道路四通八达，很快城市也发展起来，经济也好了；说现在偶尔还能看见超跑在路上开，特别酷；说很多打工的人已经回来了，人多了，慢慢也热闹起来……

　　“他是个好人。”晏舒突然开口，大叔精神一振，他意犹未尽止住话头，他抬头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看好的小伙子，面容掩藏在阴影里，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又数了许多在市里的建筑、医院和学校，甚至还有些上过电视的公园。“当然是好人了”他斩钉截铁的总结。

　　……

　　听阳别墅区。

　　独栋私立环境清幽，由于安全保密性极高，在本地极受富豪青睐。高大名贵的乔木将四散的别墅分割开来，晏舒拐过拐角。

　　先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玻璃花房，偏欧式的花房被壁灯照得明亮又柔和，走过鹅卵石的小道，晏舒侧头，先看到的是角落木架上的喷壶，花圃内五颜六色的花苞安安静静垂着头，隐约能看到花圃内湿润的泥土。

　　大厅亮着灯。

　　一个男人静静坐在桌前，他手边是一份商务报纸。他容貌英俊，原本锋利的五官因为戴着的金丝眼镜，平添了几分儒雅和从容。

　　晏舒关门转头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四目相对，相似的琥珀眼睛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陷入焦灼。

　　“过来吃饭吧。”晏津言打破沉默，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纸张折叠声音响起，他看起来刚出差回来，身上还穿着西裤衬衫，即使戴着眼镜，眼神也透露出一丝疲惫。

　　晏舒沉默坐在桌前，面前白瓷盘里摆着一份鸡丝凉面，餐具除了刀叉外还有一双筷子。旁边还放了一小蛊鸡汤，汤还是温热的，上面漂浮着花胶人参。

　　晏舒伸向餐具的手顿了顿，最后拿了一双筷子，两人沉默着用餐。

　　他刚从国外回来，接他回家的晏父不久便因公出差。

　　他没要家政，在国外他大多都很忙碌，回国晚饭还是习惯用一份三明治或沙拉匆匆打发，甚至冰箱里也常备罐装黑咖啡，而此时温热醇厚的鸡汤咽下，肠胃舒展开来，才真正有了回国的概念。

　　晏父起身把搭在椅背上的西服挂在手臂上，说：“吃完碗筷放在桌上，明天家政会来。”

　　“好。”晏舒说。

　　他说这话时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晏父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走上楼。两人再没有说话。

　　晏家的别墅买的比较早，只有三层，房子装修主要偏欧式，以暖色调为主，吊灯很高，白色木制扶梯蜿蜒向上。

　　晏舒的房间的二楼，独卫带露台，采光很好，早上的时候正好能看见花园里的花。洗过澡，群里又开始炸鱼了。

　　没有素质：【兄弟兄弟，听说我们班要来转学生了，快快快出来。】

　　晏舒知道这人外号早知道，他的消息渠道五花八门，总是比人快一步。据说初中达成自己一人手机被收，老师顺藤摸瓜把全校手机都收走了的光辉事迹，因此消息非常可靠。

　　戳瞎双眼：【男的女的？】

　　没有素质：【男的，据说是从一中过来的，不知道成绩怎么样，不过能考上那学校应该不差。】

　　一中，据说中考全市前一千名学生都在那里。学霸遍地走，学神漫天飞的地方。

　　同时也是二中的敌对学校。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很模糊，逆着光，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他背脊挺拔，穿着一件牛仔外套，下摆随风卷起，氛围感十足。

　　不过照片聚焦的在他手上的资料上，足有两指节厚的书连带着几张纸。

　　数学去死:【……怎么说，立早早会制服所有人。】

　　没有素质：【深表赞同。】

　　晏舒望着那本书。

　　那是二中一名老师自己编写的一本英文读物，要求同学背下以供他抽背。背不出的人会被要求罚写十遍，并去办公室背给他听。

　　不过现在那老师现在出差去了，只是没想到人走书还在。

　　一个个震惊表情划过屏幕，晏舒没有再看下去。

　　他不怎么好奇转学生，说到底平常心看待就好了

　　.

　　晏舒起身的时候晏父已经走了。

　　早饭很简单，烤面包牛奶和水果，包装的很好，方便携带。

　　晏舒就把它们都带到学校了。

　　二中开学总是很热闹。

　　五一刚过，背着书包的学生就密密麻麻布满了街道，像是出门辛勤劳作的蚂蚁。

　　只是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太高兴而已。

　　高二一班。

　　开门便是四散的试卷，还有四处大笑起哄声。

　　四散人群围在陈珂身边。

　　“恭喜格子，又创佳绩。”

　　“再接再厉，以资鼓励啊！”

　　陈珂一眼淡定，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他长相沉稳，一看就是成绩很好的样子，可惜开口便打破外貌的局限性。

　　“淡定，各位。下次肯定要和晏哥夺一夺第一宝座。”

　　十分自信狂妄。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的。

　　作为学校的尖子生，他因为参加竞赛错过考试，成功挤进黑榜。成为高二一班唯二挤进黑榜的学生。

　　而另一个，自然就是晏舒。

　　作为他下一个目标的晏舒十分冷静。

　　他路过陈珂，冷不丁说：“也许老班会用糖果把你给淹死。”

　　众人沉默。

　　被评为最有童心一届的理科班班主任，莫先。

　　因一节课讲了三十三道题，成功喜提外号三三。

　　上课喜欢叫学生宝宝，喜欢随时携带糖果和五毛钱玩具。

　　甚至据不知名女生透露，在一次考试失利后，她在泪眼朦胧时，接到来自三三亲切的问候，和带着草莓印花的手帕巾时，顿时惊为天人。

　　总之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晏舒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二中之前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想出将老师办公桌搬到教室，监督学生学习。不过后来都被抗议取消了，现在收起的作业占据了那方角落，也算是再利用。

　　而晏殊舒的位置就在那张宽大办公桌桌之前，看样子就是是摸鱼的好去处。

　　假期归来，老师照例要参加会议，校长大手一挥，索性直接将这段时间改为课间。

　　晏舒将早餐拿出，刚拿出来便看到前桌偷偷摸摸探出一个脑袋。

　　四目相对，晏舒清楚看见对方眼中对食物浓浓的垂涎。

　　晏舒挑了挑眉，将早餐往前推了推。“吃？”他问。

　　来不及回答，吴昊干脆表演一个兔子跳，他抓起面包往嘴里塞，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酥脆的面包片散发出淡淡麦香，吴昊狼吞虎咽地吃着。

　　晏舒把牛奶拿出，在吴昊用眼神回复不用后，将牛奶放到桌边。

　　等吴昊吃完后，他问：“今天没吃早饭？”

　　“何止。”吴昊艰难把面包咽下去，“昨晚就没吃。”

　　他拉着一张脸，活似苦瓜：“补作业补个通宵。今早掐点就爬过来了。”

　　晏舒刚要说话，便被班长邱瑞宇打断。

　　“晏哥，老班找你。”

　　“好。”

　　邱瑞宇在吴昊身旁坐下，吴昊抓了抓头，嘀咕：“老班找晏哥什么事儿，不会问晏成绩之类的吧。”

　　“转学生的事吧。”

　　高二年级组办公室。

　　莫先抱着自己胖乎乎的搪瓷杯舒服的呷了口茶，晏舒看到里面飘着红枣片和枸杞，茶汤发红，似乎放了不少蜂蜜，还未走进，便闻到了甜腻的味道。

　　熏得人晕乎乎的。

　　莫先放下杯子，笑眯眯向晏舒招手：“晏舒快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晏舒总觉得三三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咱班要来一个新同学了。那孩子新来的，可能有些内向，你要带带他。”不等晏舒说话，莫先变戏法拿出一个粉色的礼物盒。

　　盒子虽然只有一分米，但包装没有半分马虎。夸张的彩钻贴满盒身，即使在室内依然能称得上璀璨，简直是三岁女孩的梦中情物。

　　而此时，这个梦中情盒正试图往他手里跑。

　　晏舒下意识后退一步，可惜无处可逃。

　　“拿着。这是给新同学的礼物，顺便增加一下你们之间的感情。”莫先慈爱地看着礼物盒，就像超市的抢菜大妈高兴地看着自己抢的菜被家人吃掉。

　　晏舒看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一把将礼物抓住，塞进口袋里，语气沉重就像揣着的不是礼物而是定时炸弹，保证道：“一定交给新同学。”

　　“这就对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莫先叮嘱道：“记得回头叫班长帮忙搬套桌椅。”

　　“好。”晏舒答应下来。想着口袋里的盒子，还是没忍住问：“老师，你是不是把送你闺女的礼物拿出来了。”

　　是的，被评为最有童心班主任的莫先，不折不扣，是个女儿奴。

　　据前几届学长叙述，他闺女会走路会说话叫爸爸的日期，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是能精确到天的那种。

　　莫先赶忙否认，开口便是：“我买了一个更闪亮的给我闺女。”

　　“咳。”晏舒低头掩饰自己眼角的笑意，不等莫先说话，自觉说：“我先走了。”

　　看着晏舒的背影，莫先低头笑了笑。感叹：“现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