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羊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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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弥漫着花香。
晏舒刚从花店出来，身上还带着点花店水汽的凉意。五月还不是很热，空中却到处飘荡着毛茸茸的杨絮，四处滚来滚去。
他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捂了捂，严谨地遮住口鼻。回国后他才发现他有点轻微的杨絮过敏，面对杨絮总是不由自主的想打喷嚏。
而此时空气中的杨絮多得不可思议，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受到面前厚重的纤维。
在这样的天气里，好像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不过晏舒精神还好，甚至还有心情买一束花。
只是天气不适合出门，晏舒想着，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手机自带的铃声，掀起了树下的沉闷。
看了看手里包装精美的芍药，把手中的花束往休闲外套里靠了靠，避免了太阳光的直面照射，他这才接了电话。
“晏哥！”手机的那一头，声音简直撕心裂肺，活像死了爹妈。
“耗子？怎么，被猫吃了？”晏舒声音带着笑意。
耗子，也就是吴昊，声音凄切，“晏哥，江湖救急啊！我现在家家酒，钱不够，你快来帮我一把。”
“行。我现在去找你。”还没等晏舒说完，吴昊尾音便消失在电话嘟嘟声里。
***
家家酒虽然名字带酒，却是一个正经的冷饮店。
还是十分受欢迎的那种。
各色的快餐、奶茶和斥资打造风格极具网红气息的装修，很快便俘获了各年龄段学生的芳心。
按吴昊的话来说，就是学生的天堂。
此时天堂的门口挂着大写的“CLOSE”。
空调的凉意顺着玻璃门缝直冲小腿，奇怪的瓷器摔裂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叫声，活像青天白日误入恐怖现场。
晏舒刚推开玻璃门，门边装饰用的吊兰便无精打采地晃过晏舒的脑袋，“砰”地砸在门边上，晏舒险险避开。
他蹙眉打量了一下环境。店内活像遭了贼，所有的桌子椅子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还有窗边落地的巨型盆景，此时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在地上，花盆里土已经撒了一半。他低头，正好对着一个缺了胳膊的电子招财猫。
还很顽强地摇着招财手……
混乱的场景间，晏舒看到吴浩使出吃奶的劲，正费力地拉着牵引绳，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不能吃啊，小祖宗。”吴昊苦口婆心满脸忧愁，“我真的没钱了。”
长长的牵引绳一分为三，绳子的尽头各挂在羊驼修长的脖子上。
三头身高接近一米的羊驼傲然挺立在窗边，任凭吴昊怎么拉都丝毫不为所动。
为首的咖色羊驼哼哧的从鼻孔喷出一口热气，开口嚼着窗台的仙人掌，圆圆的腮帮子不停运动，剩下的两只白色羊驼则安静的守在它身边，时不时来回走动，呈三角队伍与吴昊对峙着。
“晏哥。”吴昊看见晏舒好像看见亲人，边说边转身，恨不得扑过来。
他身后的羊驼突然开始慢慢踱步。
“别动，小心它尥蹶子”晏舒连忙提醒吴昊。
吴昊连忙瞥了一眼羊驼，等确定羊驼们没有那么躁动，才小心转身。
晏舒打量了一下羊驼柔软干净的毛发问：“这羊驼从哪来的？”
“唉。”吴昊哀怨的长叹一口气，眉毛都皱在一起。
“我爸那领导委托我爸照顾几天，结果我爸没空，没办法让我带它们出来走走。”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隐隐还能看到头发里细微的草叶。
“谁知道是比我妹还难伺候的小祖宗。”他的神情是十足的悔恨加懊恼，恨不得把一小时前答应照顾羊驼的自己给抽死。
“谁知道我才是一个冤种。”
“大概是应激反应。”晏舒观察片刻，得出结论。
羊驼是一种胆子很小的生物，一点点动静都会让它们焦躁不安。
大概是吴昊带出来逛街时，受惊了。
“也许叫叫它们的名字会好点。”他提议道。
“我爸说就叫它们羊驼，但我喊它们半天，一声都没吱过。等我先发个消息给我爸。”
晏舒把靠近脚边的椅子扶起，先挑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幸好店里选材大多都是以坚固耐用为主，虽然现在看起来乱了点，但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晏舒看了眼店里的绿植，只是仙人掌芦荟一类大多难逃羊驼魔掌，大概都要换了。
远处的咖色羊驼已经吃完了仙人掌，它呆愣地望着晏舒。
“羊驼？”晏舒轻轻喊道，那羊驼还是懵懵懂懂的望着他。
就叫羊驼，难道是——
“Huacaya.”
三只羊驼同时扭头，看来它们同时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
吴昊猝不及防听见声音，看到羊驼终于有了反应，很惊奇。
他看见晏舒低头笑了笑，带着点不知名的意味。
晏舒低头从怀中拿出他买的芍药，珊瑚色的花瓣微微闭合，在室内光下呈现微微的光晕，像自带了一层珠光。
吴昊还在找手机，他扭头看了眼晏舒怀里的花，夸赞说：“这花还挺好看的。”
咻地，他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缓缓转向靠窗的鱼缸。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晏舒看到店里摆设用的鱼缸，一个屏幕已成蜘蛛网状的黑色手机，随着锦鲤尾巴的摆动，在水里一晃一晃的。
在阳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
吴昊一脸悲愤，他两个手指夹着手机，看着已经擦干净的手机，眼神充满悲痛。正当他怀着忐忑的心准备开机时，手机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还来不及惊喜，一股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
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手机再次黑屏。
“晏哥，我现在真是‘两袖清风’了。”吴昊哀嚎一声，丧着张脸，活像自己老婆没了。
“这可是今年新买的手机，我刚用两个月！”
晏舒算算时间，不打游戏，对吴昊这种游戏狂热爱好者来说，的确和没了老婆差不多。看着吴昊追悼他的手机，像在纪念已经逝去的青春。
“耗子，你……”还是拔卡吧。一句话没有说完，异变突生。
砰！
吴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口中的小祖宗将晏舒连人带椅推倒在地，一时之间，竟呆愣在原地。
椅背砸在地面发出巨响，吴昊听得牙疼，感叹晏哥幸好挑了一个有靠背的椅子。
实打实一百来斤压在身上，晏舒只觉得一口气没下去，差点给活活憋死。他眼前阵阵发黑，吸气困难，一点儿声音都冒不出来，只能隐隐感受到脆弱的腕骨被羊驼踩着，使不上力。
晏舒略歪着头，余光里手中那束漂亮的芍药一点点地被咖色羊驼啃食着。
先是珊瑚色的柔软花瓣，再是深黄色的花丝，然后是深绿的枝干……
吴昊连忙想上前帮忙，却被另外两头羊驼绊住脚，急得团团转。
店门忽然被人打开，有人从店门外跑来。
有球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晏舒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看着一双手抱住羊驼的脖子，随后胸口一轻，羊驼被来人赶到一旁。
晏舒下意识咳嗽着，他咳得很急，呼吸急促，有什么东西靠近了他的脸，口罩被人勾走了。
剧烈的咳嗽过后，晏舒嗓子发干，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来人的手。
店门是打开的，有人抵着门，漏进的暖风刮到晏舒脸上，才让他好过一点。
“没事吧？”对方声音声音很低，尾音带点哑，像是夏天喝的气泡水，挠人耳朵。
晏舒抬头，对上一双黑凌凌的眼睛。来者套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向上捋起，露着腕骨，而他的左手还压在羊驼的脖子上。
刚刚嚣张的羊驼此时乖乖靠在他身旁，垂着脑袋，怂怂地看着晏舒。
像碰见家长的熊孩子。
晏舒有点想笑。
眼前人伸出右手，晏舒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自己的手腕，还是抓住并借力站了起来。
“谢谢啊，兄弟。”吴昊终于连滚带爬，从羊驼包围圈出来了，他连忙道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了水，没有喝。
“裴秋！”“出来了。”店门大敞着，门口站着几个穿着篮球服的大高个，有的人还拿着篮球，正探头往这里看。
“来了。”裴秋应了声，将手中的矿泉水打开，送到了晏舒的手里，才转身走向了门外。
晏舒看着裴秋的背影，那人身高腿长，走得非常潇洒。
“怎么了？”吴昊拍了拍晏舒的肩，不敢碰晏舒的手。
晏舒摇了摇头，抿了一口矿泉水，也许是在室内，水很凉，喝下去一路从喉咙凉到胃。
把从刚才就纷乱的思绪拢了起来。
晏舒抹了把脸，索性不再多想。看着手里还剩下的光秃秃的花枝，索性都塞到羊驼的嘴里。
他顺手摸了摸它的头：“乖。”
羊驼温顺地蹭着他，使劲想扑进他怀里，吴昊费劲地扯着羊驼，说它不要脸。
此时，外出的店主也终于姗姗来迟。
作为能在学校周边开店铺的男人，店主虽然只有四十岁，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包括但不限于解决一个奥特曼引发的血案、带迷路的小孩回家和如何平分四个香蕉给五个孩子。
此时他化身没有感情的计算机，疯狂输出。
“归零。加十五、加三十二、加……”
吴昊听着一句，头就低下一点。最后硬生生把自己弯成一个锐角，高达四位数的赔偿让吴昊整个人都瘘了。
晏舒潇洒的付钱，在吴昊崇拜的目光中，他摸了摸羊驼：“我先走了。”
夕阳西下，东西走向的街道都浸在晚霞里，游人的背影都融化在热烈的暖光里，失真了的街道铺着杨絮，像是飘渺的烟。
晚高峰来临，人影憧憧，晏舒用手机打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大叔已经四十来岁，他看后视镜里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即使被口罩遮住下半张脸，依旧能看到流畅的下颚线条，他肤色白皙，眼睛是少见的琥珀色，气质懒懒散散的，却不带痞气，是挺招小姑娘喜欢的长相。
为闺女相亲失败三十次困扰许久的大叔眼睛一亮，张口便问：“小伙子有对象了吗？”
晏舒：“……”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羊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