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16、公园

　　二中住校手续比较麻烦，需要好几位老师审批，恰巧一位老师外出，裴秋这份住校申请直到周末才弄完。

　　碰上周末，吃了裴秋餐票的男生们都过来帮忙，床褥行李箱水盆……人多力量大，很快这些都被搬进306宿舍。

　　晏舒坐在床边正在用手机发消息，两条长腿搭在床边上，他穿的是黑色宽松牛仔裤，包裹住修长小腿的牛仔裤腿微卷，露出少见天日的脚踝，这样显得他腿长得不可思议。

　　吴昊：【晏哥，快出来浪！】

　　晏舒：【不去。】

　　吴昊:【别啊，晏哥，看着大好时光，你真不来吗？我妹超想你，还跑到我们这来了，她特别想见你。】

　　他看着脚边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有点头疼。三岁的吴媛媛已经懂的很多了，他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攥着哥哥的衣角问：“晏哥哥真的不来吗，媛媛想大哥哥了。”

　　“来来。”吴昊摸摸妹妹死软的发丝，他把手机举到吴媛媛面前：“来，你和大哥哥说几句。”

　　晏舒看着手机发来的语音，他打开。

　　扬声器里传来小姑娘软糯糯的童音，“大哥哥，你来找媛媛玩吧，媛媛超想你。”带着的小奶音萌萌的，最后还有一个清脆的亲亲。

　　晏舒想起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爱笑爱粘人，如果他不去的话，那小姑娘会难过吧。

　　晏舒:【地址。】

　　吴昊喜笑颜开，他快速打字：新开的那家公园，我们都在小亭子里。对了，今天好像裴哥也在你宿舍吧，如果裴神愿意，也可以一起来。

　　晏舒知道那家公园，听说那有很漂亮的紫藤花瀑布，远远看去，像空中挥舞的丝带，还有秋千架，已经成为那个公园的一大特色。

　　寝室门被关上，随着搬东西帮忙的男生们离开，室内恢复安静。

　　裴秋将床铺到晏舒的对面，晏舒的306寝室学校只来得及放四张上下床，一边各两个，他看着对面原本光秃秃的床板被铺上竹席，放上叠成的被子……原本空荡的宿舍突然多了其他人的痕迹，他有点不习惯。

　　他坐在床上能看到对面的书桌被细心擦拭，垫上桌布，书柜上摆着一些习题集，插满笔的竹子笔筒和一盏小巧的台灯。甚至还有一些木雕摆件，光摆在那，就带着满满私人使用的熟稔感，好像在告诉看到的人，这是我的。

　　晏舒合上手机，下床，他下床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先让一只脚够到鞋子，另一只脚在下来。今天，他上床时那只鞋掉的地方有点远，他正低头考虑要不要跳过去，就见视野出现黑色运动服裤腿。

　　穿着运动鞋的裴秋弯腰，干脆将拖鞋拎给晏舒。他见裴秋站在梯子上，不知在想什么，他和晏舒坐得久了，也能看出晏舒的一些情绪。

　　比如看着窗外发呆，是有点烦闷；画不出来会安静在纸上写点拉丁文，他能猜到大概是一些花卉的品种，大抵是在消磨时间：还有下午上课的时候，如果中午休息不好，会不怎么说话，来抵消困意……

　　晏舒坐在椅子上换鞋，裴秋做事很细心，地上杂乱的纸箱绳子都被打包好，送进楼下舍管大爷那——用来卖给收废品的。

　　二中为了方便学生洗衣服，在每个楼层都装了一间洗衣房，专门给同学洗衣服用，一次可以容纳五十人，裴秋刚刚去了趟洗衣房，把拖把带回来。

　　他见晏舒穿鞋问：“同桌，你要出去？”

　　“耗子邀请我去公园，你要一起吗？”

　　“去。”裴秋没有思考就说出答案，晏舒怀疑他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裴秋开始将之前放纸箱的地面拖干净。

　　晏舒起身去门外，靠在门框上等他。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裴秋干净的下颌线条,裴秋身上有种被爱包裹的自信，这种自信不是盲目的，是被家庭好好爱着才会培养出来，即使他人偶尔不着调，但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只觉得有点……艳羡。

　　裴秋拖完地将拖把送到阳台上，今天太阳很好，气温很高，他拖过的地已经干了，他看着晏舒穿着外套：“同桌，你不热吗？”现在室温已经快三十摄氏度。

　　晏舒他常年体温比较低，哪怕现在快六月，但还是畏寒怕冷，他摇头说：“走吧。”

　　公园离二中有十几里，晏舒和裴秋商量一下都决定坐公交。

　　现在这个点人比较少，公交车晃悠悠开来的时候，晏舒坐在站台上等得快要睡着了，他今天中午没睡，有点困倦。

　　从二中到公园大概要半小时，晏舒闭眼坐在窗边。他们这条路没什么红绿灯，公交车走在平坦大道上，没有颠簸，只带着公交车独有的一点晃荡，就像躺在摇篮里，晏舒只觉得自己眼皮有点沉重，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裴秋拿出手机，正在看公园具体位置，就感觉肩膀一沉，晏舒头歪了过来。他调整姿势，让晏舒睡得舒服一点。只是他没有经验，角度不是很好，晏舒的鼻息打在他的颈侧，痒痒的。裴秋想缩脖子，但忍住了。

　　他将手机音量调低，对着地图看还有多久到站。

　　晏舒这觉睡得很沉，沉到久远的记忆都在脑海里浮现。

　　梦里他的视野很低，只能看到他正费力踮起脚尖，脚上穿着白色短袜，干净带着熏香的味道，空气净化器在安静工作，房间门没关严，漏出一条缝，外面似乎在烤蛋糕，梦明明是没有香味的，可他偏偏知道房间里弥漫着蛋糕的香味。

　　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晏舒猜测应该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事。他探头，去够桌子上探出头的白色花朵，它被插在造型典雅的花瓶里，那花上面还带着晨露，滚动着，就像乌鸦看见亮晶晶的东西，对他充满吸引力。

　　手指慢慢靠近花朵，一掌、三寸、一寸……眼见即将靠近抓到花朵，就被人卡着腋下抱起，温柔的女声响起：“刚刚很危险哦。”鼻尖被刮三下，很轻不疼，很简单的责备，却让人想哭。

　　晏舒在这时突然醒来，梦里的一切突然远去，记忆也变得模糊，他脖子想动一下，却发现此刻正安稳的靠着什么，他只觉得靠着的东西很舒服，带着阳光被晒过的香味，醒来时还有些恍惚，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安定，只想一直睡下去。他睁开眼，看到一片白皙的皮肤，还没等他想明白，裴秋就扶着他坐稳。

　　刚刚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避让出现在前侧突然加塞的轿车。

　　到站时，他推算一下，思考片刻突然回过神：“我刚刚靠你肩上了？”

　　“睡得还好吗？”裴秋擦过颈侧，那里还有着湿润的感觉，如今下车，被风一吹，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很好。”他手插在口袋里，他慢吞吞跟在裴秋身后，想了想说：“感觉还做梦了，只是现在想不起来了。”而且好像是个美梦。剩下的那句话他没说。

　　今天周末，很多游客都带着小孩来公园玩，远远就见吴昊拽着熟悉的三头羊驼，被人群团团围住，晏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小姑娘扑上来。

　　吴媛媛脸蛋红扑扑的，她妈妈告诉她，做女孩要矜持，她眨着眼睛疯狂暗示，还张开手臂，想让晏舒抱她，晏舒如愿将她抱起来。

　　她坐在晏舒的手上，才发现大哥哥旁边还有一个哥哥，她探头看着他。

　　裴秋只是一个转头，就见同桌手上多了个小孩，她穿着背带裤，头上还带着兔子发箍。他从口袋里拿糖逗她，调侃：“同桌，我只是一个转头，能从哪骗来的小姑娘？”

　　吴媛媛不怕生，她见晏舒是认识他的，便接过糖果，脆生生说：“谢谢哥哥。”

　　“这是吴昊的妹妹。”

　　“不像啊。”

　　比起吴昊偏阳光的长相，他妹妹就是纯粹的软萌，精致脆弱，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哪怕她年岁较小，也能看出两人基本没有相像的地方。

　　吴昊走过来时，就听到裴秋这句话，他没有生气：“对。”

　　吴媛媛指引晏舒到旁边说悄悄话，还要带着羊驼，晏舒照做。

　　见两人走到一边，吴昊才开口：“媛媛是我妈妈姐姐的孩子，我姨妈和姨父他们都是缉毒警察，媛媛一岁时他们一家发生车祸，说是被毒贩报复。他们把媛媛护在怀里，然后我妈就把媛媛过到我们户口本上了，跟着我们生活。她现在是我妹妹，也喊我妈叫妈妈。”

　　裴秋默默听着，没插嘴。此时的吴昊没有平时的不着调，有着哥哥的沉稳。裴秋看着正哈哈大笑的媛媛说：“你们照顾得很好。”

　　“其实还是觉得对不起她，她到现在也没见过我姨妈姨父，只知道有两个外公外婆。”吴昊沉默一会儿说，为了躲避那些穷凶恶极的毒贩，他们只能将和姨妈一家有关的一切都掩藏起来，然后搬家，就连墓碑都不敢带媛媛去看，生怕被发现。

　　“哥哥！”媛媛冲吴昊挥手，吴昊正正神色，语气欢快：“来了。”

　　媛媛抓住晏舒的手和自己比划，发现还没有他一个手掌大有点震惊，她叫吴昊过来，将这个新奇的发现告诉哥哥。吴昊听闻也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验证她的发现。她握住自己的小拳头欢呼，庆祝自己的发现。

　　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裴秋的手，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新来的哥哥。

　　吴昊逗她：“你应该叫他什么？”

　　媛媛认真掰着手：“这是大哥，这是哥哥……嗯，这是……”

　　她没学太多的词语，现在有点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处于词穷状态。她拍着自己的小脑门想出一个绝妙的称呼：“大大哥。”

　　他们这的动静不算小，除了三个亮眼的羊驼外，还有两个颜值抗打的男高，有很多人暗地里都关注他们，此时听着这个童言童语，都跟着吴昊笑。

　　空气里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裴秋抱着媛媛，他走到哭笑不得的裴秋旁边：“大大哥，你还有糖吗？”

　　媛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但她也很开心，听着自己大哥为她要糖，她竖起自己的耳朵，为了听得清楚，还用双手提着，好像自己戴着的小兔子发箍一样。

　　“有。”裴秋低头看着提着耳朵的媛媛，觉得好玩：“大大哥给糖，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