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12、运气

　　裴秋最后还是跟在他们身后溜了进去。

　　他们二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管宿舍楼的舍管大多是夫妻应聘，现在晏舒他们宿舍楼的舍管已经去找老伴吃饭去了，因此也给裴秋进入宿舍的机会。

　　上床下桌，标准的六人间，吴昊热情带着裴秋参观他们宿舍。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红烧牛肉面味霸道侵占鼻腔，不难闻，就是太香，这股味道在封闭室内分外明显。

　　吴昊不好意思地对裴秋笑了笑，转头便快步走进室内将阳台门打开。

　　他提醒说：“小玉，你吃泡面记得开门。”

　　上床露出一张通红的脸，门玉肖从上床探出头。还没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瓮声瓮气说：“好，没有下次。”

　　“发烧了？”吴昊将摆在桌子上的泡面丢掉，他熟练对裴秋说：“这是门玉肖，他早产儿，身体不大好。”

　　说是身体不大好，简直是往小了说。他身体免疫力低的几乎没有，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莫先都没他一周出校次数多。

　　晏舒见吴昊把门合上，便带裴秋进自己宿舍参观。吴昊他们也跟了上去，在关自己宿舍门之前，吴昊还特意把自己笨重的保温杯带了出来。

　　晏舒阳台门没关，抵着门让他们进去时，房间正好形成穿堂风。

　　气流扑到裴秋脸上，裴秋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他闭眼，房间里有一种很冷淡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想起夏天喝的气泡水，气泡先是安静潜伏在杯底，随着时间而缓慢上升，最后露出水面，啪嗒一声，就让人感受到凉意。

　　门被关上，鼻尖那点味道渐渐散去。晏舒将靠门的窗帘拉上，阳光便没有那么刺眼，裴秋睁开眼，视野里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像是相机慢慢聚焦，他先看到阳光透过绿色窗帘露出的一地金黄，然后才看到椅子上坐着人。晏舒坐在椅子上，半边脸埋在窗帘阴影下，侧头看他时，逆着光整张脸都自带滤镜，平白添了几分柔和。

　　他愣了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晏舒宿舍比起吴昊他们颇具生活气息的宿舍，比如海报摆件之类，这间宿舍生活气息少得可怜。房间内只放了四张床铺，入目所及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只有靠阳台的书桌上放着几本本子和几只笔。

　　“不愧是我晏哥，宿舍就是干净。”吴昊拍着马屁。

　　“歇歇吧。”晏舒将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对于他这话已经快背了。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翻桌上的一本本子。

　　裴秋紧挨着晏舒坐下，明明房间里椅子那么多，他偏偏挨着晏舒，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不过晏舒也没在意裴秋，他随意翻开本子，坐下裴秋才知道那本子是速写本，原本空白的页面画满线条，有的杂乱有的连贯，倒也能看出一点眉目。

　　裴秋观察片刻，想起先前的猜测，越看越觉得像植物的枝叶问：“这是在画植物吗？”

　　“对，是一种花，只是我没什么天赋，画不出来。”晏舒翻完速写本，将本子合拢放在一旁，指尖用力按压眉心，想将眉心的褶皱压平。他画画的确没什么天赋，画了几个月还是扭曲得充满毕加索主义画风。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急，记忆里的东西本就模糊，心慌意乱下更容易画出更加扭曲的图案，乃至扭曲记忆本身。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听身旁说：“同桌，别急。我把我画画的天赋分一半给你。 ”

　　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充满疑惑：“你画画很好？”

　　他眼里充满好奇，打破他外貌带来的冷淡，就像隔着的冰冷玻璃被打碎，露出柔软的内里。

　　裴秋很喜欢同桌这么看自己，他一本正经说：“上午的小人记得吗？我真正的实力。”

　　晏舒觉得好笑，想起那除了腿长一无是处的小人，原本的思绪被打乱，也没有什么心烦了。

　　吴昊他们在两人身后正坐在空床板上刷学校论坛，吴昊疯狂吐槽：“我操！晏哥那畜生竟然罚全班所有人留堂，都不准午觉，写检讨！”

　　晏舒宿舍门再度被推开，陈珂带着魏远走了进来，魏远不在乎开口：“也不是全部。”他长了张看着就是恶人的脸，不说话就带那种□□大哥气质。

　　说完他才注意到宿舍内的裴秋他们，他热情冲裴秋握手：“兄弟就是你考数学满分对，牛啊。你不知道那畜生脸色难看的，啧啧——”

　　他满脸幸灾乐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厌恶李正辉。

　　邱瑞宇觉得奇怪，他问：“你不是他那个班的，怎么现在在宿舍？”

　　“没事，我请假了。”魏远不在乎撇嘴，“那玩意儿还说什么这次大家考得不好，烂泥扶不上墙。还有我们班一女孩被他骂哭了，说她上课不认真，考试考太差，还罢免人家数学课代表的职务，你们说人家不是飞来横祸吗？开学好心担任他的课代表，现在还被罢免，真是有够畜生。”

　　他学着李正辉的样子，开始阴阳怪气：“烂泥扶不上墙。”

　　“像个怨妇。”陈珂做出完美总结，“更年期都没有他厉害。”

　　“不止，他还单独问我为什么考那么差。”魏远补充说。

　　众人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就像见到什么难以理解的生物。

　　“你都年纪第五了，他还说你？”吴昊纳闷问。

　　“谁知道呢？”魏远耸肩，“自从那事情发生后，他做事越来越疯，鬼知道他想什么。哦对了，听说他还想去医院看梅老师，但不知道梅老师在哪，找得快疯了。”

　　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都知道这相当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们都看着晏舒，他们知道是晏舒是送梅老师去医院的。

　　晏舒神色晦暗不明，有着很多看不懂的情绪，他冲众人摇头，没有说什么。

　　吴昊打破室内降至冰点的气氛：“来兄弟们，一个个表情别那么难看。提那老东西就扫兴，你们现在有要睡觉的吗？”

　　被这么一搅和，大家都没有睡意。

　　见众人齐刷刷摇头，吴昊举起手机提议：“现在还早，不如我们现在打牌？”

　　“牌在哪？”陈珂问。

　　“季黎那有。”吴昊见没人反对，干脆回宿舍拿了两幅牌回来，还带了床上可折叠的书桌，他把书桌放在阳台门前，算是布置好场景。

　　他问：“你们谁打？”

　　“我不打，你们玩吧。”晏舒站起身，“我给你们当裁判。”

　　吴昊、裴秋、邱瑞宇和魏远四人围坐在小桌周围，裴秋将自己画完的本子撕了几张给他们，垫在地上。

　　“我们要不要赌点什么？”吴昊觉得有点不过瘾。

　　邱瑞宇听他讲话有点无语：“上回有人打牌，赌零食都被那玩意儿全校批评，你想面对他？”

　　想起李正辉这张脸，吴昊就嫌弃，裴秋听闻从口袋里掏出五颗糖果放到桌上：“拿糖果当钱玩，我们可以看看最后还剩多少。”

　　所有人都同意，斗地主第一论正式开始。

　　吴昊第一轮便摸到地主牌，他看牌喜欢将想出的牌都整理好放在一边，等裴秋他们把牌理好，吴昊坐的旁边已经横向摆着五摞牌了。

　　吴昊丢出一个顺子说：“这局我赢定了”

　　邱瑞宇意味不明：“那可不一定。”

　　他也丢出一个顺子，没人要。接着他开始丢小牌出去，见裴秋没要，作为吴昊上家的魏远干脆丢出小王，把吴昊的大王炸出来。

　　“三人围着我打，你们好意思？”吴昊说着抗议，暗地里摸着一张炸，想把场上的炸弹炸出来。

　　几人脑袋都灵光，都会看着算牌。虽然裴秋一直没出牌，但不妨碍吴昊在心里算牌。吴昊在心里飞快计算，现在场上只有二、三、八和九这四张炸弹，他握着九炸，如果场上有人因为他的顺子将炸弹炸出来，他都可以理所当然把炸弹丢出去。

　　“你地主当的摆设吗？”魏远嘲笑他，吴昊的顺子连丢出都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魏远的三姐妹给打破计划。

　　吴昊愤怒瞪他：“你不打出来我就赢了。”他现在手上一个顺子一个王炸，按理说应该是无敌的状态，只可惜还有一个裴秋。

　　“那也不一定。”邱瑞宇意味不明，“裴神手上的牌你就算出炸弹吗？”裴秋任由吴昊出牌，就在还剩一摞牌，裴秋捏着牌干脆丢出一个二炸，吴昊看着手上还剩的两摞：“裴神，你就不能让我走完吗？”

　　他现在已经能猜到裴秋剩的牌了。

　　“干嘛让你？让我同桌还差不多。”裴秋捏着牌，直接丢出手头所有的牌，连在一起正好是从三开始的超长姐妹。

　　见裴秋把牌全部丢下，邱瑞宇感叹：“一开始我算牌算到这里，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真有这种运气，运气实在是好。”

　　魏远将牌丢下：“那我好点，还是相信这运气的。”

　　晏舒听他们讲话，熟练将牌洗好摆在桌上。裴秋看他十指灵活，有点疑惑：“同桌，没想到你这么熟练。”他是真的奇怪，按照晏舒的性子，应该不会接触这些东西。

　　“有人带我给他们洗牌。”晏舒将牌展开，抽出一张作为地主牌，碰巧那张地主牌是大王。

　　“这手气！”吴昊感叹，“蒙选择题给我多好。”

　　“你想太多。”晏舒将牌放在桌子中间。裴秋看他站在一旁那么久，觉得怪寂寞的，问：“同桌，你要不要来一局？”

　　晏舒摇头：“我打牌没什么意思，都是一个结果。”

　　吴昊想他的晏哥竟然会因为斗地主感到自闭，我一定要好好鼓励他。他鼓励开口：“万事开头难，多练练就好。”

　　晏舒听得满头雾水，就坐在裴秋位置上，稀里糊涂开始摸牌，这局他摸到地主牌，也就是大王。

　　遗憾的感叹从吴昊嘴里冒出来，接着他也顾不上什么地主牌，还在理牌时，就发现自己这局运气很差，还来不及叹息。就见裴秋站在晏舒身后露出奇怪的表情。

　　“原来是这种结果。”裴秋站直身子感慨，原来他的想法和吴昊差不多，可当他看到晏舒的牌事……嗯，这倒也不必。

　　很快吴昊就知道裴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他被晏舒大大小小的炸弹给炸懵了，还没来不及反应，就被晏舒一个顺子结尾。

　　吴昊：……

　　邱瑞宇：……

　　魏远：……

　　“我刚刚说裴哥那手气给我蒙选择题，现在是我保守了。”吴昊看着自己辛苦整理的牌，干脆全丢进桌面，整理这么久，还不如晏舒赢的快。他也知道晏舒刚刚说的结果，绝对不是自己脑补的。

　　“手气真那么好吗？”邱瑞宇惊叹。

　　魏远不信邪，将牌洗了五遍，在桌子上抹开说：“晏哥你摸四张看看。”

　　裴秋凑近也想知道，只见晏舒第一张摸出翻开，是一张二。

　　他手开始在上空左右滑动，干脆摸出剩下三张，吴昊屏住呼吸，见第二张翻开，还是二！他不想，自己上手，将剩下两张翻开，两个相似的二露出，把众人都镇住了。

　　众人看着那四张二，几人面面相觑，裴秋脑洞惊奇，他诚恳建议：“同桌考虑买彩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