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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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燃去年大学毕业，书架上都是音乐专业相关的书籍，往上数第一排的位置，放着一本发行于六年前的英文说唱专辑。
书桌左边第二个格柜里，装着一副一边已经无法接收声音的耳机和打开后只能续航一个小时的mp3。
这都是小姨在初中毕业那年给他买的。
初中毕业那年，姜燃的父母去世，也就是在那一年，姜燃继承了父母所有的遗产和房产，被接到了小姨家。
小姨和他母亲感情很深，姐姐去世后，将着这份眷恋就着怜惜一同转移到了姜燃的身上。姨父和陈雪松颇有微词，但在小姨的坚持下，也不敢反驳。
如果说姜燃的说唱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个听众，那么其中一个一定是小姨。
但高三的时候，小姨也因为一场意外去世。
曾经无数次调侃要帮姜燃查高考成绩、为他挑选音乐学院出谋划策、笑着说不管多远要开车送他去大学的那个人，甚至没亲眼看到姜燃走进高考考场。
姜燃失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最爱他的人。
那天，他被班主任叫出教室，一路飞奔到家，在门口就听到了姨父的骂声和陈雪松的哭声。
姜燃看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他有时想，姨父骂他是“扫把星”和“灾星”，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即使从今往后受尽了白眼、辱骂和挑衅，姜燃也一并忍让，对爸妈留下的遗产只字未提。
可是他并没有错。
既然他没有过错，又为什么要用他人的狭隘来自我惩罚？
姜燃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十几岁时那个神采飞扬的自己。
整个世界就是四顾无人的天然草场，他将不计后果地用余生在里面尽情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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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燃已经好久没有过过如此惬意的生活。
穿着暖和的睡袜缩进书桌一旁的懒人沙发里，松弛感从脊背蔓延到了手指尖，手中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肥牛泡面，ipad正放着前两年最火热的玛丽苏偶像剧，整个卧室里萦绕着冒着粉红泡泡的插曲和清纯女主角银铃般的笑声。
姜燃拿起汤勺吸溜了一口番茄汤，双眼忙着盯着追剧，一边拿着筷子将粉色陶瓷泡面碗中的番茄往外面扒拉。
他喜欢番茄口味的任何东西，却极其讨厌吃番茄本身。
万恶的贪婪的人类。
“嘟嘟——”屏幕中央弹出一个小框，姜燃凑过去一看，发现有个叫“迷你小黄瓜”的用户向他发起了“一起看”邀请。
姜燃乐了，这“迷你小黄瓜”居然还能有想起账号的一天？
“迷你小黄瓜”这个账号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红女明星兼姜燃的前好友。大约在两年前，姜燃还会和小黄瓜一起看她出演的电视剧，当然，那时的他对此类肥皂狗血剧毫不感兴趣，经常是一个说一个唱，两个人几乎各说各话。
只不过如今，分道扬镳的两人和当时倒也没什么不同。
姜燃夹起一块肥牛吹了吹，放进嘴里，想了想，还是点了拒绝。
一集电视剧结束，姜燃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暂停，盯着片尾曲出现的女主角名字发呆。
原来你也叫黄婳。
端着碗起身下楼，正好撞见陈雪松一脸紧张地从姨父卧室里走出来。见到姜燃，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里瞄着姜燃的泡面碗，难得没有挖苦嘲讽，而是行色匆匆地走出了门。
姜燃挑了一下眉，哼着歌刷完碗，重新回到卧室，房门一关，整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
作为一个典型的外向型人格，姜燃居然爱上了这种独处的感觉。
他以前觉得什么都要热闹才好，一个人吃饭尤其是酷刑，如果让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自处一室，那他肯定会疯掉。
但现在他知道了，以上行为均不会让他疯掉，是他放大了对孤单的恐惧。
他对孤独的忍耐力远远超越自己的想象。
姜燃扯过一张纸，拿起黑色的中性笔，在上面写下了“孤单日”三个字。
…
如果某一天/生命归于深海/隐入尘烟
回首那瞬间/记忆穿越天地/盘旋山间
是惧怕孤单/追逐热闹/合群做个凡人
或无畏讽笑/背离浪潮/独自聚散浮沉
幻想万家灯火/一盏为我
谁知流星逝过/满目落寞
冬夜湖畔/耳边循环/孤傲举办不可一世的告别式
末日航班/心中狂欢/放肆点燃赴汤蹈火的孤独日
…
姜燃望向窗外，起身哈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停留在雾蒙蒙的玻璃。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姜燃迟迟未动，过了很久，久到神经反射出有些麻木的讯号，才缓缓地沿着既想轨道划出三道弧线。
他擦掉玻璃上的笑脸，打开了一直关闭着的手机。开机的那一瞬间，无数条消息争先恐后地弹窗出来，把他拉回热闹的现实瞬间。
姜燃眼也不眨地一键清理掉所有的讯息，直到看见微信上的99+个红点，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该死的红点。
但很快，姜燃又觉得这些小红点眉清目秀起来。
尤其是刘行跟他提出解约的聊天界面，格外的清爽宜人，仿佛闪耀着姜燃从未领略过的美德之光。
[姜燃，我是刘行！既然你拒接电话，那么我在这里正式告知你，由于你严重违反与公司的约定、损害公司的形象与名誉，根据合同约定，公司决定正式与你解约，从今以后，你不再是风行音乐的艺人，请好自为之！]
姜燃动了动手指，第一次回复刘行一个“收到”，在后面精挑细选了一个“调皮”的黄豆人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紧接着小陈醋打破了姜燃的自由。
“燃哥……”电话里小陈醋的声音楚楚可怜，“我在网上看到了公司的声明，你真的要和风行解约吗……以后……不做音乐了？”
“哦我可怜的小陈醋同学，快停止你的哭泣。”姜燃倒到床上，一边揣着热水袋，“哥确实和风行解约了，但跟风行解约和我做不做音乐并没有必然联系吧？”
“昂？”小陈醋隐约停止了哀伤。
“你应该庆祝你燃哥重回自由之身。”姜燃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暖气，“你想啊，我在和公司签约后就一直恰烂钱，还写不了自己想写的歌，搞个说唱都要偷偷摸摸，现在对方主动解约，不刚好及时止损，还省了一笔我提解约的违约金？”
“燃哥！”小陈醋发出了不起的赞叹。
“现在相信你燃哥了吧？”姜燃得意，又道，“小陈醋……燃哥……对不住你。”
电话头的两个人沉默下来。姜燃想起了小陈醋刚到录音棚找他的那天，留着一头精心打理的绿色狼尾，穿着一看就是假正经的笔挺西装，油光粉面地叫姜燃“姜老师”。
姜燃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赶紧纠正：“叫我姜燃就好。”
“那我就叫您姜……哥？”
“别用敬语，我比你大两岁，要不还是叫燃哥吧。”姜燃开玩笑，“另外，我就不用你解救了。”
像无数画大饼的黑心老板一样，见面当天，姜燃就带着他的小助理去撸了串，然后趁着酒不足但饭饱大展蓝图。
“小陈醋，你放心，哥一定会扶摇直上，让你亲眼见证说唱巨星的诞生！”
那个饼最终在无数人的拳打脚踢中四分五裂，姜燃抱歉道：“小陈醋，燃哥食言了。”
“你以后……换个人跟吧。”
“燃哥。 ”小陈醋笑。
“其实我也不想再做助理了。”
姜燃大惊失色：“难道你也要成为说唱巨星？！”
“不是的燃哥。”小陈醋否认，“我其实……一直想做个厉害的音乐经纪人。”
“你还记得‘magnet’吗？就是国外最近挺知名的那家音乐新秀公司，听说他们老板刚从国外回来，很欣赏说唱，公司近期的发展重心也转移到了国内市场，如果燃哥愿意，我们可以尝试……”
姜燃都能想象到小陈醋摸着狼尾笑得腼腆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拒绝，但沉默足以证明一切。
小陈醋问：“燃哥，你是想放弃了吗？”
姜燃还没想好怎么做个扫兴的人。
小陈醋又说：“燃哥，你不用担心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扶摇直上，直到你成为说唱巨星。”
楼下穿透而来的敲门声和喧哗声打断了小陈醋表的忠心。
“砰砰！陈波！给我滚出来！别躲！”
“妈的在赌场欠了老子一屁股债就想逃？想坏规矩是吧？”
“砰！个死胖子，给老子开门！听到没有！”
“小陈醋，那啥，咱下次再叙啊，哥为你的梦想点赞。”姜燃不得不扫兴了，从床上坐起，隐约感觉邻居老头儿又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他就说，这败家姨父一点也留不得。
“燃哥……”小陈醋挽留，“就给我一个回应好吗？”
楼下的叫骂声愈演愈烈，姜燃无奈地趿着拖鞋打开房间门，“小陈醋，原谅哥不能回应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放弃了。”
“哥现在的至理名言是，既然人生短短，不如摆个烂烂。”
姜燃残忍地挂断了电话，瞄了眼自己哈在空中的寒气。
今天是孤单日，该在地底的东西，注定开不了花。
姜燃下楼梯时理了理睡袍，单手拎过餐椅，往门口地毯一横，单手拧开了门。
在和几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的对视中，姜燃坐在餐椅上，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为首穿着黑夹克的刀疤大汉不满：“哪里来的小白脸挡路！陈波呢！快给老子滚一边去！”
“抱歉抱歉。”姜燃侧过身对对门开出一道门缝的老头儿抱拳作了个揖，“打扰打扰。”
见老头儿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姜燃感激道：“有劳有劳。”
被晾在一旁的刀疤大汉横肉竖起，想要伸手把姜燃推开：“搁哪儿自言自语！问你话呢小白脸！陈波在哪里！”
姜燃轻轻躲闪，伸手擒住了刀疤大汉的手腕，手掌不断用力。
“就说最烦我们这种没素质的人。”在刀疤大汉骤变的脸色中，姜燃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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