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风雨来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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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
林茜整理衣服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她看着半藏流着眼泪的侧脸，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从随身衣物袋中掏出几片纸巾递给她。半藏道着谢接过，虽然还有些哽咽，但声音仍旧平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藏有些迷茫，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似乎只要碰到有关她过去的事情，她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与感情。
林茜将手搭在半藏右肩，无言地轻拍着，这或许是战友之间最高效的安慰。“我知道的。”她说，眼睛里没有困惑与厌烦，反而是浓浓的担忧。她斟酌着措辞，“你……最近状态好像很不对劲……作为你的临时向导，我有义务支配你的行动。这场比赛，我的建议是不参加。”
“不。不用。”半藏摇摇头。她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将用过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谢绝了林茜的好意。她并不是有一点困难就撒手不干的那种人，否则也熬不过刚入【塔】时那段被天天禁闭的恐怖时光。对她来说，逃避没有一点用，既然不知道过去是怎样的，那就继续奋进向未来。
最重要的一点——她迫切地想要了解安以寻。这个看起来阴郁又危险的美丽女子，这个竞技场上不败神话的杀戮女皇，究竟为何能随时牵动她的心弦？
半藏的心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不是那样的，有哪里不对。安以寻，本该不是那样的。
是她的梦的缘故吗？因为要区分异化的等级程度，【塔】是不允许人员随意篡改头发与瞳孔颜色的。如果安以寻是她梦中之人，那为什么她又留着黑色的长发而并非蓝色？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安以寻根本不是她梦中的那个人？
成串的问题挥之不去，半藏向前的步伐愈发坚定。林茜知道她认真起来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在一旁快速补充刚刚介绍词的背景。她好像能洞察人心似的，知道半藏对安以寻感兴趣，于是她的话几乎全部都在围绕安以寻展开。
“安以寻是K军区连年ACTS测试，也称向导和哨兵综合素质测试的第一名。她……以前是G军区的人。她最擅长的能力不是攻击，而是……保护。”
“在【塔】中，精神力强大的哨兵和向导都会有自己专属的天赋异能。安以寻的异能，被他们称作【圣域】。我当时等级还并不高，所以没能看到她能力的真实面貌。不过当时的高层都对她交口称赞，因为只要在【圣域】的保护下，和她一起出任务的队友，存活率接近百分之百。”
半藏深知，在危机重重的末世，能够保证百分百的存活率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前线的异能者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环境，凶险的异族，还要随时提防身边队友的状况——K，G军区的矛盾已经恶化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现在的半藏都分不清身边究竟有没有其他军区的密探，更何况几年前。
但她的惊讶被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她看着林茜，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白塔事变】是什么？”
“还有，你刚刚说她以前是G军区的人，为什么现在变成了K军区？这和【白塔事变】有关系吗？”
林茜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惊讶半藏的敏锐程度。只要碰上关于安以寻的任何话题，她就会变得格外敏锐。林茜开口正要说话，就被一阵尖利的哨音淹没。
“请K，G军区的挑战者站至竞技场等候区！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稍安勿躁，敬请期待异能者们的精彩表演！”
林茜显然来不及多说。她靠近半藏，语速飞快：“听着，半藏。【塔】大概率应该不会把你和安以寻分配到一个决斗场。所以你的对手不出意外应该是她率领的Arctic小队中的一员。”
“你要特别提防那个…叫罗莎的队员，不要对她有任何松懈和怜悯。她是K军区风头最盛的怪物新人，只要一进入决斗场就跟不要命一样疯癫，只要她缠上了你，不咬你一块肉她绝对不会罢休！”
“为什么不能把我和她……分到一起？”这个信息来得猛烈且突兀，半藏非常疑惑。
“因为……”林茜正想说，却像被噎住了一样，话刚出口就被咽了下去。“因为她等级太高了，你去只有送死的份儿。”
这个理由倒也解释得通。半藏点点头，继续缠护腕。但林茜欲言又止的画面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林茜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还有没说完的那场【白塔事变】，究竟是什么？
半藏现在一头雾水。可是那又怎样呢？这座塔中的秘密还少吗？一个连自己的记忆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窥探他人的秘密？半藏深知自己现在能力的弱小。在偌大的塔中，她唯一认识的熟人竟然只有林茜一个。其他人或畏惧，或厌恶，都和她保持着距离。这也导致了她现在信息的闭塞。训练了快半年，除了塔的一些基本信息，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比赛开始后，半藏和林茜在候场时也跟着观看了几场比赛。不知道是不是和研究所联袂的原因，K军区的哨兵身体素质都强悍得离谱，精神网络也要宽广和有压迫性得多。也许是秉持着友谊第一的原则，K军区只比G军区领先两三场，也并没有人受伤。但没有血腥的刺激，观众们却不乐意了。他们高声骂出粗鄙的话语，G军区的人觉得受到了侮辱，K军区的人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两方人马甚至动起了手来。G军区有一名男向导眼睛不知道被扔出来的什么东西砸中，凄厉地尖叫，鲜血从捂着眼睛的指缝中汩汩流出。这场骚乱被虽然很快就被精锐的安保镇压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主导这些观众情绪的引线什么时候会再次被点燃。
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主办方开恩，女主持重新光鲜亮丽地站在了耀眼的主持台上。她声音轻快明朗，似乎就想这样揭过刚刚骇人的一幕。
“请各位观众朋友们少安毋躁！”她形状漂亮的眼睛里装着镁光灯的光亮，还夹杂着一丝喜悦，“接下来，是我们的重头戏码！”
林茜从女主持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抬起头思索了一两秒钟，瞳孔突然骤缩。
“不对……不对……这不可能……”她喃喃。
“不……还有一种可能！”林茜猛地站起身来，半藏从未见过她如此恐惧慌张的模样。
“……为了刺激她。”
林茜的嘴唇在不断颤抖，脸色死一样的灰白。
她是谁？半藏尽管疑惑，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林茜的状态。还没等她伸出手询问，女主持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
“下面欢迎，G军区的半藏，林茜！”
“对战K军区Arctic小队成员，安以寻，罗莎！！”
观众的声音大得不可思议，轰得半藏的耳膜嗡嗡作响。林茜缓了一口气，被半藏半搀扶着走向竞技场，腿软得不可思议。她在同龄向导之中属于中等偏上的A级，在异族战场上中规中矩大大小小立过几次功劳，即使参加过两三次军区竞技场，也并没有取得过很好的名次。她的森林猫攻击性太弱，异能天赋也并不出类拔萃，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A级以上的大人物或者高层。她对安以寻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个常年在大屏幕上显示的第一名。
在安以寻还并没有那么出名的几年，林茜曾经见到过她，在塔里的模拟战斗场。少女的侧脸柔和，轻轻一偏头，远在人群外隔着玻璃的林茜都能感受到同类向导那恐怖的威压。从林茜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半安以寻的头顶，模糊的脸颊，但她清楚地听见了虫族模型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时她才知道，安以寻是塔里为数不多的，可以用精神力攻击目标的向导。
——就和哨兵一样。
踏入竞技场的那一刻，身后的大门关闭。林茜清楚地感觉到了气场的变化。那是她在异族战场上从未体验过的，一股恐怖的肃杀之气。她像被一只猛兽盯上了，每一寸肌肤都布满了粘腻的恐惧。而对方似乎把她的战栗当作了欢愉，以她的骨血灌溉出快意。
她艰难地抬头，对上了罗莎的视线。扎着马尾辫的粉头发女生好像浑然不觉她的僵硬害怕，甚至还歪了歪头漏出了一两声笑，就好似校园里天真无害的纯洁女大学生。可是那一瞬间，林茜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种属于种族血脉的压迫很快蔓延至她神经末梢，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
逃。赶快逃。
当罗莎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时，林茜才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下一秒，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瞬间袭来。
罗莎本就大得惊人的眼睛里现在没有一点光亮，配上那副阴沉的表情更加瘆人。
她“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明明嘴里弥漫着草莓味的甜腻，往外吐出来的字却一字一顿，阴狠得像淬了毒。
“半，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风雨来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