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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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露娜打开门的第一眼，以为自己撞见了水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少女滴着水站在门口，笑得像看见了食物般甜美。
“嘿嘿……我能进来说吗，亲爱的露娜姐姐？”少女捋了捋落在额前的湿发，虽然模样狼狈极了，但从她那愉快的表情中，丝毫看不出大雨对她的影响，“今天晚上得麻烦你了。”
露娜不由自主地侧身让薇莎进来，嘴中却忍不住嘀咕：“不好好休息到处乱跑做什么？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吧？还有，为什么要住在我这里？喂，谁允许你乱用我的东西？”
“亲爱的姐姐，你的问题可真多。或许我们可以到床上慢慢谈？”薇莎笑眯眯地取来露娜的毛巾，毫不客气地用了起来。
“不行。”露娜反对，“我床小。”
“可是下雨天很可怕啊，万一打雷就……”薇莎垂目，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给你去放热水。”
“谢谢你，亲爱的。”薇莎笑了起来，大眼睛弯弯的显得格外好看。
等香喷喷的薇莎挤进原本就不大的床时，露娜努力劝自己忽略那香气的来源：一枚银币才能买半食指瓶的香水，只要小小的一滴，就可以维持好几个小时，而且据说还有活血美肤的功效。平时她自己也舍不得用。
不过没什么可想不通的。她绞紧了手中的被子。这确实是她欠她的。
昨天早上奥菲的烧虽然退了，但露娜依然放不下心，没睡多久便奔回学校，把尚在床里补眠的薇莎给硬拖了起来。在检查奥菲的伤势后，薇莎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确实，前一晚的祝福仪式消耗太大，她一时难以有足够的精神力与魔力给奥菲进行治疗。说这话时的少女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也有些发青，露娜心知不好勉强。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先由薇莎去日神殿请专门的牧师来看护病人。
她的钱不够。露娜承认这个事实很伤自尊却感到无可奈何。这些天付钱买单的都是薇莎。虽然少女并没有说明支出多少，但露娜知道那一定是笔不菲的费用。
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把自己珍藏已久的香水拿出来给薇莎使用。绝对不会。
露娜默念。
“‘玛维洛的回忆’真好闻。”薇莎果然认得她用的是什么，“不愧是……”
“什么？”露娜没好气，一提到自己的宝贝，她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尖不紧不慢地戳着——死不了，但是疼得难受。她打定主意如果薇莎向她索取香水作为回报的话她绝不松口。
“呵呵没什么……”薇莎与露娜肩挨肩躺着。虽然两位少女体型都算不得丰满，但一张单人床的空间依然显得狭小，这让露娜很不习惯。她想，以前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她们都还小。
“嗨，露娜，你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也像这样睡在一起。”
“不记得。”
露娜的粗暴回答显然不能阻止薇莎继续回忆。
“……爸爸经常不在。打雷的时候我害怕，就只能来找你……”
什么叫“只能”？露娜自忖从没有在清醒的时候就把人踢下床的记录，但是如果对象换成薇莎的话，她想她愿意试一试。
“结果露娜也像现在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总不同意，但只要我一哭，就心软了……”原来自己有这么蠢吗？
“但是有一次，你坚决不肯让我进屋，因为白天吵架吵得太厉害。最后我在你的门外一直哭，直到仆人都来了要把我领走，你又开门了。”
类似的经历数不胜数。露娜觉得薇莎的记性着实不错。
“然后还把花环给了我，安慰我。”
“什么花环？”她听着迷糊。
“就是奥菲用雏菊还有三色堇编的花环。本来说要给我，结果你很不高兴，就……强行拿走了。”
难为她还能想出这样委婉的表达。露娜猜薇莎原本想说的是“抢”。
如此说来，她确实记起了些。那次薇莎比今天还狼狈——不是说被雨淋——是表情。她开门的时候，女孩就好像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小鸟般瑟瑟发抖，哭得连声音都没了。
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罪恶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头脑一热就放她进来了。待到仆人收拾完烂摊子后，她甚至拿出自己抢来的花环扔给了薇莎。可惜她的粗鲁差点又把事情给搞砸。不明所以的女孩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嘴一撇，差点又哭了起来。
她见状忙捡起花环给女孩戴上，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把这个都送给你了所以不许哭了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还有“你看你本来就难看越哭就越难看连花环戴起来都这么难看”。
但她知道，其实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些。
“说到花环，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瞧瞧。”薇莎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
竟然是空间戒指。
忽然意识到贫富差距悬殊，少女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空间戒指需要用灵魂火淬炼后才能打造成，而灵魂火是当上魔导师后才能学习的技能。当前出名的魔导师屈指可数，他们制作的魔法道具自然价格高昂。哪怕是只有匣子大小空间的储物戒指，其价格对露娜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薇莎雪白的手掌躺着一支幽蓝色的玫瑰。它仿佛是自暗夜中凝结而成的湖水，蓝得摄人心魄。而露娜从未见过拥有这种奇异颜色的玫瑰。
“用什么颜料涂的？”她脱口而出。
“没有！”薇莎鼓起了腮帮子，显得有些懊恼，“是真的、真的哦！虽然我也是刚刚发现……”
“哪来的？”
“是他送的。”
“男人？”尽管答案很明显，露娜依然忍不住确认，“是谁？”
“其实你应该认识，不，有所耳闻。”薇莎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肯正面回答，“他创作了《辛迪乌尔莎》还有《沉默的爱人》，啊，还有‘玛维洛的回忆’也是他研究出的配方……”
“……请您简洁些。”
“我的爱人啊，”她用咏唱般的音调吐词，“他是为星辰与辉光所同时眷恋着的人。”
到此，所有零碎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世界其实很小，至少这座王城真的很小，露娜想。叫“维克多”的、自降生时起就同时为两位神祈所祝福的文艺青年只有一位，维克多•里德。
“王子殿下？”
“是啊。”
“你刚才出去见的就是他？”
“没错。”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偶然听到我唱歌罢了，然后邀请我进餐……”
又是一个被薇莎的歌声所吸引的人。同露娜初次的判断完全一致，毫不惊奇。
“为什么是他？”她想到了那位青年惊人俊美的面容。
“因为他听得懂。”
“什么？”
“我想一直唱下去的心情。”薇莎将花举到眼前，眸光闪烁，“他说听到我的歌声时，总觉得我是被神明所深深眷顾着的，感觉很幸福。事实上，我也确实感觉到了，却无法像他一样用言语表达出来。”
“……要是有一天不能唱了该怎么办？”她忙咬住舌头，“不，我的意思是假如，假如，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急忙补充，好像若不加以强调便是犯下了某种不可饶恕的罪孽，吐露了心底隐秘的毒液。
薇莎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笑了：“其实他也问过。答案很简单。”
“若你拔去了我的喉舌，我将用双眼歌唱；
若你剜去了我的双目，我将用心脏歌唱；
若有一日，
胸膛中的舞蹈也归于寂灭，
亲爱的人那，
请为我歌唱……”
“停停停停停！”露娜听得心头狂跳，连忙制止住薇莎。和柔曼的歌声迥然相异，歌词的内容实在太过血腥。
“呵呵，这是《辛迪乌尔莎》中的片段，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露娜反驳。
“没有就没有吧。”薇莎打了个哈欠，“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亲爱的露娜姐姐，我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这么干脆？那有理想中的喜欢的人吗？”
“你问题也不少。”露娜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没有多少犹豫，“我理想中的人啊……他的笑容灿若骄阳，他的胸膛温暖如春，他的眼睛……亮似星辰。”仿佛是受了薇莎的歌还有说话语气的影响，她发觉自己吐露的句子中居然充满了莫名的诗意与爱慕，以至于她越说越后悔，最后简直想把自己埋起来。
“不错。”薇莎居然赞同。
于是露娜觉得受到了鼓励，不由继续：“……如果我做错了事，他或许会冲我发火，但是事后会向我道歉，拥我入怀……”
“虽然肉麻，不过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难道是奥菲？啊啊啊……”少女惊叹。
“才、才不是！”她跳坐起来就要去掩薇莎的嘴，“我还没说完呢！他还要温柔要温柔！又绅士又温柔，才不像奥菲那么粗鲁！”
“明白了明白了。”少女一脸了然。咯咯的笑声和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无比婉转。
“先不说这个。”露娜烦躁地扯了扯被子，又钻了回去，仰面躺下，“还是那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奥菲？”
“很快。”
“多快？”
“三天。三天后奥菲应该已经恢复一些了，而那一位就会来接我……”说着少女翻了个身，轻轻扳过露娜的脸，让两人面对着面。她小心地举起花，往发间比划了一下。虽然光线不佳，但丝毫不影响那朵花的美丽，还有人。
“你觉得好看吗？”她略带羞涩地笑了，蜜色的眸子因满溢期待而醉人似酒，一切仿佛往日时光的重现——除了那时她戴着的是奥菲编的花环。
“……真丑。真适合你。”
和从前一样的答案。并且同样，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而明明只要改变一个词，意思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我的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