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法利特女武神》斋心

5、时间回溯

　　今天，第法利特的上空万里无云，碧蓝色的穹顶奇妙地让人品尝到了一丝甜蜜的味道。

　　早早做完家务的女人们自发走近尖塔城堡的广场，忙碌的男人们经善良的庄园主同意后结伴去往喀斯坎汀最热闹的地方。还有贵妇小姐们，她们被安排在尖塔城堡最下部的建筑群，那是距离城堡外围广场最近的存在，在建筑群最明亮的露台上，她们对即将到来的法神冕下期待不已。
　　
　　“你说兄长大人现在是不是正心痒地抓耳挠腮，科妮？”安娜亲密地挽着科妮莉亚，就像帝国历史上黎明到达前必经的黑暗，她们如同一对相互扶持的战士，率领重臣行走于即将迎来曙光的幽暗长廊。
　　
　　这里是开国大帝下令建造的曙光长廊，每一位立足帝国之巅的功勋的必经之地。里斯顿常常吐槽这里是敌国密探暗中联络的好地方，或者帝国哪一位贵族劈腿有夫之妇的最佳场所。
　　
　　因此，这位里斯顿.第法利特陛下不顾劝阻，相当任性地让宫廷画师在两边长廊上，描画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图像，力求在黑暗中吓死在这儿欲图不轨的人。

　　“为了维持第法利特皇室的高贵与尊严。”科妮莉亚说着两人都懂的原因，实际上她早就能想象到里斯顿对传闻中的法神有多么好奇，碍于地位的尊贵，陛下只能坐等欢庆仪式后接见法神冕下。

　　前方黄豆粒般大小的光点，随着这行人不紧不慢的节奏正逐渐放大。待两人终于踏出曙光长廊，圣罗兰广场上期待良久的民众发出令人惊叹的欢呼声。

　　安娜欣喜地挥手，人群中果然爆发了更大的追捧赞颂。

　　女武神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事实上，每一年帝国大办的庆典日她都如约缺席。要不是该死的迪安杰洛需要她代为接待——

　　“咚咚咚咚咚……”尖塔城堡最中心的钟楼响起庄严肃穆的钟声。这是第法利特大陆最恢宏，最具象征意义的建筑，它代表第法利特帝国面向民众和他国的宣告意义。

　　与第法利特比邻而居的伊力特人搭棚远眺，临水而筑的莫桑莱斯人肃穆静立，还有吕西雅和巴比克人……

　　生存在昏暗夹缝中的亡国之人抬头，眼中亮起狡黠的光芒:“第法利特的毁灭钟声终于敲响了。”

　　与此同时，传送阵上六根长约8尺、各自嵌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八级魔法矿石的炼金柱，率先亮起金色的光芒。以炼金柱为媒介，淡色的符号和线条由金色逐一转为金红色。

　　科妮莉亚敛起脸上的笑意，她纯黑色的瞳仁中映射出乳白色的光辉。肉眼不可及之处，平和的元素开始剧烈暴动，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敏锐的魔法师们只觉得它漫不经心地划拨了几下，那顽劣的元素便乖巧地安静下来，有序地排列成它想要的模样。

　　来了。

　　科妮莉亚下意识握住身侧，空无一物的滑落感让她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随着她的便服一起放在了房间。

　　心头的不适感略过，再度凝神之时，传送阵中乳白色的光雾里已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呃，一个？

　　遥远的另一座大陆，斯托卡娜日渐威严的泰夏安陛下嘴角抽搐，看着被落下的一众整装待发，只差摩拳擦掌的外交官员，心里跑过一万头神兽。

　　对面的第法利特皇帝会跳脚的吧？这是两大帝国首次实现友好访问，结果斯托卡娜只去了一个法神？

　　哦，说不定对方会让他的守护女武神来回访，他曾无数次提起过，那位冕下能徒手劈开邬尔里克山脉来着……

　　但愿她老人家对他的皇宫没兴趣。

　　科妮莉亚冷冷地看着传送阵吐出的人影，是印象中那位即使身处西尔瓦诺也依旧孤傲的黑发法师。

　　乳白色的光芒完全褪去，广场上无数人伸长脖子，就连一向矜持的贵女们都按耐不住地挤向露台前端。

　　偌大的传送阵中央，一身黑色法袍的法神冕下掀开一侧同色系斗篷，露出长约一臂的法杖。法杖通身墨蓝色，不论当空的太阳还是魔法石的光辉，都无法使它不知名的材质反射出任何光泽，杖身顶端则是传闻来自精灵之森的瑰宝，女王格雷西雅的伴生石。

　　这就是传说中跟随法神一生的“格雷西雅的低吟”。

　　不得不承认，迪安杰洛的确有傲人的资本，不谈他的成就和众人猜测的出身，光这副人至中年反而更为儒雅的容貌就能获得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大人物的青睐。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里斯顿一样骚包。科妮莉亚看着那张不经修饰的脸庞，稍稍高兴了一咪咪，以普通人类的年龄来算，她看上去至少比他年轻了20岁，可喜可贺。

　　但对方不经意停留在她衣服上的眼神，让科妮莉亚窘迫了一下，更别提迪安杰洛定格在帝国重臣花蝴蝶似的装扮上。女武神凭空生出低人一头的错觉。

　　多少有点后悔穿上这身衣服了。科妮莉亚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拢了拢披风，却见黑发法师迅速精准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露出抵达帝国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女武神未涂脂抹粉的脸蛋微微涨红，原来出自同、龄、人的嘲笑真的会叫人无地自容呢。

　　本就绯闻漫天飞舞的双方，一人未语先笑，一人含羞带怯（？），围观群众内心群魔乱舞。这样的氛围下，安娜公主深觉肩负重任，不由挺身而出。

　　“日安，冕下。”

　　迪安杰洛定定地看了一眼科妮莉亚，眼球飞快转移到安娜身上:“日安，公主殿下。”话音刚落，他的注意力便重新放到了科妮莉亚身上。

　　正准备将满肚子欢迎致辞倾吐而出的公主殿下:“……”

　　感受到公主侧身求救的眼神，科妮莉亚平复心情后道:“科妮莉亚.冯，代里斯顿陛下向阁下致以问候。”

　　迪安杰洛本就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不由温软下来:“迪安杰洛.斯托卡娜。”不知不觉走上前的法神冕下执起后者右手，虚虚印下一吻。

　　斯托卡娜帝国皇室第三顺位继承人，传说精灵女王格雷西雅的混血王子，西尔瓦诺学院首席，被冰系禁咒攻击为面瘫的冰山天才……科妮莉亚脑中溜过学生时代听说过的无数八卦，也许今天过后还要加上一个人设崩塌的头衔？

　　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人群惊呼出声，对魔法元素远不及法神亲密的科妮莉亚被迪安杰洛搂住瞬移。

　　原来她脚下的空地凭空生出一条深红色的线条，恰恰与传送阵的符号对接成功，魔法阵瞬息之间爆发出强大的冲击，将靠近传送阵的安娜公主等人推出阵法外。

　　本该冷却下来的空间传送阵重新散发金色光芒，但光芒中充斥着不稳定的魔法元素。最先被迪安杰洛安抚下来的元素突兀亮起深紫色光辉，一座带有紫晕的倒扣式牢笼将两人锁在传送阵中央。

　　科妮莉亚第一时间想到了昨夜拿着牛皮纸涂改的年轻人，最有可能改变传送阵的就是这群整天待在广场上的魔法师。

　　可要改变或者破坏阵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传送阵的创建者是十位近乎十级的大魔法师，在他们完成这样跨越大陆的超远距离传送阵时，阵法内部同时生成十位大魔法师的灵魂烙印。改动者必须有超越创建者的实力才有可能成功。

　　第法利特境内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多强者？

　　“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如同冰块跌进温水中缓缓融化的感觉。

　　“喀斯坎汀进入大量不明人员，是我失职了。”

　　“以有心算无心，只会防不胜防。”迪安杰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不会让他简单破解阵法，“8级防御系魔法阵，即使是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破解。”

　　“多久？”

　　“来不及了。”迪安杰洛指指困阵外围的传送阵，金色的光芒一角接连一角，地上的每一根线条和符号都重新亮起了金红色辉光。

　　所不同的是，在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总会多出一根同色线条或者符号，没有人明白这些符号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安娜公主身后的帝国重臣乱成一团，有人想靠近传送阵却无一例外全部被送出阵法。安娜焦急地喊着科妮莉亚，后者只能根据口型猜出她想说的话。

　　“我们可能会被传送去遥远的地方。”迪安杰洛道。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只要不是杀阵，她会用尽一切办法回到喀斯坎汀堡。

　　迪安杰洛再次直视科妮莉亚，脑海中响起泰夏安夸张的话语。他说:“早知道第法利特的女武神倾慕你数百年，我说什么都会让你把人家拐来帝国的。”

　　“连祖父的英明神武都看不清女武神暴力外表下痴情的心思。”

　　“那个地方……”迪安杰洛突兀地开口，“我需要给你一件信物。”

　　“信物？”他们不是传送去同一个地方吗？

　　“以便不会使我太过失礼。”迪安杰洛拿出属于自己的家族徽记，却发现纯银的徽记受到传送阵影响，开始软化变形。

　　科妮莉亚挑眉，不是她想幸灾乐祸，而是说话留一半的人实在让她生不出好感。

　　迪安杰洛张开五指，彻底变为一滩银水的徽记跌下地面，化为一块无规则矿石。

　　他看着科妮莉亚披风上的徽记，脑中咋然一闪:“失礼了。”

　　科妮莉亚还没明白过来就被法神搂住纤腰，当披风毫无反抗地落下地面，俊美儒雅的男人垂下眼睑，她看到他身后的安娜愤怒的脸颊逐渐变小，从美丽的少女缩小至蹒跚走路的小婴儿。已经从曙光长廊飞奔而来的里斯顿，蜕变为满脸稚气的小少年。

　　投下阴影的男人，时光仿佛未曾在它身上留下遗憾。科妮莉亚清晰地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另一只有力的手掌覆盖在她白到近乎透明的前胸。

　　一股电流似的麻痹，以嘴唇为媒介传递至全身，最后停留在那只手掌下方。仿佛胸口正被一团棉花挤挤塞塞，不痛不痒，又着实温暖。

　　阴影中的男人眼眸似水，她听见男人抵着她的嘴唇呢喃:“糟糕，还不够深。”手掌下的印记随着时光倒流趋于浅淡，迪安杰洛重新压下身体，全力将怀里的女人揉进身体。温润的嘴唇紧贴女人娇嫩的唇瓣，微微传来的颤动似乎正在说明对方的极力克制。

　　滚烫的灼烧感终于在胸前留下毫无保留的烙印，即使时光的脚步不曾停驻，灵魂已然清晰地记下此刻的感受。

　　科妮莉亚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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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德里恩，什么是灵魂烙印？”小小的迪安杰洛顶着大大的疑惑询问已长成成年体的精灵伙伴。

　　“就是镶嵌在灵魂上的烙印呀。”

　　“你知道我的意思。”小精灵眉眼一耷，警告地看着大伙伴，“不准敷衍我。”

　　“好吧。”亚德里恩在西施兰湖边坐下，仰头看着在辛达斐尔唯一能看到的一片星空，“灵魂烙印又称灵魂契约，在父神留下的传说中，只有灵魂完美契合的精灵相遇，才有可能在母树的祝福下激发灵魂烙印，那是一道天然的伴侣契约，没有人可以破坏。”

　　“可是，我看到许多同伴身上都有灵魂契约。”按理说，完美契合的灵魂伴侣应是万中挑一。

　　“人类追寻渴慕的东西会激发他们的创造力，精灵也一样。”亚德里恩道，“这同样是一道印刻在灵魂上的契约，不同的是我们会把对伴侣的喜爱展现在身体上。”

　　“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你的烙印必须有母树的祝福，否则灵魂契约仍有消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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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为迪安杰洛的半精灵深深地看了一眼科妮莉亚:“不要忘记我，科妮。”

　　眼前流光飞逝，来自数百年后的建筑轰然化为粉末，邬尔里克山脉巨大的伤口被时间抚平，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山间鸟啭虫鸣，一切仿佛本来如此。

　　只有穿着马甲低靴的假小子从湖边坐起身子，轻轻按压胸口:“为什么这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