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法利特女武神》斋心

10、弗洛拉

　　去往西尔瓦诺的旅程上唯一自由的一段时间就是现在，科妮莉亚病殃殃地躺在自己的房间。

　　她有点晕船，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比她弱的不止一星半点的柏丝菲丽活蹦乱跳地挑选房间，看似娇弱的安吉拉也适应良好，就她……

　　不过借此机会摆脱掉了柏丝菲丽，仍然不失为一桩幸事。

　　科妮莉亚从仰躺变为正面朝下趴着，将西雅给她的银色家徽放在枕头上。毕竟拿到它之后，她还没有机会仔细地看看它。

　　徽章正面是被荆棘丛包围的长剑与权杖，长剑代表斯托卡娜曾以武力征服大陆，是开国皇帝铁蹄的象征；权杖代表斯托卡娜血液中流淌的魔力永不枯竭，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世家。

　　徽章背面是斯托卡娜的缩写字符。科妮莉亚逐渐理清了头绪，能够拿出这样一个徽章的女子无疑是斯托卡娜皇室的人，加上那个女子正好是一个美丽动人的精灵族，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竟然见到了精灵女王格雷西雅。”原本脸色苍白的少女因为激动的心情，脸颊上反而浮起了两朵红晕。

　　“我有没有给女王留下不好的印象？”科妮莉亚迟钝地自我反省，继而反复回忆，糟糕的是她不记得了！她的脑子里只想得到西雅有多么美丽，多么动人，多么想让人怜香惜玉。

　　“我若是太过失礼，她也不会留给我这样一个徽章吧。”科妮莉亚无聊地抠着上面的花纹，然后在轻微摇晃的被褥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光大亮，斑斓的海水把这群向往魔法的年轻人送上了传闻中的西尔瓦诺。

　　平平无奇的码头，平平无奇的道路，还有平平无奇的小树林。

　　“这就是西尔瓦诺学院吗？”柏丝菲丽看着眼前与对岸码头几乎一模一样的风景，失望之情都快溢出眼眶了。

　　“我们还在西尔瓦诺的外岛上，学院应该不会建立在大门口的位置。”安吉拉善解人意地解释，“我们跟着大家一起走吧。”

　　确实如安吉拉所说，以学院命名的岛屿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城镇，走过码头部分，就能看到在镇上生存的居民和商人。只是这个地方相比于外界有着浓厚的魔法气息，倒不是常驻民有着可怕的魔法修为，而是人们乐于出售带有魔法元素的商品。居民们也似乎习惯了这些带给人便利的魔法道具。

　　“嗨，可爱的预备法师们。”一声轻浮的招呼声将众多人的注意力引向路边的商店，一个穿着法袍的年轻人指尖燃着一簇火苗，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是魔法！”柏丝菲丽和安吉拉对视一眼，眼里双双爆发出惊喜之意。

　　好吧，千万别说她们像刚进入大城市的乡下土包子，这里没有魔法经历的人一抓一大把。而且，并不是说进入了西尔瓦诺就有了留在这里的资格，一切全凭天赋。

　　年轻人挑了挑眉毛:“你们中有谁要离开的话可以来转转，西尔瓦诺魔法商店欢迎你的到来。”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怒视这位出言不逊的魔法师。

　　“贾斯汀，你又盗用学院的名字狐假虎威。”一位路过的魔法师用他蒲扇般的巴掌侍候了一下年轻人。

　　“我只是让他们做好准备，”贾斯汀耸耸肩膀，避重就轻道，“奥秘的旅程还未开始。”

　　人群不紧不慢地移动，被多个骑士簇拥的贵族少爷们显然不太满意当下:“我说，我们必须一块儿行动吗？”

　　多数人闭紧嘴巴，他们认为回答这样的问题显得很愚蠢。魔法师可不是一群讲理的玩意儿，传闻中受到诅咒的人还少吗？

　　世代经营商店的人们走出店门，或带着善意，或带着神秘莫测的表情，看着这群仿佛进入栅栏的小羊羔们。

　　有人在这样一条满是注目礼的商业街头胆怯慌张，有人在当地人满不在乎的注视下差点暴走，也有人在好心人的指引下羞愧难当。

　　“他们为什么像看一个傻瓜一样看着我？”

　　“如果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这样看我……”有暴躁的年轻贵族低声咒骂。

　　科妮莉亚分别被柏丝菲丽和安吉拉环住手臂，小女孩的无措感体现地淋漓尽致。再显赫的王公贵族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半封闭环境中也会束手束脚，也许这就是当初建立魔法学院的创始人想要警醒年轻人的意图吧。

　　似乎没有尽头的商业街总算到头了，年轻人发热的头脑不知不觉冷静下来。这时，才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喟叹。

　　“我们到了。”

　　“这就是西尔瓦诺！”

　　科妮莉亚抬头，眼前并没有类似庄园的大门，他们此时正站立在一个偌大的花园广场。以白色巨石垒起的地面巨大且光滑平整，像一位巨人手持利剑将一块完整的巨石剖开一样。石面四周是高出地面一两寸的鲜花绿叶，颜色齐全，仿佛是高明的魔法师从世界各地移植而来。

　　广场正中则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灰色石像。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是谁——拉夫特里，西尔瓦诺的创始人。

　　这座石像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科妮莉亚发现周围同来的人眼神一阵恍惚，仿佛陷入了某个不可见的幻境中。

　　柏丝菲丽和安吉拉是，以及跟随在她们左右的骑士也是如此。

　　整个场面有些可笑，科妮莉亚挣脱了两人的束缚，在人群缝隙中慢慢靠近石像。石像很高大，以她的身高也才堪堪与它的小腿齐平。

　　科妮莉亚无聊地左右观望，整个广场上除了他们这些外来者，没有任何法师。她走下台阶，在花坛中挑了几朵绽放地姹紫嫣红的花朵，以草茎代替捆绳，将它们扎成奇异鲜亮的模样。

　　洁白的石像基座下，一束新鲜美丽的花束安静地摆放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忧心同伴的状况，反而有些怡然自得。科妮莉亚拍拍手上的泥，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这副无人欣赏的画面。

　　“你在遗憾什么？”石像突兀地发了声。

　　科妮莉亚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仰望头顶的石像。

　　“目前为止，我想还没有能让一座石像开口说话的魔法被创造出来。”说话的人出自石像身后，这道清亮的女声来自一位女法师。

　　来人身着一袭火红色长袍，同色系的波浪长卷发下有一张娇艳欲滴的脸蛋，在以白色为主色系的广场基石上，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日安，阁下。”科妮莉亚手忙脚乱地向来人行礼。

　　“日安，小骑士。”女人调笑般地回礼，“你是我知道的建校以来第二个未曾进入‘拉夫特里的凝望’的预备法师。”

　　预备法师？

　　科妮莉亚直接略过了“第二个”这个词语:“您是说我通过了贵校的入学测验？”

　　“理论上，‘拉夫特里的凝望’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过，不论她有没有魔法元素亲和度。”女法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睑，临空抚摸脚边的花束，“花朵如果离开了土地就像人失去了食物。”

　　女法师默念咒语，一道乳白色的光晕笼罩在花束上方，使得鲜嫩的花朵在光系魔法的祝福下迎风招展。

　　又是一个光系。

　　科妮莉亚当然想到了上一个招摇撞骗，含有不明企图的传教士。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女法师凑近，她的身高明显比未成年的少女高出不少。

　　“大概是因为光系魔法虽然很棒，但是它仍然控制不住我朋友母亲的病情吧。”

　　女法师理智地说道:“如果你能够进入学院就可以学到，光系魔法旨在祝福，木系魔法才是疾病的克星。”她指指拉夫特里的石像，“来吧，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哦，这就开始了。

　　科妮莉亚懵懂地上前，在女法师的指引下，轻轻将手放在拉夫特里的石像鞋子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科妮莉亚很少有慌张的时候，她不由连连看向女人，期待她能够说点什么。

　　女法师怔愣片刻，斟酌地开口:“我想，你的元素亲和度恐怕有点——”

　　低。

　　女法师迟疑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科妮莉亚虽然面有难堪，但接受度反而良好。她想，精灵女王也不是万能的，她自以为的帮忙一定让西雅很无奈。莫非利用斯托卡娜徽章的时机在这儿？

　　总之，科妮莉亚决定先等待柏丝菲丽的结果。所有的想法都在一念之间，她很自然地准备放下双手。在那一瞬间，一团冰蓝色的光芒自她手中亮起，起先只有石子大小，接着冰块蔓延到了拉夫特里的脚下。

　　科妮莉亚惊吓地向后退去，在双掌即将离开石像时，女法师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仪式还没结束。”娇艳的法师笑意中带着一丝严肃。

　　冰蓝色的元素肉眼可见地从石像的脚下扩散到石像周身，转眼包括石像本身连同脚下的大地都结上了一层厚实的冰晶。

　　“我想你的元素亲和度确实有点低，”女法师再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点揶揄，“如果你和别人对战，你输的唯一理由就是凝聚速度过慢。”

　　“我不会为它感到羞愧的。”实际上科妮莉亚心里的快乐已经膨胀到无限大了，她有多么向往魔法，冥冥之中就有多么不期待这次西尔瓦诺之行。似乎潜意识里的自己就明白，她的未来不在这里。

　　“忽略施法速度，你确实该为自己的天赋骄傲。”女法师伸出食指点点后方，“上一次我看到这么厉害的精神力还是在迪安杰洛.斯托卡娜身上。”

　　“巧的是，他主修的也是冰系魔法。”

　　“拉夫特里的凝望”持续时间有快有慢，察觉到第一个人即将苏醒，女法师一挥手，所有冰晶如潮水般退去。

　　“我叫弗洛拉，”女法师向她做迟来的自我介绍，“你现在可以四处逛逛，也可以选择待在原地，看看你未来的同伴和对手。”

　　“对手？”

　　“把所有狮子关在一个笼子里你觉得会怎么样？”弗洛拉道，“当然，你们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猫崽子。”

　　“你说得对。”科妮莉亚心想，别人是猫崽子，那她就是差点夭折的小奶猫了。

　　“我叫科妮莉亚，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