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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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吉兆翻开日记本按下手里的圆珠笔刚刚写下今天的日期和天气后，他的手不知怎么的停了下来，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放下笔对着空白的日记发起了呆来。
教练的责备在他的脑袋里一遍遍地回荡，那个严厉又带着质询的声音一直在他脑袋里喊着福田吉兆，福田吉兆，福田吉兆……
这里为什么要传球？！
这里为什么不传球？！
为什么回避冲撞？！
刚才为什么不补防？！
刚才为什么被人突进篮下了，没吃饱饭吗？！
为什么，为什么，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福田生气地撸了撸自己的头发，将那头蓬松的卷发揉地更加爆炸毛躁。他难得负气的皱着眉头，手里抓起笔歪歪扭扭地在日记上潦草地写下：本来也是因为开心才打球的，大不了这球我不打了！
但是片刻后他又垂着头拿起笔把刚才写下的那行字反复划去。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跟篮球生气。对于仙道彰的篮球天赋，他是服气的，但是服气之余他也跃跃欲试想要将他打败。他只是气愤于教练的区别对待，气愤于教练对自己的过分苛责。
难得自己打球真的这么差劲吗？
不过……让他气愤的是教练吗？
他最想获得的肯定是来自于教练的肯定吗？
福田吉兆垂下头将整张脸埋在了自己的掌心，他的脑袋里浮现出父亲那双从未有过肯定情绪的眼睛，那双眼睛永远高高在上，充满了审视和质询，自己究竟怎么做才能换来父亲的肯定呢？
福田垮着肩膀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墙上贴着的湖人海报，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教练的大声批评。
啊！
福田吉兆的15岁充满了怀疑与自我怀疑。
这周福田家的神社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例祭，这是神社的一年中与春祭和秋祭并列的最为重要的祭典。这个祭典照例是由父亲来主持的，而他作为继承人则需要全程陪同给父亲打下手。
穿着层层叠叠的祭祀仪制的礼服，头发用发胶重重地贴着头发压着，福田吉兆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完成着祭祀的步骤。或许是他的确不够优秀，他出错了，他在一个起身时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
这一个些微的晃动立刻引来了父亲责备的眼神，那眼神如刀直直刺进福田吉兆敏感又有些自卑的的内心。他仍亦步亦趋的完成着程序动作，但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或许在那些毫无表情的面具下都是讥笑嘲弄的嘴角。
“对不起。”祭典之后，福田吉兆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垂着头小声地道歉。
而对此，父亲的回应是一声冷哼，“别骄傲，你还差得远呢。”
我还差得远呢……
福田吉兆半垂着眼眸用他那种惯常的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自己的父亲，中年的男人紧抿着嘴角，一张脸上满是冷峻的神色，没有一点点的柔软。
于是福田吉兆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间。
我还差得远呢。
福田吉兆回到自己的房间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了那身祭祀的礼服然后狠狠地甩在了地上，他甚至咬着牙快步走上去踩了两脚，然后才一把抓起一边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再从浴室出来的福田换回了他一贯的风格，那种宽大的不会让人感到任何限制和拘束的卫衣。他将自己丢在床上，塞上耳机，将随身听的音量调到最大，让自己只能听到那快节奏的隆隆鼓声和那近乎嘶吼的唱腔。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听到了敲门声，他不想理会地翻身将脸面向墙壁。
门很快还是被打开了，妈妈进来了。福田吉兆仍背对着她躺着，但是手却悄悄把随身听的声音调低了。他听到了衣料摩擦和被拍打的声音，是妈妈将他丢在地上的礼服捡了起来。
阿吉，
阿吉，
妈妈叫了两声，就在她无声地叹气时候，福田吉兆在床上大动作的翻身身，然后坐了起来，虽然扯下了耳机并面向着母亲，但是福田那刻意下垂的眼睛仍是回避交流的。妈妈抿着嘴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抖了抖还挂在她手臂上的礼服。她觉得自己隐隐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冰冻三尺，似乎不是一夕之间可以解决的。
母亲柔软又温暖的手落在了福田的脑袋上，他下意识地动了动，然后意识到父亲不在这里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我的阿吉累了吧？”妈妈的手揉了揉福田柔软的卷发，她抿嘴笑着，“妈妈给你煮了红豆年糕汤，放在桌上了，要是饿了就吃点吧。”说着，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带着福田换下的礼服屋子里走了出去。
等妈妈出去后，福田吉兆瘪着嘴又将耳机的音量调高，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碗还在冒热气的红豆年糕汤上，片刻后他起身坐到桌前三两口就把一碗年糕汤给吃了干净，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玻璃罐的水果糖，里头只剩下三块糖在罐子里叮当作响。他打开罐子掏出一块橘子形状的糖，但想了想又迟疑着把糖放了回去。从抽屉里拿出另一盒从厨房顺的据说是国外带过来的糖果，他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头都是黑白色的软糖，他随意地拣了一块塞进嘴里，这一口差点没把他送走，一股古怪的草药味在他嘴里炸开。他赶紧吐出来又看了一眼糖盒，是甘草糖。
原来，糖也会有难吃的。
福田吉兆皱着鼻子又拿出那块橘子硬糖塞进嘴里，糖块在嘴里滚了两圈才把甘草糖那股古怪的味道压下去。他气愤地将自己摔回床上，掀起被子一把蒙住了头。
这周排球队和篮球队的联合训练里神百合子没有看到福田吉兆。她一边做着热身一边纳闷地皱起了眉头，今天早晨福吉明明还是好好的，怎么晚上训练缺课了啊？不过这么一想又让她在意起一些细节，比如福田吉兆今天一整天看起来都有些不太自然，看起来吞吞吐吐的样子，难得是身体不舒服吗？
“怎么没看到福田啊？”神百合子趁着跑步的时间，加速跑了两步追上了同班的仙道彰，小声地打听了起来，“他是不舒服请假了吗？”
“哎？”原本目视前方跑在自己节奏里的仙道有些吃惊地看向突然加速的百合子，“啊，福田啊……”他抓了抓头发，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微妙。
“他怎么了？”仙道彰的欲言又止让神百合子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同年还跟福田吉兆同班的植草智之凑了上来，他拍了拍神百合子，“上周末练习赛的时候，福田把教练给打了，被勒令禁赛了。”
“啊？！”神百合子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不敢置信地抓着植草停了下来。
“福田把谁给打了？”
“教练。”
“谁把教练给打了？”
“福田。”
“福田把教练怎么了？”
“福田把教练给打了……”
植草智之被迫跟着神百合子原地站了几秒，教练的哨声立刻就想了起来。植草智之听到那哨声只觉得头皮一紧，立刻甩开了神百合子的手，“不好意思啊，等会儿跑完了再说。”说着，忙不迭地撒开步子去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福田吉兆把教练给打了？
神百合子不敢置信地朝前头骑着车跟着队伍跑步的田冈教练望过去，教练到底干了什么才能把脾气这么好的福田逼到动手啊？
“神！”前面跑远的队长佐佐木椿看到神百合子一直站在原地发呆，表情一片空白，跟她平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很不一样，不由得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又折返回来关心道，“你怎么了啊？哪里不舒服吗？”
“啊？”神百合子被队长叫了一声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在原地跺了跺脚，甩掉了脚背上的沙子，“对，队长，我肚子疼，可能生理期了。”说着，她象征性地弯下腰抱住了自己的肚子，“麻烦帮我请个假，我先走了。”
“哦。”佐佐木椿愣在原地，看着神百合子抱着肚子拣起自己的鞋袜转身往教学楼狂奔，那速度比其他球员的最快速度都快。
不愧是我选中的明日之星啊……
佐佐木椿默默地想着。
神百合子套上鞋之后第一时间去了福田吉兆停自行车的车棚，看到对方那辆银色的自行车还在之后。她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转头又朝福田吉兆的教室跑过去。
木质的教室门被毫不犹豫地推开，伴随着‘唰’的一声，屋外傍晚的阳光淋漓地落了进来，打出了一地的橙黄。福田吉兆听到推门声后不悦地从手臂里把脑袋抬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那橙黄的夕阳包裹着的那个人影。
“福吉！”神百合子撑着膝盖缓了口气才直起腰朝他走了过来。
“嗯……”福田吉兆有些心虚地垂下头避免与神百合子的对视，他当然知道神百合子大概是为了什么来的，但是他并没有准备好面对对方的责备。
“福吉，田冈教练怎么欺负你了啊？”神百合子伸出双手抓住福田吉兆的手臂，“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投诉他！”
“啊？”神百合子的话显然出乎了福田吉兆的预料，他猛然抬起头与对方对视，只见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对亲近的人的担忧。
对啊，也是有人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的，福田吉兆下意识地想。
“不，不是的。”福田吉兆摇头，他看着神百合子充满关怀的双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了起来，丧气地垂着头吞吞吐吐的，心里就是不太想让神百合子之后自己是因为被教练骂道恼羞成怒了才动了手，这样似乎显得自己很幼稚。
神百合子看着福田吉兆毛茸茸的头顶，心里真是要急死了，她在福田面前坐下，又推了推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过了一会儿，福田吉兆才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抬起头朝神百合子忐忑地问到，“阿神，我打球是不是特别差劲啊？”
“啊！？”神百合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手舞足蹈地撸了撸自己袖子看起来是要去跟人干仗的样子，“谁说的！谁敢说我支持的福田打球差劲？！是不是那个田冈老头？！”
这天回家，神百合子义愤填膺地把福田的遭遇跟哥哥神宗一郎分享了一下，她在转述时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概如果田冈教练在她前头，她也要动手的样子。
“嗯……”同样在球队境遇艰难的神宗一郎听了百合子的话，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里的课本，他斟酌着说，“如果对其他队员的态度都还不错，只是对福田特别苛刻的话，有没有可能反而是在意他的表现呢？”他一手托着下巴，“故意用压力测试来训练他的潜力和精神？”
神宗一郎的话让原本还叽叽喳喳的神百合子瞬间沉默了，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她仿佛觉得思路好像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Chapter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