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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所有的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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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鹤和安若云回云河镇了。
走之前,姜鹤和谢知言聊了几句。
是关于阿瑜。
“阿瑜是我们放心尖上的孩子,从小宠到大的。她一直很懂事,可就是太懂事了才叫我们不放心。你和她一块长大,应该也有些了解,这孩子心里喜欢藏事,不开心的事很少和别人说。我们能看出来,你的妈妈不大喜欢她,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别叫这孩子心里难过。”
姜鹤一番话说完,谢知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阿瑜这几天是有些不对劲。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处理好的。”谢知言说。
出院的那天,阿瑜有事没来。谢知言和舅舅一起回的家。路上,赵许宁时不时地提起赵许清这些年的生活。
谢知言坐在车后座,靠着窗户,望向外面,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坐在他旁边的赵许宁一直絮絮叨叨,不管谢知言是否回答。
车子经过公交车站时,谢知言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阿瑜。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阿瑜的电话。
“在哪?”
阿瑜在那边支支吾吾半天,回了句:“加班呢。”
“撒谎。”他面露不快,沉声道:“我在家等你,把事处理好后立刻回来。”
待他挂断了电话,赵许宁开口:“结个婚而已,怎么不能交朋友了?”
他刚刚也看到了。
阿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相谈甚欢。
只不过,谢知言反应也忒大了。
谢知言道:“舅舅,重要的是交朋友吗?”
“你敢说你没吃醋?”赵许宁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其实不只是你妈妈,连我也很好奇,一向清心寡欲的阿言怎么会突然动了凡心?属实是意外。”
“我又不是神仙,必须要断情绝爱。”谢知言关上了车窗。
……
另一边,阿瑜被挂断了电话,满脸莫名其妙。
她对时桉道:“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啦。”
“不用客气,拜拜。”
“嗯。拜拜。”
阿瑜上了公交车。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了耳机。刚刚听阿言的语气,好像不太高兴?
今天谢知言出院,按道理她应该要去接的,只是……一想到赵许清冷冷的眼神,阿瑜就不由得打冷颤。
她这个人,遇事下意识地只想逃避,把自己包裹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她今天也确实没闲着。
之前看到阿言瘦得厉害,她特意让姜鹤教了几道大补的菜,因为悟性太低,姜鹤又离开了骆川,所以她去求了宋姝好半天,宋姝才勉强答应教她。
学了一上午后,她刚出宋姝家的小区,就恰好遇到了时桉,时桉主动送她去公交车站。
阿瑜一路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烦心事告诉谢知言。
下了公交,看到一家花店,她心血来潮走了进去。
“你好,要一束这个。”阿瑜指了指摆在最前面的向日葵。
“好的。”店员将花拿起。
阿瑜跟着她到柜台结账。
待到了家门口,阿瑜准备输密码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按了门铃。
她拿着的花挡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谢知言开门时,一大束向日葵映入眼帘,他低头看了眼这人的穿着,无奈地把花拨到了一边,“干嘛?”
“庆祝你出院啊!”阿瑜笑眯眯地看他,“拿着嘛?”
谢知言接过花,道:“快进来。”
阿瑜蹲下换鞋的时候,谢知言快速地把花放到了桌上,他问:“上午去公司了?”
阿瑜迟钝地点点头,她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剥了个橘子。
“阿瑜,我也没那么不好吧?”谢知言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她道:“这是怎么了?这么严肃?”
“没什么。”谢知言顿了顿,转而坐到阿瑜旁边,他靠在阿瑜肩头,一直没说话。
阿瑜拿了一瓣橘子喂到他嘴里,说:“今天,谁接的你啊!”
谢知言答:“舅舅。”
“只有舅舅吗?”阿瑜继续问。
谢知言道:“你希望有谁?”
阿瑜摇头,“随便问问。”
赵许清没来啊?那早知道她去接谢知言就好了。
“阿瑜,你真的没有事情要和我说吗?”谢知言突然开口。
阿瑜微怔,而后说:“没有。”
“那,为什么要骗我?”谢知言说。
“回家的路上,我在公交车站看到你了。”
阿瑜怔住。
谢知言不再靠着她,而是与她对视,他说:“从我住院开始,你就不对劲,一直躲着我。阿瑜,我早和你说过,有什么问题我会解决,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块……也行,我不会缠着你。”
“我没有。”阿瑜很快否认,“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到底怎么了。”谢知言凝望着她,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阿瑜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声音轻轻的,“因为你妈妈不喜欢我,她曾不止一次的找我聊起离婚的事。我不想答应她,所以才避着。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今天没去医院接你,也是因为怕遇到她。”
闻言,谢知言眉头微皱,“阿瑜,她的话不重要。”
阿瑜说出了心里话,难得的轻松。
午后的阳光透过阳台撒进了客厅,正好照在阿瑜身上。
谢知言看着她,开口道:“阿瑜,你要相信我。”
“说什么傻话?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阿瑜笑着说。
……
赵许清常常来谢知言这边看他。
她想着母子俩能叙叙旧,重新培养感情。
阿瑜上班去了,赵许清拎着买好的东西去了家里。
看到赵许清在厨房忙碌的模样,谢知言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动容。
“妈妈,您先别忙活了。我有话说。”谢知言突然叫住她。
赵许清择菜的手停了下,她道:“有话直接说就行。”
谢知言道:“我,希望您能回蓝溪。”
赵许清脸色顿时不好,她笑,“是那丫头不满意我在这,还是那天在医院姜鹤说了什么?”
谢知言神情淡淡的,解释道:“叔叔说徐婧很想您,她从来没和您分开这么久,况且明天是她生日,不要因为我,让那孩子失望。”
“生日嘛,年年都能过。”赵许清说。
“妈妈想再多照顾你几天。”
她转过身,眼中含笑。
谢知言道:“您是我妈妈,想待多久都可以,只是我希望您能对阿瑜好些。不管您和爸爸是否反对,她都是我喜欢的人。这辈子,只有她了。”
赵许清见左右不了谢知言的决定,于是说:“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敢保证?当初我和你爸爸又何尝不是真心相爱,最后不还是离了婚。”
“我和爸爸不一样。”谢知言说。
赵许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将来后悔的话可就怨不着我们了。”
“我不会后悔。”谢知言语气坚定。
他瞥了眼桌上摆着的花生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消散,他问:“您买花生酱了?”
赵许清似是觉得意外,笑笑,说:“对啊,我做的三明治很好吃,一会你尝尝。”
“妈妈。”
谢知言喊她。
他想问她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敢问的问题。
他说:“当初把我丢给外婆,您犹豫过吗?”
就那么决绝地把我丢下,甚至都没说一句再见。
即使不再期望得到她的爱,但他还是想知道,她是否有过犹豫。
赵许清望着他。
眼前的孩子已经长大,没了小时候的稚嫩。
真好,阿言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变得很优秀。
赵许清道:“妈妈又不是没有心,怎么会不犹豫呢。当年我也是没办法,你还怪妈妈吗?”
谢知言摇摇头,“相比于有些人来说,我的境遇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您没有把我彻底抛弃。”
也许一直是他想要的太多,才使自己困惑了那么多年。
赵许清道:“阿言,妈妈从来没有抛弃过你。”
“您有您的不得已,我都知道的。”谢知言笑了笑,也算是有了答案。
“你理解就好。”
谢知言也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
好像是高一那年的暑假,他拿着程爷爷给的零花钱买票,去了蓝溪。
因为,他在父亲口中得知了母亲受伤的消息。
去蓝溪的路上,他思绪复杂。
担心母亲的伤势,又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
他一个人,甚至连行李都没带。
就那么匆忙的赶到了蓝溪。
陌生的城市,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母亲。
赵许清的手臂骨折,被包的很严实。
她看到谢知言,颇感意外。
“就这么跑出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阿言,下次不许乱跑了。”
面对母亲的训斥,谢知言欣然接受,甚至还有些高兴。
从他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很少责备他。
爱之深,责之切,他所渴望的不过是母亲对一个孩子普通的关爱。
“妈妈,您过得好不好?”谢知言问。
赵许清道:“就那样呗。”
母子俩只说了两句话,就沉默了。
许是太久没见,除了寒暄,竟然无话可说。
赵许清带谢知言下馆子,点了很多菜。
她说:“我给你买了回去的票,明天上午九点钟。今晚现在酒店住一晚。徐叔叔不喜欢别人去家里。”
谢知言眼神失落,母亲口中的别人,不是别人,而是她亲生的孩子。
也许,赵许清并不在乎了。
谢知言想和母亲多待几天,于是说:“妈妈,我不想回去。”
“我在那里,过得不好。”
他第一次吐露自己的近况,却没能换来赵许清的关心。
赵许清神态自若,淡淡道:“程家那样的家庭,怎么会不好?人要知足,你在那边多学点东西,和老爷子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和程家的产业沾点边。”
谢知言放下了手中筷子,眼神渐渐黯淡,“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累赘吧?”
“怎么会。”赵许清否认。
谢知言眼底的泪水夺眶而出,“是吗?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把我丢在云河镇,又为什么不把我带到你们身边?”
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你们,对我不管不顾的人还是你们。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得到你们一点点的怜悯。
眼前的人闻言,依旧无动于衷,冷漠而又疏离,“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体谅体谅我,不要这么自私。只有跟着你爸爸,你才会更好。”
“是吗?”谢知言觉得好笑,“您真的认为,爸爸会对我好吗?”
赵许清被谢知言的眼神看得发颤,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她说:“怎么不会,他是你爸爸。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和我对你一样。”
谢知言起身,双手支在桌上,带了些哭腔:“既然是为我好,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他的声音略微大了些,周围的客人都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赵许清眉心紧锁:“阿言。我是你妈妈,不会不要你。”
良久,谢知言缓缓开口:“我,知道了。”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闭了闭眼睛,强忍着泪水,“不用您给我订酒店,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明天我就回去,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他走了。
去找了在这边旅游的沈池。
他对着沈池,哭了很久。
他明明有父母,却堪比无。
是不是有一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才会对他有一点点怜惜……
渐渐的,他病了。
又因为余庭舟,他病得越来越严重。
好在,后来的他熬了过去。
好在,他认识了沈池,之后又遇到了阿瑜。
门铃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谢知言去开门。
是赵许宁。
赵许宁提着补品过来,为的就是给谢知言补身体。
他将东西放好,才注意到这两人的气氛不对。
谢知言看了眼手表,道:“阿瑜快回来了,我去楼下接她。”
待谢知言走后,赵许宁才上前,道:“你和阿言说什么了?他眼睛这么红?”
赵许清道:“儿大不由娘,这孩子因为我不喜欢姜予乐,赶我回蓝溪呢。”
“姐,你可别胡说,阿言不会这样的。要我说,你也是自己找罪受。”赵许宁说:“阿言有心结,你得好好地帮他解了。”
“这孩子……”赵许清有些无奈。
赵许宁见灶台旁的罐子,拿起看了看,“这是什么?”
“花生酱。”赵许清说:“赵老板,你可真行,这都认不出了。”
“给徐亭带的?”赵许宁说。
“不是,是给阿言做三明治用。”赵许清弯腰,开始清洗蔬菜。
赵许宁道:“阿言花生过敏。”
这话,让赵许清愣了很久。
她和阿言之间,实在是太陌生了。
“也不怪你不知道,阿言这孩子话少,自己的事也不肯和我们说。”赵许宁不想姐姐太自责,只能尽力安慰。
赵许清回想着那些年。
在她的记忆里,真的很少有关于阿言的。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年纪越大,就越容易自责,她想尽力去弥补,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她擦干了眼泪,开始做饭。
赵许宁则帮她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