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追根溯源（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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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放和杨觅语按照约定时间汇合，为了做戏做全套，他们特意跑到了U区，待了大半天又从U区返回防疫点，还提前给自己做了不在场证明，以免露馅，夜幕降临时，两人才回到住处。
“这两栋楼果然有鬼！”杨觅语一进房间便卸下伪装，露出满脸阴云，“法院那栋楼里根本没有醒着的人！”
顾放毫不意外，“我那边也差不多，但我找到了那个孩子，而且他醒着。”
“怎么样？他是斯瑞的哥哥吗？”
顾放点头，“他告诉我那些幸存者是因为手上佩戴的手环而陷入昏睡，但他很聪明，他想办法取下了手环，”他抬手打开终端，调出录音，“这是我和他的对话，你先听完。”
录音时间不长，顾放静静等着杨觅语听完，“我有一些猜想，估计你也能想到，根据之前我们查到的线索，U区那三千多名幸存者大概率就是希兰城秘密人体实验的实验体，而这批实验体之所以无法确认身份，是因为他们都是生存在地面之上的流浪者，他们被当作幸存者带出U区，却又被莱特星派来的医疗组再次控制，这其中必有原因。”顾放话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杨觅语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喃喃道：“因为他们的身体，可能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顾放不置可否，继续补充：“而且是对莱特星来说，同样有价值的变化。”
杨觅语：“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那批幸存者在U区被困多日却没有被感染，因为他们对病毒免疫，而万尔所说的‘怪物’，明明表现出了病毒感染的症状，却还好好活着，那是病毒和免疫系统还在做抗争……”
如果事实就是如此，这件事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和掌控，甚至还藏有更大的阴谋。
“咚咚——”敲门声响起，顾放警觉地贴墙站立，听到门外是几个队员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队长！我们回来了！”
几人最近都被派出去暗中调查U区幸存者的来历，正巧这时赶了回来。
“之前一直都问不出什么，今天可算有些收获了！”徐仰乍一进门，没发现房间里沉重的气氛，语气还带着欢快，被王桐撞了一下胳膊才发现不对，试探道：“出什么事了？”
“先说说你们今天的发现吧。”顾放看向彭楚，这是三人当中性格最沉稳的一个。
彭楚： “那个刘得生帮我们找了一些人，说是曾经在地面上谋过生，他们帮着辨认了一下图片，说这批幸存者当中有不少眼熟的，甚至还有一个人说，自己曾经跟这个加尔的幸存者做过生意。”
彭楚调出图片放在两人面前，杨觅语仔细看了一眼，“这人是做什么的？”
“那人说，这个加尔就是个小偷，是流浪者，平时偷了东西会找他卖钱。”彭楚说着手指划拉了一下，切换下一张图片，“还有这个孩子，有个老人家说认识他，这个老人家就住在通风口附近，他说曾经抓到过这个孩子从通风口爬进希兰城，去他家偷食物，估计也是个流浪者。”
几人又切换几次图片，把今天找到的幸存者信息都汇报了一遍，无一例外，被认出来的都是生存在地面之上的流浪者。
两人方才的猜测坐实了大半，心底越来越凉，顾放看杨觅语脸色苍白，于是开口：“我们知道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杨队长今天不太舒服。”
三人连连点头，出门之前，杨觅语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叮嘱：“这几天没有命令不要随意走动，别再继续查问，还有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不可以掉以轻心。”
“知道了队长，你快休息吧！”
“你还好吧？”见三人退了出去，顾放才开口道。
杨觅语摇摇头,她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往日血色，眼睛还有些失神，“这件事必须立马让议长知道。”
她掏出传讯仪，飞速输入消息，顾放在一旁看着，在她即将结尾时突然开口道：“进化会。”
杨觅语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异，“你怀疑这件事跟那个神秘的进化会有关系？来之前议长跟我提过，让我特别留意这个组织，可是它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
顾放：“我不确定，只是怀疑而已，你写进去吧，给他提个醒。”
“好。”
——莱特星，余迟家。
“特意叫我过来，看来东西是做完了。”
季从风跟着余迟坐电梯下到他家地下三层，虹膜、指纹锁一一验证通过，一扇钢制大门缓缓打开，眼前赫然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小型实验室，若有懂行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这里的设备都是目前莱特星的顶级水平。
“第三代试验机出来了。”余迟在一块弹出的虚拟面板上输入了一串字符，严丝合缝的刚制墙面应声而开，一架造型独特的球形仪器出现在两人眼前。
季从风看着眼前半人高的圆球，语气有些怀疑，“这能装下一个人？”
余迟挑眉一笑，“你试试？”
舱门应声而开，季从风将信将疑地坐了进去，坐下之后才发现，人倒是能装下，就是姿势不太美妙，能让人联想到婴儿被大人兜着撒尿的场景。
季从风：“你上次不是说研发没有头绪吗？问题都解决了？”
“多亏了你上次带回来的资料，给我提供了新的思路，而且我最近还找了个帮手。”
季从风觉得那个姿势实在尴尬，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说，“帮手？谁？可靠吗？”
余迟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伸手拉了季从风一把，“就是赵行介绍的那个年轻的研究员，卫硕，这个年轻人很有天分，确实是个人才。”
季从风看着余迟忍俊不禁的表情很无语，“你为什么要把座椅做成这个形状？”
“这可是最节省空间的方式了，当初我们计划的时候不就是希望能做出一个小型的、容纳一人的、便于隐蔽的空间传送仪吗？”
季从风：“……行吧。”
余迟笑着打趣：“怎么还有偶像包袱了？又轮不到你坐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坐进去？”
余迟一愣，还没想明白堂堂议长大人会在什么场合下需要独自一人偷偷乘坐空间传送仪时，季从风已经切换了话题。
“这台仪器试用过吗？”
余迟点头，“当然，第一代出来时，我就尝试过连接长城空间站，当时着陆成功了，但是有很大的距离限制，第二代我就攻克距离问题，不过你也知道，第二代由于太过追求距离跨度，导致安全性很低，所以才开始研发第三代，最近我进行了多次模拟演练，把莱特星周围的空间传送仪都连了个遍，这架小型单人传送仪想要传送到地球，应该是没多大问题了。”
“不错，取名字了吗？”
“确实想了一个。”余迟摸了摸腿边的球，眼中闪烁着微光，神情莫名有种父亲对孩子般的慈爱，“宇宙尘埃。”
季从风：“尘埃？”
“就是尘埃，无论技术达到何种水平，我们都不过是这浩荡宇宙中的尘埃，”余迟顿了两秒，叹息道：“人类啊，还是要心怀敬畏啊。”
季从风拍拍他的肩，“好名字，我喜欢。”
我们都是尘埃，微不足道却又奋力抗争，那才是生命之美。
两人相视一笑，季从风突然发觉自己口袋里传来震动，他最近都把传讯仪随身带着，以免错过地球的消息。
“怎么了，是阿语那边发来的消息吗？”余迟问。
季从风点头，把传讯仪递给余迟，他立马连接了实验室内的核心终端进行解码，大量文字转译在虚拟大屏上。
两人一目十行，脸越看越黑。
“怎么会这样？”余迟难以置信，他是个善良温和的人，从来不会以恶意揣度人性，更不会想到自己赖以生存的星球和联邦政府，会一次次向地狱中无助的囚徒施加暴行。
季从风虽然脸色铁青，但还算镇定，眼下的情况还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余迟看到末尾：“顾放怀疑是进化会？”
季从风冷声道：“上次我跟你说过，海伦女士怀疑这个组织在莱特星做了大量生物实验……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果然出手了。”
“你猜到他们会动手？”余迟不可置信道。
季从风没有否认，“阿语这次去地球带的人并不多，一方面，我是怕太多的莱特星人前往地球会引发恐慌骚乱，另一方面，人少就能多留些空子，这个进化会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弃，我想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余迟：“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上报联邦政府，前去地球阻止实验吗？”
季从风没有回答，走回到“宇宙尘埃”旁边，蹲下来摸了摸。
余迟看着他动作，怔了半晌，“你不会是想自己去吧？”
季从风抬眼直视余迟：“我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坐进去？”
仿佛有惊雷在余迟耳边炸开，“你在开什么星际玩笑？你自己去？季从风你忘了你是谁吗？你是议长啊！我的议长大人！！！”
季从风毫不在意歪歪头，“所以呢？谁规定了议长不能自己去地球？”
“你走了议会怎么办？投票怎么办？你出意外怎么办？”
“所以还有你啊。”季从风眨眨眼，余迟甚至从他语气里品出一丝轻快。
“我？”余迟表情由一瞬间的空白转而变得有些狰狞，他温润如玉的形象在这一刻全然崩塌，“我？你说我？我只会发疯！！！”
“你应该知道，进化会背后由联邦支持，甚至联邦背后的就是进化会，无论加菲尔德决定派谁去地球，无论他是否自愿，进化会的势力都能渗透进去，我们防不胜防。”季从风坦言道。
“你也说他们防不胜防，那你去有什么用？”
“防不胜防，那便不防，”季从风从地上站起，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瓶水，拧开递给余迟，暗示他消消火，“我们的目的根本不是解决针对幸存者的人体实验，而是重启人类迁徙计划，如果把事件重心放到人体实验上，只会拖住我们的脚步，那不就真正达到了进化会的目的？”
余迟皱眉：“那你去到地球就能加速我们重启人类迁徙计划的进度吗？”
季从风问：“重启计划的关键是什么？”
余迟：“重建地球空间传送场？”
季从风：“重建工作的第一步是什么？”
余迟：“选址问题。”
季从风：“我们在投票这件事上受到太多阻力，导致重启计划进度停滞，后续的关键工作也无法展开，可如果我因为‘意外’再次去了地球，联邦就不得不再次派人前来接洽，这个时候，制造‘意外’的你，也一定会一起被派过来，那时我会找机会把你留下，你就可以在地球互助会的帮助下秘密进行重建工作，旧的空间传送场已经彻底报废，我需要你去地球测试合适的新位置。”
余迟：“他们不派我来怎么办？以危害联邦政府重要公职人员的罪名把我关起来怎么办？”
“不可能，”季从风回答得斩钉截铁，“他们一旦知道你有能力制造出单人的空间传送仪，就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人才，到时你只需要告诉他们，你需要亲自前往地球回收‘宇宙尘埃’的传送数据，等你到了地球，我自然会帮你脱罪。”
“可那些幸存者怎么办？我们不管他们吗？”余迟不信季从风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我猜测进化会已经完成了对这批幸存者的基因采样，他们的研究我们暂时应该阻止不了，”季从风面色冷峻，这件事太过棘手，他们目前对进化会知之甚少，对方在暗他在明，想要让这批幸存者完全脱离险境难度确实太大，“但是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不再直接接受那些人体实验。”
“那你走了议会这边怎么办？”
“投票到现在早就陷入困境了，本来是盼着阿语他们能带回好消息，可现在的情况只怕他们也无从应对，赵行那边会继续组织宣讲，所有活动都会照常进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季从风淡淡一笑，“安迪需要历练历练了。”
余迟听完这么一长串，满脸写着一言难尽，上上下下打量了季从风一遍，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般，“你这个计划，不是刚刚想出来的吧？”
季从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点点头，“当然，从让杨觅语前往地球之后我就开始计划，这不过是我众多计划中的一个。”
余迟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幽幽道：“费尽心机卖兄弟啊？”
季从风：“……应该不算吧？”
余迟：“那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季从风认真思考了一番，认真摇摇头，看起来似乎也有点发愁：“应该没有了。”
余迟难得赌气道：“你就不怕‘宇宙尘埃’故障爆炸了？这么远距离的传送，我可没试过。”
“我相信你。”
季从风还是满脸认真，余迟看着他的脸，一脸苦笑，认命地点点头。
他从小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此生都不会让自己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地球，希兰城。
“老师，最新的实验结果出来了，”温达尔捏着一沓新鲜热乎的报告单，兴奋地冲进莱斯的房间，“27种常见病毒全部免疫，这是人类的进化啊！！！”
莱斯接过报告单，嘴角上挂着压不住的喜悦，多年来的研究，多年来追求的信仰，人类的进化，终于在此刻成为现实！！！
“这趟地球没白来，”莱斯笑着说，“这些病毒在注入这批实验体后，竟然和人体细胞融合了，这简直是奇迹啊！”
温达尔：“恭喜老师，终于实现您的最高理想！”
“实现？”莱斯摇摇头，“那还差得远，你看希兰城里死去的千万人就该明白，人类进化的代价是什么，东方有句古话说得好，路漫漫其修远兮，把这种进化不断推广，不断扩大进化范围，那才叫实现理想。”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找到了进化的途径，总比之前无头苍蝇般地实验要好得多！”
温达尔回想起自己学生时期，跟随莱斯进行的那些稀奇古怪，甚至无厘头的生物实验就头疼，那时进化会为了追求人类进化几乎到了疯魔状态，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莱斯：“今天去给X区的人做体检，那栋楼里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温达尔：“当然，老师放心，我的人打听到那个杨队长今天带着她的人去了U区，所以让那批幸存者全部陷入沉睡了，这‘驭环’还真是好用，那个队长至今没看出什么问题，不愧是老师的杰作。”
被奉承的莱斯显然很满意，不吝于给出一句夸奖：“这份杰作当然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当初进化会希望研制一种能够实时掌控实验体身体数据，甚至能够达到对实验体控制的设备，这才有了“驭环”项目，温达尔也曾参与其中。
“接下来还要进行病毒融合实验吗？”温达尔问。
莱斯在每间病房前都会停留一会，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情况，“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再试几种罕见病毒，这种进化目前所到达的极限，可真让人好奇啊。”
“好的，那目前的实验数据需要上报给总会吗？”
“我已经把数据传回莱特星了，”莱斯眼中闪过狡黠精光，“进化的喜悦，当然要和总会共享。”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追根溯源（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