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迷雾重重 ...
-
“想问什么？”海勒女士拿起桌上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看起来气定神闲。
季从风眼底的意外转瞬即逝，开门见山：“您对进化会了解多少？又为什么要特意提醒我？”
“你应该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海勒放下手中水杯，抬眼看着季从风，“收获如何？”
季从风微微蹙眉，没有急着回答，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是在套自己的话。
“看来是没多少，”海勒女士微微一笑，“这也很正常，毕竟我查了十年也只知皮毛。”
“十年？”季从风很意外。
“我进入莱特之舰工作后，随着业务越来越熟练，过手的项目也越来越多，加菲尔德见我锐气渐消，做事稳妥，偶尔也会让我帮着处理些棘手的事务，”海勒停顿了一下，“比如说一些不知名的大批款项。“
季从风眼睛微微眯起。
“这些款项走得都是公帐，手续一应俱全，但却没有名目，加菲尔德让我把这些款项进行不等切割，混在每年的行政款项当中。最开始我以为这是上层之间，心照不宣的一些灰色交易，但时间一长，我发现这笔帐每年划拨时间固定，并且不断增加。直到五年前，加菲尔德见我懂事，让我处理的也就不再只是这些帐目，还会让我帮他审查一些项目清单，那些项目无一例外，都用于各种类型的技术研究，文件没有固定抬头，文末也没有相关负责人的签字，但都有个浅色图案，以字母E为主体，自下而上斜向切割。”
季从风瞳孔陡然扩大，“是那些图片上的水印……”
海勒没有否认，“我曾经算过，清单的预算总合与那无名款项恰好对应，后来这些单子越来越多，划拨的款项也越来越大，甚至从一年一次变成一年两次、三次，这些大数额的款项想要不被人察觉极为困难，加菲尔德为此十分头疼，甚至有一次他当着我的面直接说了一句‘进化会这些人是疯了吗！’”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海勒说，“我暗暗记下，之后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除了这些大量用于科研的款项，加菲尔德还会帮着处理实验失败后的废弃物，众所周知，莱特星生态保护极为严格，为了掩人耳目，这些废弃物会直接运送到军区，进行单独处理。”
“都是些什么实验？”季从风皱着眉问。
海勒：“这就是蹊跷之处，我过手的项目清单里，绝大部分是医疗器械类研发，但是那些废弃物中极少有金属，反而是生物实验里常见的废弃物。”
“生物实验……”季从风喃喃道，他突然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得更加棘手，这个组织早在人类尚未迁徙至莱特星时便已存在，至今已有百年，还拥有联邦的支持，那它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加菲尔德不支持你重启人类迁徙计划，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进化会，所以我当时才会提醒你，”海勒正色起来，“从风，这个未知的敌人或许远比你想象得可怕。”
季从风静默片刻，突然勾起嘴角，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我听过一句俗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诚恳地向海勒鞠了一躬，“感谢您告诉我这一切。”
“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所愿皆成真，”海勒女士表情同样诚挚，“我会想办法帮你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季从风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个阴天，乌云怒卷，迷雾重重，暴风雨即将来临，但季从风知道，阴云背后，海伦星的光芒依旧柔和挥洒。
“我会先处理好眼下的问题，我相信杨觅语他们会带回来好消息。”
——地球
车辆驶入赫特城，刚从希兰城出来的各位，看着眼前只能勉强算得上车水马龙的破烂街道都觉得十分顺眼，因为临时政府和地球互助会达成合作，互助会的人都不再藏着掖着，挂着“互助会义诊”的帐篷立在路边，前面排起了长队，车辆不得不放慢速度，等待人群让路，顾放无意识扭头看窗外，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路边，搀着一个佝偻身躯的老太太往道路两侧缓慢移动。
像是某种心灵感应，又或者是量子纠缠，林清突然就回了头。
下一秒，人群疏散完毕，车子再次加速，顾放无视了窗外挥动的手，扭回头不再看窗外。
“这是我们的义诊活动，每周一次，今天刚好碰上了，平时还有一些资源补助的活动。”宁君介绍道。
“你们真是费了不少心。”杨觅语说。
“只要能早些重启计划，费再多心都不成问题。”宁君笑得很温柔，但语气却透着坚定。
“我们也一直在努力。”杨觅语认真说。
“行了，我到了，”宁君示意司机停车，“你们早些回去，在地球这段时间，有任何需要请随时联系我，地球互助会一定全力配合。”
“放心，绝不客气。”
杨觅语一扬手，跟宁君道别，车辆再次启动，驶离地球互助会大门口。
“怎么样？”杨觅语侧头看向顾放，“有什么想法？”
“疑点太多了，”顾放说，“你有没有注意到U区的居民？”
下午他在W区的广场上看见了许多白色帐篷，周围有人严密看守，最外面写着“U区居民临时居住点”。
杨觅语点头，“很怪，那些U区居民被单独隔离开，帐篷周围都有人持枪看守。”
顾放：“如果是担心他们来自高风险区，也不至于用上武装。”
杨觅语：“最大的疑点是，为什么U区明明是最先爆发病毒、最先沦陷的区域，在其他各区都无人生还的情况下，却突然冒出来了三千多个幸存者？”
顾放：“八成不是靠着幸运活下来的，这里面肯定有鬼。”
“走，这就去会会弗莱那个老狐狸，让他把权限交出来。”杨觅语命令司机转向，开去了临时政府大楼。
顾放补充道：“还有那个叫温达尔的有问题，他不希望我们入城调查。”
杨觅语不置可否，“来之前做过背调了，这个温达尔确实是这几年里，研究病毒学的个中翘楚，是莱斯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顾放一哂，“原来是师生聚会，那就看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
“杨队长、顾上尉！欢迎二位大驾光临啊！”
弗莱装得真心实意，甚至热情揽过两人手臂，将人推到沙发上坐下。
杨觅语毫不示弱，笑得虚情假意，“您真是客气，还没祝贺您，现在该叫您一声‘执政官’了！”
只有顾放全程面无表情，甚至看着自己手臂，脸上划过一瞬嫌恶。
弗莱谦虚摆摆手，“哎，临时的，临时的，二位上我这来有什么事？”
“您应该收到通知了吧？”杨觅语说，“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将在地球调查希兰病毒，希兰城的系统权限，还麻烦您开放一下。”
“那是应该的，稍等。”
弗莱点开终端操作一番，片刻后杨觅语和顾放的终端同时振动一下，杨觅语扫了一眼，眼睛微眯，“人口系统权限和希兰城区政府权限呢？”
“这个也需要吗？”弗莱一脸惊奇，“不是调查病毒吗？我给二位开放的这些够多了吧？所有人员、车辆、设备也都给二位使用。”
杨觅语笑盈盈道：“执政官是在隐瞒什么吗？”
“没有没有，只是你要的这些权限涉及我们地下城的机密，我不可能完全交给你，我也需要给自己一些安全感嘛。”
顾放和杨觅语对视一眼，这老头着实有些滑不溜手。
“那这样呢？”
一个冰冷微凉的事物瞬间贴上了弗莱的后颈，顾放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锋利小刀，刀锋紧贴着弗莱的皮肤。
杨觅语依旧是笑意盈盈，“执政官，这样有安全感吗？”
“别，别，有话好好说。”弗莱声音颤抖。
“那就把权限交出来吧，我保证你会很安全。”
数秒后，杨觅语获得了希兰城的所有权限，不过仅限她一人，并且不能转移、复制系统内所有数据。
杨觅语划拉着屏幕满意点头，“执政官放心，我只是调查而已，你们地下城那些贪污腐败的事不在我的调查范围内，尽可放心。”
顾放适时收刀，却并没有收起，而是在指尖旋转把玩，一边冷着脸开口：“U区的事，你知道多少？”
弗莱怔了一秒，“U区？不知道，你们派来的医疗队不是在里面找到了三千多个幸存者吗？你去问他们啊，自从希兰城封锁，我们的人就再也没进去过，你们那个医疗组长温达尔，他最清楚了。”
他语气越说越理直气壮，像是真的跟他毫无关系。
“真的不知道？”
小刀在顾放指尖挽了个花，从弗莱眼前划过，把他吓得又一哆嗦，随机怒吼道：“说了不知道！”
“行，那不打扰了。”杨觅语点头微笑，礼数周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时政府。
“你说他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杨觅语一手撑着下巴，皱起眉。
“看不出来，”顾放说，“但可以肯定，希兰城里面一定有鬼。”
“为什么？”杨觅语侧头问。
“地下城各城势力看似相互独立，实则不然，临时政府为了抓牢自己的控制权，不仅在系统权限上高出其他各城，还会定期派出暗探在各城打探情报，避免私自收购武装，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说明两件事，一他在撒谎，二他派出去的人因为病毒死绝了。”
“那还是要等我们入城调查才能知道真相了。”杨觅语叹口气。
“嗯。”
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杨觅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开口叮嘱：“明天入城后，进出可能就没那么方便了，你有什么事今天先办完啊。”
“？”顾放挑眉，“我能有什么事？”
杨觅语顺手一指，“呐，这不就是？”
车子停下，顾放看向窗外，已经到达莱特星驻地部队指挥部，门口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两个正是老熟人。
顾放眉头微皱，下了车。
“顾哥～好久不见！”女人的声音像会拐弯般妩媚，身穿一条艳红裹胸包臀紧身裙，酒红色的卷发随她移动上下波动。
能在地下城有钱有身材有武力穿成这样的只怕屈指可数，正是莫妮卡。
身后那个拘谨的白衬衣少年，毫无疑问是林清。
“我们会长知道你们明天进入希兰城，让我给你们送点东西，来小清，拿过来。”莫妮卡挥手招呼，身后人拎着一堆东西在顾放和杨觅语面前站定，“除了一些生存物资，会长还特意给你们备了点武装，我知道你们自己肯定有，但是还是拿上以备不时之需，而且这也是我们互助会自己研发的一些小东西，你们正好拿去试试，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谢谢莫妮卡助理。”杨觅语伸出手。
“哟，大美女要跟我握手，”莫妮卡仿佛受宠若惊，也伸出手，和杨觅语的手亲亲热热交握在一起，“杨队长真是给我面子。”
杨觅语：“替我向拉迪米尔会长转达，我代表莱特星向你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好好好，杨队长别这么客气，来来小清，你过来，帮着把这些东西拿进去。”
“不用——”顾放一个“用”字还没说完，林清拿着东西就窜了进去。
杨觅语和莫妮卡不约而同对着顾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
——
林清还算知道分寸，只敢把东西放在顾放房间门口，并不敢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顾放却主动邀请，“进来吧。”
少年眼里的光几乎是一瞬间点燃，然后同手同脚走了进去。
顾放把门关上，抱臂倚墙，“帮着地球互助会做事？”
林清用力点头，“我就知道你看见我了！”
“挺好的，莫妮卡能护着你，在里面也能学点东西。”顾放说。
“嗯嗯，会长、宁助理，莫妮卡姐姐都很照顾我，我也在很努力的学，希望能帮上他们。”林清说话的时候，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笑得羞涩温柔，“你怎么又来地球了？”
顾放答非所问，“不管你记性好不好，我都再提醒你一次，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你不用特意为了见我还换件衣服。”
被揭穿的少年瞬间低下头，他的确是特意穿上了那天晚上，曾吸引过顾放目光的白衬衣。
“你能给自己的生活找到重心，这很好，但真的不必再无谓纠缠了。”顾放的一字一句平静而冰冷，“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形式的感情关系，无论是一夜情还是其他。”
不知是哪个字眼的冒犯，林清像是突然受到了冲击，抬起头，勇敢直视顾放：“我知道我比不上那位季议长，但我已经很努力在变得更好了，我仅仅是喜欢你，也不被允许吗？”
顾放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当然。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被允许。
他霸道地不允许林清喜欢自己。
也不允许自己喜欢季从风。
因为有些人不配。
“回去吧。”
顾放打开房门，少年消失在走廊尽头。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迷雾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