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泾渭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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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放双手环抱着季从风贴地滚到了墙后，迅速从腰后掏出枪，“巷子里有埋伏，你立刻向田研和阿语求援，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季从风低声喊，伸手想拉住正要冲出去的顾放，但他只勾到了顾放的衣角，眨眼间顾放已经冲到了巷口，在黑暗中连开两枪，又迅速转回墙后，贴墙听着声音判断对方人数。
季从风立刻给田研发了求救讯息和定位，然后在一旁的杂物堆里拿了根趁手的棍，冲到顾放身边拽起他的胳膊，“先走！这边！”
此时两人正处在一个三岔路口，身后是来时的路，眼前是遇袭的路，季从风怕已经暴露行踪没有往回走，拉着顾放冲进了那条陌生的路。
对方发现墙后没再有动静，立刻追了上来，枪声在两人身后传来，顾放拉着季从风在巷子里七拐八绕。
“求救信息发了吗？”顾放边跑边低声问。
“嗯，”季从风说，“你看清了他们有多少人吗？”
“冒了头的有三个，我刚打中了一个，躲在屋子里的不清楚。”顾放说。
“这事有问题，明明只是临时行程，怎么会遭到埋伏？”季从风说。
“不一定，黑市中的消息传得快，我们出来一个多小时了，只怕是刚进黑市就被盯上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
“那阿婆她……会不会被盯上。”季从风说。
顾放皱起了眉，季从风说的有道理，如果这些人早就跟在他们身后，那一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身后的脚步声在变多，顾放回头开了两枪，又按着季从风的背躲过一发子弹，拐进一个巷口，随即拉着季从风的衣领往下一扯，把季从风的外套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又把枪塞给了季从风，换下了他手里的铁棍。
“你沿这条路往前跑两百米，在第四个巷口向左拐，然后一直走，就能离开黑市，给田研共享实时位置，让他随时接应，我要回去看看阿婆。”
“不行！”季从风说，“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们一起跑出去找田研他们来一起救阿婆！”
“黑市里势力混乱，让田研带人去救，闹这么大动静阿婆以后还怎么在地下城谋生？何况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我和阿婆不一定会有危险，快走，别浪费时间了！”
“相信我。”顾放说完一把将季从风推了出去，自己往反方向走出了巷口。
他掂了掂手中的铁棍，还算趁手，在走出巷口前贴在了墙边蹲下。
“他们人呢？”巷子外传来隐约声音，“妈的那个黑衣服的还挺牛逼，又干倒我们一个人！”
顾放在墙后故意用铁棍划过墙面，发出了摩擦碰撞的声响。
“老大，好像在这边！”
“追！”
顾放在墙后凭着声音判断人数与距离。
三，二，一。
他将棍子果断伸出墙外，黑市里没有照明灯光，只能依靠沿途的室内光照明，光线晦暗不明，那群人自然没有看清脚下突然伸出的长棍。
“哎哟！”
“卧槽！”
“谁他妈的绊我！
下一秒，顾放在墙壁上借力，一个飞踢跃出巷口，踹上了身后追来没有被绊倒的那人的心口，眨眼间，顾放数清了追来的一共六个人，都带着面罩，看不清长相，身上穿的也是地下城最常见的破衣烂衫，他动作没停，挥棍甩向地上三人的后颈，几米外还有两个站着的，举着枪对着顾放开始射击。
“砰！”
顾放只略侧了侧身将子弹轻松躲过，同时还借着这个姿势往身后来了一脚，把一个刚站起来的又踹回地上。
“砰！”
又一声枪响，顾放直接甩出一棍，子弹与金属的撞击声在空中响起，射击路线偏移，子弹射中了最外侧一人。
开枪那人看着同伴倒下，被吓了一跳，一时慌了神，顾放趁此机会冲上去一掌劈在了他腰上，卸了他的枪，嗤笑了一声，“知道吗？枪得这么用。”
话音刚落，子弹发射声紧跟着响起，顾放眼前的人双眼睁大，表情惊恐，伸手捂住自己流血的心口，随后快速失血倒下，而顾放没再看他一眼。
之前要保护季从风，所以顾放才没有与这群人正面交手，怕摸不清对方实力贸然出手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现在季从风已经离开，他放开手脚一打便知，这群人不过是帮混混，连枪都拿不稳，三两下就被放到。
他回过头看着先前被他打晕的四人，没有任何停顿，连开四枪，精准射中了四人的心口。
“你在干什么！”
从巷口跑出的季从风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本来已经离开，可是走了一段，因为担心顾放受伤，他还是跑了回来，田研他们已经到了附近，他也有能力自保，他不能丢下顾放一个人。
季从风远远看见顾放平安无事的时候，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他看见顾放对着地上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继续开枪，他不能理解顾放这个行为的意义。
“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开枪！”季从风仍在发问。
顾放很意外，季从风居然没有离开。
他本就是不想让季从风看见这些，所以才让季从风先走。这些年来，他习惯了把事情做干净，不要留下隐患，可季从风显然不能接受，他没有解释，只是蹲下继续查看死人尸体，在他们身上翻找有用信息。
季从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时，他看见顾放身后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动了一下。
“小心！”
顾放下意识偏头卧倒，但还是有些晚了，一枚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几乎是在下一秒，季从风开枪，击中了最外侧那人握枪的手，原来刚刚路线偏移的子弹只是击中了那人的肩膀，他吃痛倒下，找到机会又再次开枪。
顾放从地上坐起，伸手在左臂上摸了一把，一股浓郁血腥气溢满鼻腔，一瞬间他已经开始腿脚发软。
季从风冲到他身边扶住他，焦急地问：“哪受伤了？”
“那个……”顾放指着最外侧那个正按着手在地上疼得发抖的人说，“他是…主谋。”话音刚落，顾放就陷入昏厥，不省人事。
——
顾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他是在血腥的梦里挣扎着惊醒的，一睁眼便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后才发现自己躺在驻地部队指挥部的医疗室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床边趴着一个熟悉身影。
是罗弈。
他伸手把人拍醒，“怎么又是你给我陪床？”
罗弈揉揉被拍的脸，对此习以为常，“有人给你陪床就不错了，不然你还想要谁？议长吗？”
顾放皱了皱眉，“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罗弈伸个懒腰，“刚刚确实是议长守着你的，还有田处呢，不过刚才拉迪米尔会长过来询问情况，他俩就先走了，换我守着你。”
顾放皱了皱眉，抬手看看自己的胳膊，明明伤的也不重，用得着季从风来陪床？
“车我给你骑回来了。”罗弈说。
“谢了。”
“不是我说你，”罗弈说。
顾放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罗弈又要开始老妈子般的念叨，默默用被子蒙住了头。
罗弈一把把被子掀开，“你这明明不是晕血，你这是心理疾病，是应激反应，是PTSD！让你去看心理医生多少回了都，就是不听！”
顾放放弃了被子，开始用手捂着耳朵，“是是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季从风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不听什么？”
“没什么。”顾放立马松开耳朵，把手放在胸前，看着很安详。
罗弈站起来敬礼：“议长好。”
季从风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罗弈识趣地迅速离开，房间里剩下了季从风和顾放两人，空气中有尴尬开始弥漫。
季从风走到顾放床边，右手插在衣服口袋里，是个看起来有些居高临下的姿势。
顾放感受到房间内气场的变化，不想轻易陷入被动境地，于是率先开口：“那人带回来了吗？”
季从风点头，“他确实是主谋，阿语已经审过了，不是什么特殊组织，只是黑市里反莱特星的普通民众。”
地球上有很大一部分人类对莱特星存在强烈负面情绪，他们憎恨这些人能够逃出生天，而自己被留在坑底。当年地球互助会之所以能一呼百应，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
顾放对此并不意外，“能看得出来，我和他们交上手后，就知道他们底细深浅，枪都握不稳，成不了气候。”
“阿婆我和田研亲自去看过了，老太太当时还靠在躺椅里看电视，阿语审问时也确定了，他们的目标只是我，没有伤害阿婆，这件事地球互助会会继续关注，拉迪米尔已经来过，你可以放心。”
虽然猜到阿婆不会有什么事，但听到确切的消息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季从风看向顾放包扎好的手臂，“伤口疼吗？”
“没事，小伤。”顾放摇头说。
“小伤不会晕。”季从风说。
“可能最近太累了，”顾放很快接话，“我没事。”
季从风脑中闪回几个小时前，顾放在自己眼前倒下的那一幕，明明他看见子弹没有击中顾放，可顾放还是毫无预兆直愣愣地倒下，季从风心里清楚顾放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这种反应太不合理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季从风直视顾放双眼，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起初我怀疑你生病了，又或者是之前受了伤而我没发现，可是我让医生给你做了全身检查，医生说你身体素质良好，不该突然晕倒。”
“我就是累了，”顾放半阖着眼，绿色的眸子被遮住，回避了季从风的目光，“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也绝对能保护您的安全，议长大可以放心。”
听到这话，季从风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也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我只是担心你的——”
“多谢议长关心，”顾放打断了季从风的话，“我真的没事。”
顾放显然有意回避这件事，季从风也不好再多问，于是换了话题：“没事就好，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刚才你说交手后就知道对方底细，那为什么还有开枪将主谋之外的所有人都射杀？”
他还是开口问了。
顾放低垂着头，没有回答。
“他们明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季从风说。
顾放突然抬起头看着季从风，“可你也看见了，看似倒地的那人，不也假装晕倒伺机开枪杀我吗？”他冷笑一声，“议长，战争教会我的，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季从风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失去行动能力的敌人就不是敌人了吗？”顾放反问。
“他们只是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与你抗衡！”季从风说。
“您其实是想说我冷血吧？”顾放轻蔑地笑了，“也对，议长是温室里长出来的人，可我是血海里爬出来的兽，天壤之别，您这么想也很合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季从风说。
顾放的语气越来越冰冷，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在做我的本职工作，保护您的安全，而您现在的确安然无恙，我想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顾放话音一顿，突然直视季从风双眸，意味深长道：“还是说，看到我杀了几个人，让您难受了？我本来也不想让您看见，以后我会更加小心，不会再让您看见这样的事了。”
“您要是实在不能接受，跟安全部提出换人也可以，我没有意见。”
季从风看着顾放面无表情的脸，说出一连串冰冷的话语，刺得他心口一阵阵难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季从风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在责怪你，我只是…只是有些不认识你。”
他脑海中不断重现顾放面无表情利落开枪的画面，仿佛打中的只是一个靶子、一个物品，而不是一个生命，那不是他认识的顾放。
“那就重新认识我，”顾放说，“不喜欢听‘您’是吧？那好，季从风，其实你我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六年时间，你我都变了很多，不妨坦诚一点，重新认识一下。”
顾放索性把话摊开，“我早不是以前的顾放，你也不是以前的季从风，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早就忘了，希望你也忘个干净，你不用和我小心翼翼维持关系、缓和关系，做这些无用功，我不需要你担心我，你只是我的上级而已，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完成我的工作。”
季从风愣住。
原来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小心试探，细心对待，顾放不是不知道。
可他明明知道却处处回避，从不回应，现在还把一切捅破，将自己的心思明晃晃摊开，直接拒绝，对过去的一切毫不在乎，只用“上下级”将两人的关系一刀切得泾渭分明。
这些天他对顾放所有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玩世不恭的态度，无视他人心意，践踏他人生命……
“你在地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季从风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
“那些事都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顾放说，“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出发了，如果议长没什么事的话，请快去休息吧。”他说完便自顾自盖起被子，侧过了身，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季从风在原地愣了几秒，发现有些不对。
顾放伤在左臂，此时却故意侧向左边，即使这样会压住伤口。
他看着顾放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顾放分明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满不在乎，他语气那么冰冷，态度那么果决坦然，可是这个姿势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他是故意的。
故意说这些话来推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从风稍稍松了一口气，走到门边，在离开之前开口：“既然你说是上下级，那就不用故意躲我，这个姿势会压到伤口。”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泾渭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