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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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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子湾建有一处新宅子,此地空旷,四周仅有几颗零星的柳树点缀。
红瓦高墙外立着的两个石狮子尽职尽责充当着门神,嵌在口中的珠子会在深夜发出萤萤绿光,指引着主人归家的方向。
狄非顽久不归家,看着眼前的房子似有些陌生。
“让你花两个钱请个管家会死呀!”
王帆虎骂骂咧咧上前,熟门熟路地将手往左边石狮子口中一塞,略一摸索就让他碰着了个金属所制的硬疙瘩。
“我这房子的钥匙只有你知,若是再请个管家回来,丢了东西,岂不是要多花功夫再盘个人,麻烦。”
接过象征主人身份的钥匙,狄非顽在另外三人无语的注视中缓缓将门推开。
“吱呀——”
门簪太久没有润滑,响声有些大。
一进门的院子已经落上了一层薄灰,主人离开前精心修剪的枝丫在时光的摧残下生长得“肆意妄为”。
几人里属二屠最有眼力见儿,没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出了一个简单能坐的干净地方。
王帆虎把孟桑榆安顿好,打开路上刚买的创伤药后就开始没一个好脸色,道:“姑娘家都爱美,你可倒好,等人的功夫能把脑袋撞破,下次若再遇到胆敢欺负你的人,你把他往死里打,我给抵命!”
孟桑榆:……
她没有回话,这会儿正被脑门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狄非顽听着指桑骂槐的话,咧嘴一笑提醒着:“锄头可是她亲自递给我的。”
再说了,他个大活人站这儿呢,给人嚼舌根子也得背后嚼不是。
“你没事惹她干嘛?”王帆虎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
“惹她?”
狄非顽看着眼前护犊子情深的两人,不忍气笑,“你要不问问她刚见我什么样子?得亏现在傻,要是不傻县衙还得多个抓捕采花贼的活儿。”
“你说是不是?哑巴女。”狄非顽笑问。
被点名的孟桑榆没反应过来,嘴角边的哈喇子自然也没来得及擦。
王帆虎:……
他抬手将狄非顽故意拿来逗弄人的烧饼夺了过来。
孟桑榆是真的饿了,接过烧饼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当肚子里有了东西,果腹感逐渐上来,理智回归,她再次注视着狄非顽的视线里就多了几分戒备。
“呀,啊!”
孟桑榆眼神真挚地望着王帆虎,提醒着:骗子,那个人!
王帆虎点头,安抚着她,别害怕。
在两人旁若无人的场景旁,狄非顽薄厚适中的双唇微抿,嘴角缓缓拉起一个戏虐的弧度,道。
“唉,这有的人呀,在跟爹娘伸手要钱的日子里遇到了想保护的姑娘,可怜得呦!”
“……”
王帆虎眉间纠结,霎时间又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他抬起头,淡淡道:“你很闲?”
“不闲,可家里人出事也得管管。”
话题点到此处,狄非顽敛去了嬉闹,正经道:“你确定她今早落水一事跟孟源有关?”
“起先不确定,不过晌午时孟五的所作所为应该能将此事盖棺定论。”
其中细节王帆虎三言两语描述的差不多了,却对孟五离开前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着重点明。
“我爹要争村长一事不应引起此般动静,至于其中缘由恐怕还要劳烦你去查。”
听此,狄非顽挑眉,反问道:“查了有什么好处?”
“你!”
王帆虎咬牙。
孟桑榆看热闹不嫌事大,跳起来就护在王帆虎面前,龇牙咧嘴地对着狄非顽叫嚣。
“你个呆子,若是让我查出一圈发现真是你自己落的水,可当心我把你藏零嘴的木柜子给砸了。”
狄非顽一本正经地吓唬人,见孟桑榆气势不减,他笑着弯腰,拾起了脚边一块木头,而后只见十指紧握,细碎的木屑开始从指缝滑出。
孟桑榆:?!
她被吓得双眼瞪圆,略微反应后撒起丫子只想跑回家将木箱子藏起来,多亏二屠眼明手快将人给抓住,拽了回来。
“傻子。”
狄非顽食指一屈,将多出的木块弹出,不偏不倚砸中了孟桑榆的鼻尖。
孟桑榆下意识想捂着鼻子大哭,可鼻头竟近乎于无的痛感抢占了先锋,低头一瞧发现,木块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已然撞成灰烬。
骗子!!!
孟桑榆气急败坏,她将手指来回在自己的脸上和狄非顽身上转动,义正言辞地指控着人证物证。
王帆虎静静地看着,话到嘴边只剩了一句,“他不是坏人。”
狄非顽点头,“我不是坏人,倒成了外人。”
王帆虎:“……我是外人,你是内人行了吧。”
“这话你得给她说。”
狄非顽嘴角勾着,却依旧不认账。
他转头将视线落重新落回到孟桑榆身上,待看清楚了某人稀里糊涂后又再次两眼放光的神情后不由表情一窒,心脏也被气的停跳了一拍。
死妮子,迟早把她乱看的眼珠子挖出来!
“……”
孟桑榆自然感知到对面人的情绪变化,心虚地将放在两人身上打转的视线收回,抓着王帆虎衣角的手也小心翼翼地收回。
转念又想起他们可是最好朋友时,她当即抬头挺胸,改去抓人的袖子。
哼,怎么算她都不可能是外人!
“孟桑榆,我数到三,你给我过来,不然今晚就把你扔到外面喂野狼!”
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狄非顽咬牙切齿道。
孟桑榆全然不理。
处在战火中间的王帆虎自然感受到了压力的存在,也读懂了狄非顽眼中“你看着办”的提醒。
“你若是多回来看看她,也不会被遗忘的此般彻底。”
王帆虎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可还是在孟桑榆的不可置信中让出了位置。
“我还有事,你把她照顾好。”
不再面对身边人的震惊,王帆虎自顾自收拾着剩下的药瓶,期间还不忘细细交着照顾孟桑榆的一些细节。
“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狄非顽听得颇为不耐烦,细细一想又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还真能把她吃了。”
“哎呀,疼!”
一记手刀砸在了狄非顽脖颈后的同时阻断了他的胡说八道。
王帆虎微眯双眼,眼神警告:她只是傻,不是小!
“走了。”
“走呗。”
夜幕降临,王氏主仆二人正式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孟桑榆没哭也没闹。
“你的房间在……”
狄非顽话未说完,孟桑榆已经抱着整套被褥风风火火地闯进了走廊最后一间。
看着已经大门紧闭的自己房间,狄非顽摇头苦笑。
……
住进狄宅的日子清闲而不枯燥。
狄非顽这几日没有再出远门,整日按时按点供着三餐外就一直窝在书房里不出来。
孟桑榆很有当客人的自觉,只在主人家介绍给她的一亩三分地里玩闹。
两人各干各的,很有默契的互不干扰。
只是孟桑榆每日除了三餐外,还会端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外台阶上。
王帆虎也会在酉时准时出现,拿着些小点心、小玩意儿哄人开心。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
“把脚抬一下,没看我正忙着呢?”
将院子里所有带绿的东西全部修剪了一番,狄非顽拿着笤帚晃到了门口。
他看似无意,可在注意到孟桑榆眺望远方,面上也难掩焦急时,没忍住贱兮兮道:“呦,这谁家的情哥哥如此不识趣,都太阳下山了还没出现,可真叫妹妹好等呀。”
孟桑榆:……
她瞥了眼一眼,却因交流不通直接懒得搭理。
狄非顽不再自讨没趣,变出个小玩意儿放在凳腿旁边后回归了正题:“今儿个哥哥露一手,做条鱼吃如何?”
孟桑榆刚想点头。
“吃鱼聪明,刚好给妹妹补补脑子。”
小玩意儿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怀抱,不过是被砸过去的。
将投过来的“暗器”稳稳抓住,狄非顽努力憋着笑,可在揉了揉孟桑榆毛茸茸的脑袋后最终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初春的黑夜要比夏季来的早些。
等到饭菜上桌,用来照亮的白烛已经点上,外面也有了虫儿鸣叫。奇怪的是往日桌上气氛还算融洽的两人今日皆不见踪影,就连门口悬挂的八角流苏灯也不见了踪迹。
……
“你们两个一起往镇内的方向找,我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人。”
“林中野兽众多,你小心点。”
通往铜钱镇县城与荒郊的三叉路口处,从狄宅一路搜寻而来的三人兵分两路,路旁一个熄灭了的灯笼正孤零零地躺在杂草中央。
狄非顽掏出之前准备的火折子,小心谨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初入丛林,点点月光还能透过稀松的枝叶照亮着部分前行的道路,可今日的夜幕较之往日将天空压得愈发低沉,没走两步,居然已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微弱的烛光摇曳,成了深林里唯一的光亮。
怕惊扰林中猛兽的休息,狄非顽落地的脚步极轻,可向前移动的速度却是让人为之惊叹。
狄非顽是在巡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察觉了不对劲。
本该只有动物栖息的远处传来了细微的柴火迸裂声。
稍一走近,似有马蹄声传来,其中夹杂的好像还有哑巴女的声音。
“看来还不算傻的太彻底。”
狄非顽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莫名欣慰于孟桑榆跑丢还知道烧火取暖的懂事。却在疾步上前抓人的刹那吊着个脸。
“孟桑……”榆。
最后一个字梗在喉间,狄非顽退后两步,不敢置信地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孟桑榆在听见有人唤她后迅速转头,眼中除了见着人的诧异外还夹杂着几分急切。
“啊,啊啊——”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配着面上淌着的鲜血,在灯火的照耀下变得恐怖异常。
一把带血的匕首在孟桑榆紧握的双手下挥舞。
匕首之下,孟源双眼圆瞪,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