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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不卑不亢 ...

  •   楚雁离想着想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他的耳边响起了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他都无法辨别,有人在劝说他以魔宗为重,有人在劝说他考虑天下大义,时不时还有会些评论蓝澈的言论。

      这个杂乱无比的梦,让楚雁离在床上来回翻腾,睡梦中的他眉头拧紧,像是被吵的有些烦闷。

      “淮洲。”

      在那些琐碎的声道之中,突然有一个声音格外清晰,梦中的楚雁离四下张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仿佛是陷入人海的两个人,在那喧嚣的人群中寻找着彼此。

      “谁在找我?”

      楚雁离大声的询问道,就在他喊出这一句话的同时,眼前突然显现出一道虚影,他仔细打量着,此人无论是着装还是样貌,都与自己一模一样,难道这是自己的内心吗?

      “你是我?”楚雁离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是,我是你无法回避的心魔。”

      “尽管这么多年,你用言灵咒将我控制,但是入梦之后,你的意识还是变得很薄弱。”

      “所以,我就会出现在这里。”对方浅笑着说道,语气里透出了一股嘲讽的意味。

      楚雁离翻了个白眼,算是对对方的嘲笑的回应,“你想说什么?”

      “是我想说什么,还是你想说什么?你我之间,还需要玩这种你演我猜的戏码吗?”

      “蓝澈,他对你来说,是困扰。”

      一听到这个,楚雁离就有些不悦,虽然眼前之人是自己,但是他依旧不满意别人当着自己面评说蓝澈,“你又知道了?”

      “我说了,你骗不了我,你这脑海中的声音如此纷杂,但始源点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蓝澈。”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开始质疑了。”

      “在神域的日子,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是谁?沉浸在那温柔乡里不可自拔?”

      “今日商丘所言,可是让你心中有所动摇?蓝澈的存在,或许会危机到你身边的人,他们为了你一直在妥协让步,而你,楚雁离,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兄长的劝诫,真的是凭空而来吗?商丘的任务,真的是毫无根据吗?”

      “还有将离,他代替你留在神域,原本,他是可以平安无事的。”

      被对方一说,楚雁离又开始有些自责,他不想回避对蓝澈的情感,因为那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的本能,牵连这些人入局并非他本意,但是只要一想到蓝澈当日那含泪乞求的双眼,楚雁离就无论如何拒绝不了。

      他知道,这是不冷静也是不明智的,但是那一刻,他就是清空了大脑,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开不顾,只想拥蓝澈入怀。

      现在心魔的出现,是在告诫自己,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了吗?

      “便是没有庭宣君,也会有其他人,你又怎么能保证,我选择其他人就一定是正确的,该解决的事情,从不会因为人的不同而改变,思量的事物整体也不会因为换了个人而减少。”

      “我信庭宣君与商丘不同,所以,等回了神域,我一定会同他说明此事。”

      “话说的倒是敞亮,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呢?”对方显然没有被他的陈词而打动,反倒是回问了起来。

      “你所谓的信任,并非百分之百。”

      “就姑且当做你说的对,但是,你又如何能保证,蓝澈的心思不会变?”

      “商丘和兄长可以对你说这些,难道蓝澈身边没有他亲近的人吗?你不在神域的这几天,他们的言辞,会不会让蓝澈动摇呢?”

      这……楚雁离犹豫了,他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在他身旁的时候,或许会因为相伴而得到安全感,继而从内心生出勇气,但是若是自己不在身边呢?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被人说服?

      他们仅仅只相识了一年,这一年在蓝澈的生命长河中根本不值一提,未央庭的所有人,都要比自己结识蓝澈的时间要早,还有白玉京,他是最为关心这个蓝澈这个兄长的,若是他开口让蓝澈回心转意,那,蓝澈真的还能像现在这样坚定吗?

      “不可能,庭宣君不是那样的人。”

      “你都动摇了,为什么他不会?楚雁离,你一向做事都是言信行果,连你都会在内心里犯疑犹豫,那你有什么立场保证,蓝澈就不会呢?”

      “你的生命与他并不等长,作为一个普通的魔宗人,你没有长生的权利,既然知道你会死会离开,何故投入这么多?”

      “蓝澈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已经坐在这高位许久,万物在他眼中都是瞬息一刹,楚雁离,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为你驻足不前,即便你死去也不会改变心意?”

      “……”楚雁离被这番说辞说的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自己内心之中,竟然是这样认为的吗?是因为蓝澈当日在晚枫林的坦诚,所以让自己产生了不安吗?

      这一刻,楚雁离突然急切的想要回到神域,他有些害怕自己的担忧是真实存在的。

      不会的,蓝澈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边一边的劝说着自己,可以他又不得不承认,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悄悄扎根。

      “你闭嘴!”

      “啧,这么不敢面对现实吗?”对方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心底的轻蔑,“不如我替你做个决定?若是你下不去手,不妨将这幅身体的主控权交给我?”

      “我比你更会取舍利益得失,楚雁离,我不会害你的。”

      “滚开!”楚雁离不想再听他多言一句,挥手想要将对方的身影驱散,但当他的手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那身影便涣散成了万千萤火,耳边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声声劝导他放弃。

      “都给我闭嘴!闭嘴!”楚雁离捂着耳朵想要隔绝这些声音的干扰,但是那些声音却直接穿透掌心,在他的耳道内逐渐放大,“你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我放弃!”

      “他不会!庭宣君他不会!”

      “他不会……”

      “他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放弃我的……”

      话音越来越低,似乎他也开始被刚才的言语动摇,可耳畔的声响却没有因为他的无奈而停止,反而像是爆鸣一般的洗刷着他的仅剩的理智,楚雁离的疯狂的在那梦野之上奔跑,他想远离,想逃避。

      脚下一空,楚雁离整个人陷落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强烈的重力下坠,让他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不会!他不会!”

      心有余悸的楚雁离抚着胸口拼命的喘息,额头上汗水挥落如雨,窗外的赤月高悬,周遭一片宁静,他这一觉直接从午后睡到了深夜,惊魂未定的他捂着脸坐在床上,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相信心魔,他只是想吞噬自己,所以才窥探了自己的内心。

      自己不是怀疑蓝澈,仅仅只是有些顾虑罢了。

      楚雁离安慰着自己,想让那颗还在为此惊跳不止心恢复平静,可是不知为何,他像是落入了一个怪圈,思维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刚才的梦境,人虽然醒着,但是魂却还沉沦在刚才的对话里。

      他身为魔宗,自然清楚这心魔的来源,即便心魔的话是诓骗,但他无法否认,那确实是自己潜藏在深处的想法。

      一阵阵的不安,令楚雁离频频蹙眉,使用言灵咒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复发,心魔的可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被心魔占据了躯壳,人便会成为一台杀戮嗜血的行尸走肉,可谓是人性恶端的完美体现。

      商丘所培植的魔化军,便是由这样的一群人组成的部队,他们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心魔一旦彻底爆发,便不可逆,目前除了魔尊独有的天魔血脉可以压制外,暂时无解。

      自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楚雁离拍着自己的胸口宽慰道,只不过是变故有些大,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不知道楚莫辞那边还需要几天,他实在有些急不可待的想要回去见蓝澈,起码,同他说明自己现在遭遇的一切,或是心里会好受些。

      今夜无眠,楚雁离坐在床上耗到了第二天的早晨,直到向乐生在外面敲门,他才稍微回过神,向乐生将一卷密语递给他,让他在短时间之内必须背诵完成,以后时不时需要以给楚莫辞写家书的形式向荧惑魔宫传递消息。

      若是有十分紧急的情况发生,那便差将离本人回来送信,以保证消息不会被神庭拦截。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楚雁离几乎都待在家里被这些魔文秘字所包裹,他最不擅长记忆这些东西,但是无奈,这是能回神域见蓝澈的唯一方法,便是在难记,他也要硬着头皮背。

      好几次楚雁离挑灯夜读,最后直接昏睡在桌子前,醒来之后更是头脑发晕,像是宿醉一般,若是实在静不下心,他就会去院子里练剑,虽然说这里比不了落剑坪这样专门供练习的场所,但还算施展得开。

      只有一次次施展出淮庭无间,楚雁离才能让自己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楚雁离倍感折磨,修订的时间远比他想象的要久,足足耗了一月有余,期间,楚雁离几次登门想要见楚莫辞道歉,可都吃了闭门羹,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楚莫辞似乎一直都不在府内,后来辗转了多次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在与自己吵后的当晚,楚莫辞就带着文书,请命去了南境。

      还是因为当初说的话太重了吗?楚雁离暗自想道,那日他光顾着宣泄,完全没有考虑到楚莫辞心情,乔心尘对于楚莫辞来说,一直是一个未解的命题。

      也是一个不能被触碰的禁忌。

      唉,楚雁离想了想,只能无奈的留了封致歉的书信,便转身离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商丘缓缓从旁边走出,将那封卡在门缝中的信函抽出,拆开阅读了一番后,指间一捻将其燃尽。

      “君上,这是何意?”跟随在商丘身旁的向乐生疑惑道。

      “何意?”商丘冷冷一笑,“这兄弟俩什么都好,只有一点让人不得不防,在他们心中,对方是唯一的血亲,所以为了对方什么都可以做。”

      “包括,违抗荧惑魔宫的命令。”

      “想要让他们听话,只能让他们二人各自为阵,这误会,还是不要消除的好。”

      向乐生思索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君上说的在理,楚莫辞已经将修改好的文书送到我这里,要我现在去拿给楚雁离吗?”

      “嗯,他心急着见蓝澈,早就没有心思在魔宗待着了,赶在楚莫辞回来之前,让他离开。”

      “另外,给神域那边传个风律,就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楚雁离明日回去,让东主那边,也动一动吧!”商丘淡笑,似乎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盟友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

      “是。”

      商丘并不知道这位东主究竟是谁,他也没有机会验证对方的身份,可是无论东主是谁,只要他不想让神域安稳,那他们就不是敌人,他无所谓东主抱了怎样的心思,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要楚雁离一到神域,他对蓝澈的信任就会荡然无存,这是东主的许诺,他有办法逼迫楚雁离全力效命与魔宗。

      商丘望了望天上的赤月,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魔宗的天啊,终于快亮了。

      楚雁离前脚刚进屋,后脚向乐生就跟了进来,他将文书递给楚雁离后,便嘱咐他可以随时离开了,然后再次强调,必须保持联系,若是失联,一切后果由他自负。

      这话在楚雁离听来,是一句强有力的威胁,他面色不悦的将东西接过,而后没有好脸色的白了向乐生一眼。

      这家伙算是商丘的心腹,这些年其他几位圣君也不来往,一直跟在商丘的身后忙前忙后,日常也看不到他本人出没,荧惑魔宫中有句戏说的说法,只要向乐生出现,就是意味着你要倒霉了。

      楚雁离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感知了一次,他和向乐生没有什么可聊的,所以草草将东西一收就准备走。

      可惜了,临走之前没有见到楚莫辞,等下次回来再同他细聊吧,自己一定要好好控制一下情绪,不能再让事情激化了。

      在回神域的路上,楚雁离从没这么归心似箭过,他一想到只要穿越这层结界,就是看到那白色的身影,步伐就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再次越过那光束弥补的结界层后,刺目的白光让楚雁离睁不开眼,他透过指缝仰望着天迹,真是天差地别,这样好的阳光竟一丝一毫都照射不到魔宗境内。

      而这强光之下的神域,显得格外的温暖,那一尘不染的颜色,令楚雁离在羡慕的同时又有些反感。

      他在魔宗的这一个月,雪季已经过去,春暖之景处处透露着勃然的生机,楚雁离叹了口气,之前还答应给蓝澈做梅花糕,也不知道蓝澈有没有好好保存他们一起采集的花瓣,放了这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食用。

      他刚刚进入白夜城,就看到将离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直到看到自己后,才面露喜色的跑了过来打招呼。

      “呦,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这一趟,走的太久了吧?就不怕你媳妇和人跑了?”

      放在平时,楚雁离肯定给他一巴掌笑话他没个正形,但是不知为何,现在看着将离这张嬉闹的脸,他竟然完全笑不出来,心里那根绷着的弦再次被拉紧。

      将离似乎也感觉到楚雁离的异常,于是收起笑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魔宫那边给出的条件很苛刻吗?”

      “还是,又和你兄长吵架了?”

      这种安慰的话语一出,楚雁离的鼻子就有些发酸,他有将离这个兄弟真是赚大了,将离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楚莫辞不足,在理解方面,他算是做到了极致,对于楚雁离的任何一个决策,他都不会质疑,反倒是还会从中帮衬,好让事情可以达成。

      而每次楚雁离想表示感谢地时候,将离都会严词拒绝,甚至还要嘲笑他一番才算罢了,所以在楚莫辞提到要牺牲将离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反感。

      这是他的家人,他不可能让将离受到一点伤害。

      “没有,就是太久没见,有些惦念你。”

      “噫,你别说这种话恶心我,你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面对庭宣吧。”将离听完一阵恶寒,而后故意向后拉开了一些距离说道,比起楚雁离这么正常的说话,他还是更习惯被楚雁离调笑。

      “嗯?庭宣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楚雁离明显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在楚雁离走后,神庭方面的形式就出现了一些变化,尽管三庭的话语权依在,但是长乐庭直接与其他四位领主结成了共盟,虽然表面上对建立枢纽的事情投的是赞成票,但内里,却一直在给蓝澈施压,未央庭的大殿上,摆满了让他与楚雁离划清关系的文折。

      将离好几次路过大殿,都看到陆竹笙在劝蓝澈要以大局为重,即便是再喜欢楚雁离,也不能与神域的大局划等,期间白玉京来过几次,但是他们的谈话都是在寝殿内进行的,将离没有办法探听。

      果然,神庭这边也开始对蓝澈出手了,他们现在二人的境遇完全一致。

      “那……庭宣君有没有说什么?”楚雁离手心渗汗,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整日沉默着不说话。”

      这样的反应对于楚雁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蓝澈的沉默,就代表他心中也同自己一样,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关系的正确性,楚雁离不敢往下细想,若是蓝澈动摇了,那可怎么办?

      从相识相知变成刀剑相向吗?

      楚雁离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向着神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楚雁离总觉的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他们交头接耳的像是在对自己指指点点,那种被另眼相看的感觉,让楚雁离越发的不安。

      刚行到了神庭大门,楚雁离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我奉命而来,你何故阻挡?”

      “长乐庭神君说了,若是圣君回来,要先去长乐庭见驾。”守卫一脸阴沉的说道。

      都云谏?他要见自己?楚雁离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他只需要将文书交给蓝澈便可,无需知会其他几庭的天尊神君,这都云谏专程派了人在庭外拦截,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说吗?

      “淮洲,要不要我……”将离开了一眼形势,感觉不妙,这么多人马,看着就来者不善,他想着要不要回未央庭搬救兵,然而楚雁离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去便是。”

      “别和庭宣君说,免得他担心。”

      楚雁离倒想看看,这都云谏找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都云谏给楚雁离留下的印象一直很不好,在他看来,神域和魔宗能有今天这幅局面全是拜他所赐,这个人一向固执,对于身份尊卑有着刻板的要求,魔宗的人似乎都不应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自打上次在鸿蒙大殿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正面见过,但是楚雁离始终都想给这个食古不化的混蛋一点颜色看看,要不是他,蓝澈怎么会当庭受刑,一想到蓝澈那满背的鞭伤,楚雁离的心就不免揪扯起来。

      在卫兵的引路下,楚雁离很快抵达了长乐庭,他刚刚踏入大门,就惊醒了一旁伏地而免的吞天兽,陌生人的味道令它马上警觉了起来,楚雁离看着它身上的毛有些微微竖起,便知此兽随时有冲上来将自己撕裂的意图。

      管它是谁养的,只要敢上前,就直接斩了了事!

      楚雁离将沧渊剑紧攥在手中,压稳了步伐向前走去,心中也做好了要应敌的准备,可事情却与他想象的不一样,当他靠近吞天兽时,吞天兽反倒是消了气焰,慢悠悠的向他靠了过来,在细细的嗅闻了一遍他身上的气味之后,竟然用头去蹭楚雁离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状态转变,让楚雁离有点没缓过神,吞天兽似乎对他执剑的手有着格外的执着,只要楚雁离不抚摸它的头颅,它便不肯罢休。

      这……这是什么情况?楚雁离看着眼前的吞天兽有些茫然,但是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这一个动作大大安抚了吞天兽的情绪,很快,吞天兽就对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像一只家犬一样,与他玩闹在了一起。

      “他很少与人亲近。”旁落的大殿中,突然传出了都云谏的声音。

      楚雁离站起身,不屑的笑道:“人?在你眼里,我还算是人吗?”

      “用云谏神君的话说,我应该被称作魔宗余孽才对吧?”

      “进来说话。”都云谏没有打算同他拌嘴,直接下了命令让他进去,这种口吻让楚雁离尤为不爽,但是他刚才自己已经过了嘴瘾,所以行为上该收敛还是要收敛一点。

      他前脚刚踏入大殿,门板就砰的一声合了起来,楚雁离回身望了望,心中发笑,这是不打算让外界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才故意为之的吧?

      他抬头望去,层高叠起的建筑结构将顶处都云谏衬的格外威严,那向下扫视的目光,更是鄙夷无比,即便隔着老远,楚雁离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轻蔑的味道。

      “神君,这是魔尊批示后的文书,请过目。”

      这已经是楚雁离能拿出最礼貌的态度了,他刚刚想上前把文书呈上,身旁就起了一阵疾风,一道虚影飞速窜到了他的身边,楚雁离知觉身上一痛,身体便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此招为都云谏的绝学——止穴术,与民间常用的点穴手法很是相似,以阻断气力运输为基准控制人的躯体,只不过止穴术需要动用灵力,在对方的要穴之上瞬时结成小阵,断绝体内的所有力量的汇聚,从而让修行者短暂的成为一个普通人。

      “难怪穗穗愿意亲近你,庭宣可是背着他人教了你剑法?”都云谏冷冷道。

      “是又如何?”楚雁离挑眉道,这管的也太宽了吧?蓝澈的私事他打算介入了吗?

      “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都云谏厉声道,丝毫不允许楚雁离打马虎眼搪塞。

      “若我说是呢?云谏神君打算怎样?”

      “神域的东西,魔宗不能染指分毫,剑意如此,人也如此。”都云谏凝目,眼神逐渐凌利了起来,掌心也开始汇拢金色的灵焰,楚雁离一看,就知道对方打了什么主意。

      这所谓的长乐庭会面,根本就是一场骗局,都云谏想的,是让自己永远消失在这片土地上,未央庭方面就算知道了自己来过神庭,也不会有人同蓝澈说起,到时候若是消息藏不住,就直接推给魔宗内部。

      更何况商丘的态度本身也不明朗,他与都云谏一样,都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自己若是死在神域,刚好成了点燃战火的引线。

      他们,还想发动一场战争。

      “你想要我的命?”楚雁离眯起眼睛问道。

      “你的命值几个钱?区区一个魔宗圣君的命,我还不放在眼里。”

      “放在从前,我不会同你计较这些,因为你不配。”都云谏严肃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一丝讽笑,“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庭宣,神域五尊的清誉,容不得你玷污。”

      还是因为蓝澈啊,楚雁离心道,不过他并没有退缩,而是以更加冰冷的眼神回看,而后淡淡说道:“那你此举,是为了神域还是庭宣君?”

      “你若是为了大局,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若拿庭宣君做借口,恕我不能苟同。”

      “不要妄图用这些东西绑架他,他不欠神域任何东西!你也无权干涉他的私事。”

      这一番言论,引得都云谏心中发笑,他悠哉道:“楚雁离,我没想到你的狂妄竟然到达了如此地步,你们魔宗是当真无人可用了吗?”

      “竟然行这种下三路的伎俩,庭宣心软我可不会,魔宗的人来多少,我便杀多少。”

      “你,也不会是例外。”

      都云谏将手扣在楚雁离的手腕上,而后侧头道:“你所学的剑术既然是庭宣的门路,那我命你,即刻归还。”说完,他掌心的灵焰便顺着顺着楚雁离的胳膊向上流窜。

      那灵韵像是一条枷锁,将他的手臂缠紧,再而用力相内积压,都云谏看准时机,反向一拽,楚雁离的骨骼便发出咔的一声的脆响。

      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剧痛之下楚雁离有点难以判断自己的伤势,咬着牙强忍着,这家伙下手真黑,所谓的归还,就是废了自己能挥剑的手臂吗?

      随着手臂的受伤,沧渊剑应声落地,都云谏将它捡起而后仔细端详,眉目间多了一缕幽怨,“沧渊扶光,原本就是一对并生的神兵,此物落在你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

      “还给我!”楚雁离双眼喷火,一条手臂都云谏若是想要给他便是,但是这沧渊剑不行,他答应过蓝澈,除非身死,否则绝不再弃剑。

      “它不属于你。”都云谏冷眸回看道,他抬起手掌直接拍在了楚雁离的胸口,楚雁离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的主动权全然丧失,他只能瘫软的躺在地上,继续怒目瞪着都云谏。

      “你说了不算!”

      “都云谏!枉你还是神域五尊中最有名望的一位,竟然行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他人屈从。”

      “你的气度根本比不上庭宣君分毫,亏你还自称是五尊之首。”

      尽管楚雁离怒急攻心,话语也变得刻薄了很多,若不是被这止穴术所封,他现在定要找都云谏拼命,然而都云谏也是起了杀心,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同他在废话,直接将沧渊剑拔出,向着楚雁离一步一步逼近。

      “庭宣的剑法,你真的学会了吗?”

      “来,算是恩赐,我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意。”

      沧渊剑的寒光一闪,万千金色的灵韵从其手中注入,剑身瞬间被镀上了一层耀色,在空间内凝落成了数把同形的剑影,剑尖直指楚雁离的心口。

      都云谏上赶两步,提剑便刺,身旁的剑影似是获得了指令,在他挥剑的瞬间一应而下,万剑之趋,楚雁离便是想躲也躲不了。

      不要!他还没有见到蓝澈,绝不能折在长乐庭。

      魔心跳动在这一瞬蓬勃到了顶峰,大量红黑色的魔气开始汇聚,即便无法操作躯体行动,但在身体外集结成了一道屏障,抵御着这即将落剑的剑意。

      冲破禁制,成了楚雁离现在唯一的诉求。

      灵力与魔气的相互冲撞,在他的体内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真当,五内之上被冲突的裂迹斑斑,但是楚雁离依然不肯放弃,他的双眼始终盯着都云谏。

      他不会忘了今天,不会忘了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如何像看待蝼蚁一样的看待他。

      都云谏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怜悯与慈爱,他有的,是满腔的厌恶。

      魔宗,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这样的三六九等,是谁来划分的?

      那金色的灵韵像一只展翼的凤,合拢围压着那少的可怜的魔气,很快,那抹红黑之息就被压制殆尽,楚雁离琥珀色的瞳孔也被那金色填满。

      淮洲。

      淮洲,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耳边不知从哪里飘来了蓝澈的声音,那带着哭腔的语调让楚雁离原本燥怒的心情刹那间平静了下来,都云谏的身影逐渐褪色,那一抹幽白开始显现,将他几近灰暗的视野照亮。

      庭宣君。

      楚雁离突然被这记忆中画面激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若这高台之巅,站着的是蓝澈,那会不会是另外的一副光景?

      那个真正爱着这个世界的人,他不会漠视任何一条生命。

      他可以自降身份卑微的乞求,以平等的状态应对每一个人,蓝澈的眼中,从没有尊卑一说。

      虽然蓝澈没有给他师徒的名分,但是实质上,自己是他的弟子。

      作为弟子,他必须践行师尊的意志。

      更何况,他们的道侣,他更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放弃。

      “都云谏,真正不配的人,是你!”楚雁离双瞳染血,强大的念力操控之下,沧渊剑迸发出反向的劲力将都云谏弹开,而后在空中盘旋了半刻后,插在了楚雁离面前。

      被这气劲震荡后的都云谏,显然有些意外,须臾间的恍惚,让原本牢不可破的止穴术出现了短暂的松动,楚雁离借着这一空隙以魔气相撞,将停留在穴道内的禁制尽数破坏。

      “咳……”身上一松,刚才的迟滞的痛感便迅速流窜到了大脑,这个时候楚雁离才反应过来,连接手臂的肩骨已经碎裂,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剥夺了提剑的能力。

      “你是不是以为,废了我的胳膊,我就无法再用剑了?”楚雁离嗤笑道。

      “那我告诉你,庭宣君的教给我的剑意,从来不仅限于形体,还有不可磨灭的意识。”

      “都云谏你妄为天尊,竟然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悟不出来,甚至不如我这一介魔宗。”

      “若是神庭之内,有人能如此明白庭宣君的心意,他又怎么与我一拍即合?”

      “纵然手中无剑,但只要心中有意,便可化形万千,去势擒敌。”

      楚雁离抬起左手,高举过头顶,沧渊剑立即相应,从地缝中脱身而出,在头顶回旋,形成万剑弥天之势,三层错落的剑群严阵以待,似是要与都云谏拼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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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正文已经完结,前传正在更新!【不影响全文食用,只是做了剧情补充】番外不定期掉落,想看可以留言踢,本文为梦间一方系列之一,本文部分伏笔不会挖,会在其他故事中一一解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