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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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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逐渐沉寂,屋子内的灯几乎是全部的光明来源。
灯一灭,视野猝不及防陷入黑暗。
秦嘉宜吓了一大跳,音量下意识放大:“哎?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沉稳的男声安抚。
秦嘉宜感觉身边的人站起身,离自己远去。她下意思想伸手去抓,又硬生生止住。
幸而天还未完全暗去,窗外还能吝啬地映入一丝光亮。
几秒后,眼睛慢慢适应,屋内又逐渐清晰起来。此时付煜已经走向屋内的电箱,他的身影隐在家具后,只能看到动作间身体的起伏。
秦嘉宜怕黑,特别是将暗未暗的时刻,房子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像是塞满了各种无法名状的东西。
挪腾着步子走向付煜的方向,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记下了电表箱的位置,但这并不重要——屋子里尽是黑色的漩涡,她汗毛立起,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乱跳,感觉那些阴影处要跳出可怖的东西来。
秦嘉宜的眼皮一直胀跳。眼前的男人站在电箱前,整个人陷在黑暗里,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一丝动作。
她原本走过来是想寻求一点同类的温度,但是这幅凝滞的样子又让她开始心里发毛。
她盯着眼前的黑色,突然一个激灵,头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是他吗?
她忍不住退后半步,抿着唇戒备地盯住那坨黑暗,她又瞧瞧屋内的场景,终于彻底慌乱起来。
秦嘉宜越来越怕,想大声开口为自己壮胆,但出口的嗓音却小小的,像是蚊喃,充满委屈:“……喂,你说句话啊,我害怕。”
“嗯?”眼前的黑影终于有了动作,令人安心的嗓音传来,“怎么了?”
秦嘉宜瞪大眼,想看清楚他的样子:“是你吗?”
“是我。我是麋鹿。”付煜回答,“太黑,看不清电闸。你怕黑吗?”
面对付煜的问话,秦嘉宜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不想承认刚刚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抿了抿嘴:“没事,刚刚黑得好突然。”
她从小就怕黑,幼时一个人在漆黑房间里醒来会吓得大哭,以至于到现在,晚上睡觉都得点一盏夜灯,这事被秦江许嘲笑过不止一次,甚至家里的保姆阿姨也半真半假笑过她。
因此她自幼就知道,怕黑是件不好的事。
似乎是掩饰一般,秦嘉宜又补充一句:“看出什么了吗?”
付煜转过身,从阴影中退出,窗外的晦暗天色打在他的面庞上,眼睛里倒映着静谧的蓝:“电闸没有问题。”
“那这……”她迟疑。
“应该是外面的线路出了问题。总之,今天晚上,大概会有些难熬。”付煜说着,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的天色。
秦嘉宜见他的动作,注意力被转移。她走到付煜身边,也往外看去:“这个蓝色很漂亮。”
“这个颜色,在摄影界,被称为魔术蓝。它只出现在偶尔的日落之后,是上天稀有的馈赠。”付煜侧过头,“今天是特别的一天。”
“确实是特别的一天。你今天不是和我相遇,就是倒在雪里。”秦嘉宜也侧过头,在上天馈赠的蓝色幕布中与他对视。
交谈间,四肢感受到冷意,秦嘉宜搓了搓指尖。
天黑没有灯还算其次,当下有一件事十分要紧——现在停了电,屋里电暖片带来的热量在体感可见地逸散,到了半夜,温度或许会更低,这在雪夜无疑十分要命。
她看到男人的眉微蹙,无疑也是发现了温度下降。
“有没有觉得温度在下降?害怕吗?”秦嘉宜没有慌张,反倒是一派轻松。
她笑得狡黠,继续道:“感恩我吧,麋鹿。这间屋子是我给你的馈赠,那个壁炉也是。”
说着,她用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正对窗户的那面墙。
付煜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电视机后方的墙上,有一块突出的圆弧。他走向电视柜,将它推开,后面的老式拱形壁炉露出。
秦嘉宜也走近,壁炉黑洞洞的内里让她有点怵,她缩了缩脖子。
“它的造型复古,我就保留下来了,应该还能用。来住的雇员们偶尔会在外面点篝火,可能会储备多余的柴,不过柴房在屋外。”
“柴房是那位‘孤独哨兵’吗?”
付煜还记得她的画。
秦嘉宜有些惊讶,随即点头:“是它。”
付煜闻言,立即从沙发上拎起外套往身上穿:“我去看看,天快黑了。”
“哎,那间屋子没窗,不开灯伸手不见五指,你看不见的。”秦嘉宜急忙提醒。
“没事。我也得发挥一下作用,以免被我的‘救世主’小姐嫌弃。”
他走到厨房门口,提起小桌上的那个方块手电筒,拔下充电头,随手抬了一下示意,“下雪天停电是常事,准备一些蓄电照明,会让你的夜晚好过一点。”
秦嘉宜已经忘记手电筒的事,听他乍然提起,一愣。
她看似还能正常交流,但心里一直在慌张。她太怕黑了,幸而有人一直陪着。
手电筒的存在令她突然想到,如果没有他,现在的她该怎么办。
缩在角落里?团在床上?或许还会瑟瑟发抖着,担心夜幕降临,自己将要面临漆黑一片的世界。
光太暗,付煜没有发现她的愣神。
他按开手电开关,检查了一遍壁炉,确认无误后,对秦嘉宜颔首:“我去柴房看看,你进我的房间关上门躲一下。我打开大门后,会客厅的热量会立刻消散。”
秦嘉宜下午没用房间,所以自己房间的电暖没有开,此时只有会客厅和付煜的房间还留有暖意。她又瞥了眼他手里的手电筒,心里泛起一丝安稳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用处”。
不得不说,现在的付煜,给了秦嘉宜很多安全感。
秦嘉宜摸索出柴房的钥匙,递给付煜:“出门直走,那个小棚屋。注意安全。”
付煜从她的掌心捏走那枚指头大的金属钥匙。他的指腹比秦嘉宜的掌心粗糙些,划过时带起一阵麻痒。
秦嘉宜收回手,指尖握紧,捏在掌心的痒处,心跳乱了一瞬。
她虽然看起来沉溺玩乐,但确实没有摸过男人的手,特别是这种荷尔蒙爆棚的成熟男人。
付煜收了钥匙,并没有立即转身走。他站在原地,对秦嘉宜道:“你一直穿着拖鞋,要不要先换双鞋?”
“好,马上。”秦嘉宜仓促低了下头,快步走向鞋柜。
就算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已经红透了。光线虽然很暗,但她还是下意识低头,不想付煜看到。
可恶,为什么她是易脸红体质啊。不小心摸个手都能脸上发烫,太没出息了。
秦嘉宜靠在鞋柜旁穿鞋,付煜一直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手中摆弄着那盏手电筒,光束在屋子里乱晃。
她的靴子穿起来有些费事,好不容易对付好,付煜手里的光束也停止了晃动。
看她穿好靴子站直,付煜用手电筒的光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示意秦嘉宜进去:“不要担心,去吧。”
秦嘉宜乖乖往房间走,一直被无视得彻底的伯恩山伊万在半路贴上来,靠着她的腿边走。
一人一狗配合得不太默契,伊万的身侧时不时与她轻碰。
伊万是一条很聪明的狗子,大概是看出了主人打算出门,虽然贴着秦嘉宜,但脑袋一直转向付煜的方向。
“把伊万也牵进去,它不太耐冻。”付煜道。
秦嘉宜对这种狗不太了解,想了想伊万厚实的被毛,心里冒出个小问号。不过她没问出口,拾起一旁挂着的狗狗衣服,拉住伊万脖子上的项圈,往房间里走。
伊万一步三回头看向主人,终究还是乖乖跟着秦嘉宜走进房间。
刚关上房间门没两秒,秦嘉宜就听见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
老护林员很会享受,这间屋子比秦嘉宜新修的房间大许多,和外面的会客厅相比也没有多少逊色。
秦嘉宜给伊万穿好衣服,走到窗户下。窗户正对着大门出去的方向,可以看到柴房。她正要往窗外看,就见腿边的伊万也眼巴巴的。
“你也想看看吗?”她问。
伊万自然是没法回答它的,依然眼巴巴盯着她。
秦嘉宜想了想,费力扶起它的前爪搭到窗沿,然后擦干净玻璃上的雾气,一人一狗共同从窗户往外眺。
秦嘉宜手指戳在窗户上,指向外面提着手电的背影,示意伊万看。她不知道付煜平时怎么在狗子面前自称,思考一下,随便找了个宠物主人常用的称呼:“伊万,看,那是爸爸。”
伊万听话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背对小屋的身影,顿时尾巴摇摇,大爪子扒了两下窗沿,兴奋地吐舌头。
它没有因为见到主人就乱叫,是一只教养很好的狗子,和他的主人一样。
虽然房门紧闭,但屋子里的温度还是难以控制地下降,加上无孔不入的黑暗,身边的大狗狗成了唯一的热源与依靠。
秦嘉宜紧紧贴着伊万,注视付煜拿着手电筒走到空地尽头的小屋里,随后,手电筒的光钻进去,在房间里反射,透出柴房大门的形状。
她望着那块亮色,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柴房里有铁质小推车,但外面积了雪,根本没有办法用。至少要拿到足够今晚取暖的柴,靠付煜徒手搬,显然是不够的。
她皱起眉,打量一眼外面的天色,咬咬牙下定决心,转身前,还不忘搓了一把伊万的狗头:“伊万就待在这里,姐姐和爸爸等等就回来哦。”
她从柜子里拖了一床棉被,裹在伊万身上,然后钻进自己的房间,套上防风的厚冲锋外套,打开大门,往外冲去。
她冲出门口的檐下,一脚踩进雪地里,这才发现,因为两天的大雪,积雪已经没到小腿中段。
每一脚都比平时走路费力一些,靴子踩在雪上,嘎吱作响。森林的黑暗中窸窸窣窣,不知是树叶还是小动物们,亦或者别的什么。
她怕极了,又走不快,只能假装没有听见,一心往那间有光源的小屋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