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夜》飞语

2、第 2 章

　　“什么叫……只是这样……而已啊！”良久，小贝才对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低吼。
　　他踉跄着奔出去，客厅里也已经是空荡荡的。小贝神经质的笑起来，“对不起？哈哈，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这么一场戏，让我看清自己原来根本没办法忘记你，然后你在狠狠的嘲笑我？你一次次的戏弄我却只跟我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了？”
　　碰的一声，小贝一拳重重的砸在墙壁上，“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小贝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刚才的一切仿佛是梦。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小贝当作没有听见。可是铃声刺耳，不易不饶的持续着。
　　小贝叹口气，抓起电话。“喂？”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他几乎立刻想要挂断，可是对方焦急的声音阻止了他。是那人的母亲，当初几乎以死相逼，反对他们最为强烈的人。
　　他头痛，不想听，他不想在跟他再扯上任何关系。他告诉她那个人已不在他这里。他刚想挂断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话筒里的人开始断断续续说起车祸的事情来。
　　他僵硬的握住听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握住听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浑身如同浸入了冷水般冰凉。
　　“你说的……是真的……？”他觉得喉咙发干。
　　他挂断电话，浑身颤抖着，一转眼看见放在沙发角落的红色丝绒盒。
　　他打开盒子，是一枚朴素的戒指。
　　戒指在眼前放着柔和的光，小贝想起车祸那天，他在电话里温柔的对他说，今天有份礼物送给你。
　　他抓起盒子发了疯似的冲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着，他脑海里盘旋着刚才的谈话。
　　“那次车祸，他伤了脑子……本来以为没事的……后来慢慢的不对劲了……他开始忘事，甚至忘了工作……我不懂，只是听医生说，他撞伤了脑子，记忆力慢慢丧失……到最后他几乎认不出家里的认……他只记得你……每天拿着那个盒子念着你的名字……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突然好像恢复的样子……他跟我们说他要去找你，他要跟你说清楚……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样子实在是……他有一次跟我说，他害怕极了，他怕……会把一切都忘了……”
　　小贝发了疯的狂跑，找遍那人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他想到了那疯狂的吻和那个绝望的眼神……
　　“笨蛋，为什么都不说……”
　　小贝终于耗尽了力气，他找不到。他没有办法，只得回家。他低着头，步履蹒跚，满心懊悔。为什么他就没有发觉呢？
　　他艰难的捱到公寓门口，无意识的望向对面的小花园。
　　一个人影坐在黑暗深处。
　　小贝深吸了一口气，谨慎的向着那个人走去。
　　走近了，小贝才发现，那个人正直愣愣的仰望着星空。“夏日的星空总是那么漂亮。”小贝恍然回到昔日的某个相似的夜晚，顿觉眼湿。
　　那人察觉，欠过头，眼神茫然的看看小贝，然后又继续仰望的星空。
　　小贝使劲咬了咬唇。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看见那人膝盖上摊开着一个笔记本，他心一动，小心翼翼的说：“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仰着头的人转过头，呆呆的点点脑袋，然后继续望着天空。
　　小贝拿过本子，上面狂乱的笔迹显示写字的人的慌忙。
　　“不行了，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赶紧记下来……今天我去找小贝……我知道今天再不去，以后就没机会了……我想起了那些本来已经忘记的事情，突然的恢复我知道是回光返照。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告诉小贝……我去找他了，可是当我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忘记了自己是谁，来做什么了……我好害怕……我居然会忘记小贝的名字……还好，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又想起来了！还好，我还记得……不行了，没有时间了……他好憔悴，看见我好像很痛苦……我没想到，他受到的伤害比我想象的更严重……我抱住他，我想要告诉他一切，我跟他说不要忘记我。我想告诉他我有多害怕……可是不行，不行……我不能在任性，我不能让他更痛苦……
　　我逃了，我又逃了，我知道小贝他不会原谅我了……我知道自己多了多残忍的事情，可是我没办法……这样更好……
　　虽然我很难受，可是很快就没事了，我会忘记这一切……所以我不能让小贝在记着我……我会忘记，这样就好……就好……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害怕……
　　小贝，我好害怕，死都没让我感到这么恐惧……为什么……我不能忘了你……我害怕忘了你！我可以忘记我自己，可是我不能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你是我的另一半啊！我不能忘了你……可是……小贝……没时间了……救我……帮帮我……
　　帮帮我，小贝！……”
　　笔迹到这里突然结束，象是被人撞了一下似的，最后一笔狠狠的划过整个页面。
　　小贝拼命想要控制住身体不要颤抖。
　　袖子被扯住，身边的人一脸哀伤。
　　“我想不起来，”他似乎快要哭了，“我好象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想不起来，我拼命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记得好象跟什么人在这里看星星，可是我看了好久，就是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怎么办？怎么办？我必须要想起来，我不能忘……”
　　小贝一把抓过人来，抱住，“没关系，没关系……想不起来不要紧。还有我……我还记得，我陪你想，我会一直陪你想……”刹那间，泪如泉涌。

　　我会一直陪你想，就算要一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