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契约论[快穿]》诗不二

14、山神爱人（十四）

　　“谁都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元时愈说得云淡风轻。

　　田楷脸色不太好看。从元时愈出现到现在，他做过的事情里，哪一件是普通人有胆做出来的！

　　另一边，元时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问题。

　　最开始，他被困于鬼打墙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宋璞的手笔。后来他被042提醒，才知道自己被树妖攻击了。而宋璞之所以放火追他，是为了烧掉自己手上被树妖植入的诅咒，也就是系统说的【精神攻击】。
　　误会虽然解开，但最初的谜团还在。

　　他到底是怎么进入鬼打墙的？

　　元时愈冷静了下来，决定先去捞宋璞。毕竟误入鬼打墙的人是他，那个时候，宋璞声势浩大地追着他，如此惹眼难免吸引了鬼打墙内其他怨气。现在闹出乌龙找错债主，元时愈觉得实在荒谬。

　　【042:元元，这件事情太危险了，我觉得我们得从长计议，不可莽行。】042接受了所有的世界线信息，仔细分析过后，还是打算告诉元时愈这朵“菟丝花”属性的宿主。

　　【元时愈：能找得到我的任务目标对象现在在哪里吗?】
　　【042：可以......他在家里。可是......】

　　“来不及可是了，你没看到门上的倒计时吗？”元时愈抬头，目光看向铁门。“距离夏鸣山的夏日庆典，只剩二十天了。”

　　042一愣，他随着元时愈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在铁板上看到那个被刻意隐藏起的“廿”字。

　　042一愣，忽然想起了系统给出的任务。

　　任务一:净化怪物宋璞。
　　任务二：请在夏日庆典到来之前消除四道诅咒，否者怨气反噬，宿主灰飞烟灭。

　　如果门上的真是倒计时，那元时愈可支配的时间，不到二十天。

　　“宋璞他家住在哪里？”元时愈问道。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田楷的脑袋坨成一滩糨糊，他当然也担心宋璞，但他更清楚，不能让元时愈去。
　　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宋璞都把话说得那么绝了，你还去找他，你这不是热脸去贴冷屁股吗？我都替你打抱不平。”

　　“找他？”元时愈有些不屑地笑了笑，“他都和我恩怨两清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找他。”

　　“你不知道，他自从卸任山神之后，地府那边找不到人上任，现在夏鸣山上堆积的全是烂账，游荡的冤魂都想找他算账......”田楷说到一半，却看见元时愈站在门口。逆着光，对方脸上的表情并不真切，但田楷却感觉到了一阵胆寒。

　　“你你.....你想干什么？”田楷控制不住自己，竟开始有些颤抖。

　　“你提醒我了。”元时愈幽幽说道。“我也有笔账，要找他算算。”

　　郊区，城隍庙内。

　　昏暗的四方单间里，绿袍男子笑容可掬，他摇了摇头，笑道：“小宋，你干嘛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他，你干嘛这么紧张。”

　　宋璞冷眼一扫，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都是老朋友了，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共事，我不吓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青袍男子说道。

　　“有事说事。”宋璞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的浅色琉璃是亮的。

　　“行吧，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帐。”青袍男子长袖一挥，眉眼冷峻，他翻动自己的本子。

　　天是黑沉沉的，宋璞忽然想起，那盒被自己遗留在桌位上的小蛋糕。
　　那是他今早经过早点店时，特地为元时愈买的。

　　怪可惜的，没有送出去。

　　记忆中精致小巧的蛋糕勾起了他的回忆。熟悉的身体，熟悉的香味，与元时愈肌肤相贴的触感让宋璞有些害怕，毕竟这就是毒药，饮鸩止渴。他开始害怕了，害怕元时愈会以某种他熟悉的方式变成一具尸体。
　　或是一缕孤魂野鬼。

　　宋璞对自己的既定命运很清楚，他在送走元时愈之前，他已经见了老友最后一面。
　　恍然间，他忽然想起，他的老朋友和他说过，如果任由自己的执念放纵下去，他就会彻底变成孤魂野鬼，不生不死，不入轮回。

　　他是去找死的。他自己很清楚。

　　没必要再拉上一个无辜的人了。

　　————

　　雨比宋璞预期中来得更早，下得更大。

　　天彻底压了下来，破败的小屋内，只有老旧的马灯向外散播着微弱的光，像一柄烛火，苟延残喘地强吊着。屋外的景象与大雨彻底融为一体，宋璞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怪人。宋璞暗暗骂道。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好像也差不多，都不是什么正常玩意。

　　“山神大人，算一算日子，差不多要回去上班了吧。”

　　宋璞沉默，并没有回答那人说的话。

　　对面的人似乎也不指望能得到答复，笑了笑。怪人就像是一座祥和的雕塑，但宋璞毫不怀疑，只要露出半点破绽，他的脖子就会被立刻拧断。

　　“山神大人，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青袍怪人笑道:“既然不上班，那就送你上路吧！”

　　从袖口之中甩出一副长卷轴，一个跨步冲了上来，目标直指宋璞的脖子。宋璞反应极快，一个俯蹲，用猫身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顺势勾拳向青袍男人的下巴打去。

　　青袍怪人生生唉下这一拳头，倒退一步，倒在一边吐血。紧接着，他声旁那位身着铅甲的男人双手持刀全力向宋璞袭来。宋璞防备不及，被男人重重地砸在墙上，刀片离他只差毫厘。
　　这“人”的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很多，送刀锋落下之际，宋璞勉强卡住对方的手腕，长刀刮破了他的虎口，血水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淌。

　　不是人类，更不是神官。宋璞再一次确认。

　　上达天庭，下达地府，无论官职大小，都不允许对活人出手，违者不仅会被推掉编制，还会遭到判官的制裁，为此无法在身死后轮回的人也不是没有。

　　可惜，宋璞已经不归属任何组织了。没有人规定，厮杀得起兴时，怪物必须乖乖收手。宋璞抬手一扬，千万只鬼火在黑暗中振动纷飞，尖叫着打在对方身上。

　　把鬼火放出来烧死魂魄才是最简单的做法。

　　可在看到卷轴的那一刻，宋璞却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鬼火在看到卷轴的那一刻，陷入了躁动。

　　“画地为牢，囚人囚己。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副卷轴，果然就是你的弱点。”说完这句话，青袍怪人仰天大笑起来，随即勃然作色：“哈哈哈哈你害得我找了好久！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姓宋的，你对得起我吗?!”

　　宋璞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直接追了上去。宋璞虽然读过书，也知道“仁义道德”，更明白“以理服人”，但成为非人怪物的这三年经历告诉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一定要步步紧逼，必要时斩草除根。

　　当然，在杀死对面的两位怪人之前，他得把卷轴拿回来。
　　毕竟，那里面都是他“违规卸任”后欠下的烂账。

　　被作为非人宋璞的反打击中肋骨，普通人应该会当场死亡。但青袍“人”只是晃动了一下身形，便再次朝宋璞俯扑。
　　边跑着，手里还挥舞着卷轴。纸做的卷轴在风中攒动，摇摇欲醉，将破不破。

　　谁知，鬼火们一见卷轴，吓得龟缩在黑暗中不肯前进。宋璞暗骂一句废物，只能硬生生挨下对方的一拳。与此同时，宋璞迅速从对方手里夺过长刀，用力一推，把对方推在地上。

　　天越来越黑了，黑到完全看不清五官。但非人的五感依旧敏锐，壮汉还欲起身之际，一束极亮的光线冲破黑暗，照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雨夜之中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被光照到的长须怪人以及青袍怪人捂住口鼻，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是光！

　　可是......光怎么能到这种地方。

　　危险的警报在脑海中疯狂叫嚣，剧烈疼痛和失血让宋璞的动作陷入滞缓。
　　他捂住胸口，血腥味充斥着他的整个呼吸道，他不知道在体力耗尽之前，自己能不能得救。

　　开灯的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出现时必伴随黑天浓雾，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那人笑了一下，“原来是怕光啊。”

　　宋璞抬起头，眯起眼睛想看眼前人的特征。可惜雨太大了，他的眼前全是车前远光灯投射出来的幻影。
　　但这个声音......

　　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来帮他的？

　　疑问没有消除，但很快，宋璞明白过来了。

　　是元时愈来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在宋璞面前蹲下。雨幕将二人与外界分隔开来，也隔绝了身后那两人痛苦的哀嚎声。元时愈一手撑伞，一手拿着车钥匙。

　　“好狼狈啊，宋璞同学。”

　　“我就去趟医务室的功夫，你就快死了。”

　　水洼反射着车的灯光，就像元时愈那双看向他的眼睛，明亮致幻。而开灯的那人，正在伞下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