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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杨澈踏出聚贤楼直接上了马车,护卫瞥一眼跟出门的文人,立即跳上马车令车夫赶车速速离开。

      杨徹取笑:“又不是做贼,紧张什么。”

      张延拉上车帘,隔绝外面,回道:“你今日行为,不仅会给万老板招来杀身之祸,也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杨澈浑不在意,“既然打定主意要走这条路,就不能怕。”

      “我担心你有危险。”

      杨澈自嘲,“险得过当年吗?”

      张延回想起当年见到面前人的景象,心有余悸。

      但凡他迟一步,眼前人就死在了流放途中。即便后来救下他,还是在鬼门关前绕了好几圈,伤病养了半年才能下地行走。

      他拧紧眉头,依旧满脸担忧。“我怕你太冒进,适得其反。”

      看出张延是真的担心,杨澈笑着宽慰,“我知道分寸,这路长着呢,我会慢慢走。”

      张延想再劝他,然相识这么多年,他知道对方性子,将话咽回去。

      杨澈也知晓如今回到京城这个虎狼窝,张延担心他的安危神经一直紧绷。

      张延本不是他的护卫,自当年救下他就一直留在他身边保护,这样一保护就是十余年,尽心尽力,他感激之余也有愧疚。

      “张大哥。”他拍着张延手臂,温言劝道,“我既然还能回到京城,有些事迟早要做,不以这种方式就是换另一种方式。以后这样的事或许会更多,你别劝我,你若担心我,就帮我,也让我放得开手脚。”

      张延犹疑,劝阻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点头应道:“好!”

      杨澈便转开话题询问今日去城门口找麻子可探到情况。

      张延从腰间取出一方镇纸递给他,“这就是麻子所说的‘鼠须’,这玩意卖五十两。”

      杨澈接过去瞧了瞧,普通檀木镇纸,长约六寸,六棱长条状,三面雕刻着花鸟鱼虫。杨澈翻转仔细看了看,并无什么特别。他用手晃了晃,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两头和表面也没有打开的豁口,浑然天成的一块木头。

      这和袖珍书有什么关系?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么一块木头疙瘩?

      “被骗了?”杨澈调侃。

      “我有那么笨吗?”张延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诀窍在这呢!”

      杨澈展开纸,上面是镇纸的机关图,详细写明镇纸的机关原理,一步步打开的步骤。

      杨澈再次将镇纸凑近了细瞧,果然注意到雕刻的纹路中有细如发丝的缝隙。他按照图纸指示,取出张延随身的匕首,一点点划开表面的油蜡,像玩鲁班锁一般摆弄好一会儿才将镇纸拆开。里面果真卷着一个不到两寸见方的袖珍书籍。

      打开袖珍书,密密麻麻的字如蚂蚁,贴近才能瞧清楚。他简单翻了翻,不仅有“四书五经”,还有不少文章名作,只是字太小看了须臾眼睛便酸得受不了。

      他将袖珍书放下再看被拆成零碎几瓣的镇纸,外粗内细,做工精巧,不由感叹,真是长见识了。

      以前见过夹带袖珍书藏于鞋底、茶铫、笔管、吃食等等之中,甚至也见过藏于镇纸之中,今日第一次见到以这种方式藏在其中。

      镇纸表面看上去并无破绽,贡院前搜检是在半夜灯火底下,视线本就不如白日,且有机关保护,搜检士兵根本发现不了,也就不知内有乾坤。

      难怪麻子那么自信这东西能够带进贡院。这东西定然不是今科才出现,想必历科秋闱、春闱都有。

      张延此时气愤地道:“我听那麻子话里的意思,卖得还不少。马上就乡试了,而且往后进京赶考的举子也日益增多,不知道还要卖给多少人。有这样的人在,科场怎么能够干净。”

      杨澈冷笑一声,“这种夹带的舞弊再不干净,也没有考官舞弊肮脏。不过,既然咱们遇到了,还是要管一管。”

      “我报了官,但对方警觉性太高,转头就跑了,官府正在追查。”

      -

      马车驶出惠安坊,杨澈掀开一角车帘,没有人跟过来。街道上车马行人匆匆,一阵秋风带着凉意,吹落几片枯叶从车窗前飘过。

      经过西市见到一家熟悉的书铺,杨澈让车夫停车。

      历来春闱前,书铺内新书频出,大多是当朝官员的窗稿和著书。这些窗稿和著书很大一方面展现了官员的政治观点及文风偏好。

      研究考官人选以及考官的喜好文章,也是举子们春闱的必修课之一。

      杨澈平素不缺好书好文章,然对京中官员的文章了解不及京中举子,这是他需要弥补的信息差。

      文渊书铺是文墨街一家不起眼的普通书肆,因为掌柜亲和,当年杨澈常来这里买书。

      他迈进书铺见到几名书生围在柜台边,催问掌柜:“书什么时候书加印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找人手抄不买了!”

      掌柜还是当年那位钱掌柜,脸上皱纹多了几道,鬓角白发也增添不少,却依旧满面红润。

      钱掌柜笑呵呵地安抚几位书生:“明天一定能出来。”

      “确定是计侍郎的窗稿?”

      “这哪里能有假,几位公子把心放肚子里,窗稿就是我托人从计公子那里抄来的,绝对错不了。”

      钱掌柜再三保证几名书生这才安心,陆陆续续离开。

      书肆内忽然空了,钱掌柜一眼瞧见在书架边随意翻书的杨澈,一双精亮的眼睛快速扫视,瞟见杨澈腰间质地上乘的玉佩,笑脸迎过来招呼。

      “公子是参加明年春闱的举子吧?要买什么书,老叟给您找。”

      杨澈搁下书询问:“刚刚掌柜说到的计侍郎,是礼部侍郎计昶计大人?”

      钱掌柜笑容更深,“正是,朝中除了这位计侍郎,哪里还有第二位。”

      杨澈笑着点点头。

      掌柜见他反应平常,以为他是外地举子消息闭塞对计侍郎不了解,热心地给他介绍:“计侍郎是二甲进士出身,以前担任过乡试主考,得陛下夸赞,又主持编写国书,深得圣心。计侍郎还是汪阁老的得意门生,明年的会试主考官计侍郎是希望最大的一位。

      还有这几位大人。”掌柜指着书架上几位当朝大臣的文集一一介绍,“公子若是研读透了他们的文章,明年春闱取中不就稳了吗?”说着熟练地将这些官员的文集一一从书架上取下。

      杨澈不以为然,还是礼貌地笑着点头。

      见杨澈没提起兴趣钱掌柜并不放弃,又不遗余力夸大其词。

      “公子买的可不是诗词文章,也不是大人们的窗稿,公子买的是自己的功名仕途。其他举子都买了,公子若是不买不看,到时候文章怎么写得过其他举子,怎么能得主考官青眼?特别是计侍郎的文章。”

      还卷上他了?

      杨澈心中冷笑,这个人已经没希望成为明年春闱主考官,何必花这等冤枉钱?

      他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道:“计侍郎的窗稿才能挣几个钱,我看掌柜也别卖了,我这儿有一个生财之道。”

      掌柜将信将疑,“公子还懂做生意?”

      “算不得生意,就是个主意,书肆出几份考前模拟卷。”

      掌柜没明白何意。

      杨澈给掌柜细说,请京中进士官员根据往年春闱考卷题型,出几套模拟试卷。

      掌柜开了大半辈子书铺,生意上的道道门儿清,一听这主意就知道可行。

      趁着春闱在即,举子们内心焦虑,患得患失,有了进士官员们出的模拟卷,肯定都想一试。书肆再编几句宣传语,举子必定蜂拥而至,届时就可以大赚一笔。掌柜兴奋得脑海中连打什么噱头叫卖都想好了。

      他连连朝杨澈拱手:“公子是老叟的贵人啊!”忽然想到什么,忙冲旁边的伙计吩咐,“去二楼书房将书架中胡阁老文集取来。”

      于是,片刻后杨澈就被钱掌柜恭恭敬敬地送出书铺,身边张延抱着一摞掌柜赠送的“考官们”文稿文章和胡阁老文集。

      -

      恰时,街道一侧,麻子双手背后晃着身子哼着小曲走过来,抬眼瞧见杨澈和张延从书铺出来,神色一怔,扭头躲在街边一个摊位后。

      看着马车离开才从摊位后出来,走过去拍了下正目送杨澈马车离开的钱掌柜,“姑父,那人谁啊,你认识?”

      钱掌柜此时方意识到自己忘记询问贵人的身份,懊恼地拍了两下脑门,转念一想,今后模拟考卷出来,还是有机会见到的,也便不着急。

      他回头扫了眼自己的内侄,腰间鼓鼓囊囊,抬手一巴掌拍在内侄后脑瓜上,将人抓进书铺,避着伙计低声喝问:“你又卖那玩意了?”

      麻子捂着脑瓜,满脸委屈和不耐烦,“没有,我这是帮你从王胖子那讨回的欠银。”从怀中将钱袋子掏出来塞给钱掌柜。

      钱掌柜掂了掂银子,轻哼一声,“这还像话。”又教训,“春闱在即官府抓得严,你老实点,别连累我这书铺跟你倒霉,否则,我揭了你的皮。”

      “哎呀,我知道了。”麻子皱着眉头,表现很烦躁,“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还能往刀口上撞吗?早就不卖了。”

      “这样最好,我这书铺正要忙起来了,你就留在书铺帮忙,别跟些个不三不四的人处瞎晃荡。”

      麻子想到今儿被官府撞上,差点出事,正是避避风头的时候,爽快答应:“行,姑父你说啥我听啥。”

      钱掌柜想到刚刚贵人出的主意,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立马喜笑颜开,也不教训麻子了,转身匆匆进书铺后院。

      -

      马车内,杨澈随手翻开胡阁老文集,失望地摇头。

      本以为掌柜当成宝贝的文集里面会收集胡阁老这些年的佳文名篇,原来都是十多年前的旧文,这些他已经倒背如流。这十来年的新文章也就仅有两三篇。

      不过这两三篇在他看来也比计昶的窗稿更有价值。

      杨澈在一条街尾找了家小茶馆,一边悠闲地喝茶等真假画的消息散布开,一边听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地讲开国太-祖皇帝可歌可泣事迹。

      说书先生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身着文人长衫,举手投足范儿很足,丰富的面部表情和抑扬顿挫的声音节奏,将故事讲得精彩纷呈,妙趣横生。茶馆内不时爆出掌声,不少茶客投钱打赏,杨澈也被吸引认真听起来。

      午后茶馆内进来几人,说着话在旁边桌子坐下。

      胖子问同伴:“计侍郎进献的画不会真是假的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听今日在聚贤楼的那帮人说,十之八-九是伪画,也不知道这里头出了什么岔子,我瞧着这事情不小,是要闹到陛下跟前的。”

      “那杨解元胆子也太大了。”

      “他肯定也不知道昨儿计侍郎献画之事,若是知晓,字画店老板手中是真画他也得说假的。敢得罪计侍郎,不要命了!”

      “你说的也是。”

      杨澈听着几人议论,猜想现在消息已经散播开,计昶和宫里那位应该都听闻。他喝了口茶,起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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