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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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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十年的光阴足以让朱远星变成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变成一个心里再不舒服面子上都过的去的人。
岁月也不是全无作用。
薛清丞放完东西就坐到了沙发上,屋里开着地暖倒是不冷,他也就把外面穿的大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白色的高领内搭套了一件亮皮的黑色外套,全都在腰部收紧,裤子拉高,腿长出天际,脚踝处穿了一双黑色马丁靴,坐下的时候还能看到收紧的线条。
他似乎在回消息,打字的手修长但没有过分瘦骨嶙峋,每一个动作都有种吸人的魔力,侧脸立体,下颌线清晰,就连眼镜也变得好看。
十年,不止改变了朱远星。
只不过现在的朱远星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高定,她和薛清丞的距离还是那么大。
最紧要的是,薛清丞不再似从前那样,对她也冷淡下来。
不过,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薛清丞合上了电脑放在一旁的大包里,站起来像厨房走去,朱远星还能听到他的声音问:“叔叔阿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小薛你去坐着,不需要帮忙。”
薛清丞低头看着朱母朱父道:“叔叔阿姨,我在美国的时候都是自己做,可以帮你的。”
朱母却遥遥瞪了朱远星一眼说:“怎么让客人干活的?你赶紧过来帮忙。”
事实证明,就算在外你是星光熠熠的大明星,在家里也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朱远星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但却被薛清丞叫住:“朱远星。”
不是星星,是朱远星。
“你的手很金贵,以后要上镜,还是不要做了。”薛清丞说。
“你别信她胡说。”朱母一脸嫌弃:“她和那个导演谈恋爱的时候,天天恨不得泡在厨房里,又是洗菜做饭又是做家务的,结果呢?”
朱远星很厌烦别人提起路子扬,但她此时却不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正好对上薛清丞的目光。
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平静如水,似乎只是陌生人说的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阿姨,香港都有菲佣的,她不必自己做。”薛清丞缓缓收回目光,轻轻笑着,却是在替她说话。
朱远星的心脏微微加速,她看着薛清丞的侧脸,清秘冷峻,比十年前变了太多。
朱母开始和薛清丞一件一件数落起朱远星的糗事来,而薛清丞认真听着,挽起袖子帮她接过手里的菜时也没被推开,他低头洗菜的时候还不时回应两句长辈的问话,漂亮的手干着熟练的动作。
这么看去,薛清丞倒像是他们的好儿子,孝顺儿子,自己都像个局外人。
朱远星忽然就解脱了,没有人再来说她,她本可以回到屋里去的,但是薛清丞的父母都还在客厅里坐着,她见状便走了过去。
“叔叔阿姨好。”她搬了个凳子坐到薛母身边。
“哎呀,星星都长这么大了。”薛母说:“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和薛清丞天天在一起玩的时候。”
朱远星给二人倒了杯水,然后又拿来了花生瓜子。
“阿姨,十年都没见了,薛......薛清丞也变得不少。”
“他啊,当年执意要去美国读书,说人家给他全奖,我说学中医的怎么去美国读呢是吧?”薛母说:“但他还读下来了,去年才回国。”
朱远星:“那他现在在哪里工作?”
“在上海的一个实验室,说是研究冲击诺奖的项目,不过谁知道呢?他从来不和我们多说。”
朱远星给二老掰了个芦柑,甜津津的味道引来二人大赞。
薛清丞从厨房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朱远星素面朝天望着对面二人,薛父薛母被逗的哈哈大笑。
她在镜头上冷淡具有攻击力的脸此时此刻却温柔的像是一只小动物,她手里拿着芦柑,嘴里塞了一瓣鼓鼓囊囊。
像......小仓鼠。
朱远星扭过头来看见是他笑容瞬间僵掉,气氛忽然尴尬起来,但薛清丞却丝毫不觉得一般,他走过去坐到旁边沙发上拿起电脑开始处理自己的事,似乎对他们说的什么没有任何想听的意思。
一晚上都是这样的,薛清丞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干自己的事,除了帮忙以外,他几乎没和朱远星说过一句话。
双方父母却不停地重提二人的旧事,说他俩从前关系匪浅,两小无猜。
朱远星埋头吃饭,薛清丞笑着敷衍过去。
吃到一半,朱远星忽然收到徐姐的消息,提醒她不要忘记发微博祝福,朱远星也不知道照什么,就随便照了一张满桌子的菜发了新年祝福。
底下粉丝瞬间涌进大量评论,有要她发自拍的,还有问她是不是回成都了。
朱远星没化妆哪里能拍照片。
她挑着几个粉丝的问题回复了一下,很快热搜上就有了她的名字,不过好在屋里的人只有她看热搜。
薛清丞电话也响了,他接起来的时候人也离席。
直到大家都吃完了他还没回来,朱母想去叫他,朱远星看她坐在里面不方便,自己起身去了阳台。
阳台没开灯,窗外的高楼林立灯火如昼,薛清丞脊梁笔直地背对着门站在那里,修长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烟,火星明灭里他在用英语说话,似乎在解释什么东西,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宽肩窄腰长腿的背影好像是一副完美的人体画,他平稳的声音如同镇定人心的旋律,有让人听下去的欲望。
那些英语里全都是学术名词,薛清丞抽了一口烟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回身看到是她,手往瓷砖上摁下去,烟头灭了,又打开了窗户。
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意思是等一会再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朱远星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黑暗里的脸在那一刻一点一点明晰,暗淡的冷光划过他的脸,眼镜后的双目泛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又是香水的味道。
“不好意思,打电话时间太长。”
“他们吃完了,菜有些冷了,你......需要热一热吗?”
薛清丞听完忽然笑了,但他笑的很隐秘,只是微微弯起一边的唇角。
“不用了,我吃饱了。”
朱远星记得他压根没吃主食,只是挑了几口菜,这如果就能饱的话,她怀疑现在的薛清丞和以前的薛清丞不是一个人。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信,薛清丞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正要绕开她走,朱远星忽然说:“薛清丞,我不想长辈们看出什么异样来。”
他们的过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只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朱远星先一步挑明。
“我知道,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你更奇怪一点。”薛清丞点点头说:“朱远星,relax。”
十几年前,一个炎热的午后。
在成都四中的无人角落里,薛清丞说完这句话就取下了眼镜,然后亲到朱远星晕头转向。
他的吻带着凉意,比雪糕还要刺激。
茶色的瞳孔如同吸引人的眼镜蛇,苦涩的药味紧紧包裹着两个人,刚下过雨的草坪还带着青草的味道。
薛清丞骨子里是个极其霸道的人,但他藏得很好,他的占有欲,他的渴望都被藏在眼镜后面,朱远星每次都能发现,只不过薛清丞藏得太好,其他人都不能够发现。
但是此时此刻,薛清丞又一次说relax的时候,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他说完就出了门,剩下朱远星一个人。
十几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
在楼下那条黑暗的巷子里,朱远星对他说:“我要离开成都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谈过恋爱。”
她决心抛弃过往的一切,走上星途璀璨的康庄大道。
薛清丞眼睛在雪地里冻得通红,鼻尖也红,手掌冰凉,声音低低地问了她两次你确定吗,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然后薛清丞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是她先不要他们共同的回忆的,是她先抛下从前的。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有百毒不侵的能力,但面对这样冷淡的薛清丞,她还是会感到难受,明明她应该是更冷酷的那个人。
薛清丞帮长辈收拾了碗碟,然后坐在他们身边聊天,朱远星兴致缺缺地坐在那里玩手机。
她正打开一个游戏,忽然视线里挪进来一只拿着手机的手,一抬头,薛清丞站在她面前,“这是我的微信,你妈妈说你需要找我帮忙看病。”
朱远星看见朱母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可是一看到薛清丞,她身上就没有那股子理直气壮的意思。
“就是一点月经不调。”
朱远星嘟嘟囔囔地说完,扫了他的二维码。
薛清丞的微信头像是他自己。
背后是三藩市的桥,将亮不亮的天空和一辆白色的小车,他穿着普通的冲锋衣和美式运动裤看着镜头,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轻松感。
薛清丞的微信名字甚至也很简单,就叫Anson Xue,朋友圈干干净净,只有几张饭菜的照片,每一张的时间跨度都很大。
朱远星则完全是个朋友圈中毒患者,每天发好几条,她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圈,在思考要不要把薛清丞屏蔽了,但是看见薛清丞压根没有看她账号的意思,又作罢。
薛清丞忽然说:“手给我。”
朱远星觉得奇奇怪怪的,抬眼看他:“做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手抬了起来。
薛清丞抓着她的手腕搭上脉搏,屋子里安安静静,他居高临下地冲朱远星说:“舌头。”
朱远星:“能不能不看。”
她觉得很窘迫。
“你说呢?”薛清丞挑眉。
朱远星不情不愿地伸出来。
薛清丞就看了几秒就说好了,然后放下了她的手:“我明天把药方拿来。”
他又说:“有什么事微信联系我就行了。”
朱远星哦了一声。
薛清丞说完又拿着电脑去了里屋,客厅里长辈们聊得热火朝天,朱远星手机一直在震动。
她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嘭嘭,然后传来蒲嘉欣的声音:“在干嘛!”
朱远星笑起来:“刚吃完饭。”
蒲嘉欣正在放烟花,她说:“这边有倒计时,我数给你。”
“五!”
人群的声音和烟花炸开的声音融在一起。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男声和女声混合在一起,蒲嘉欣在右耳,还有人站在她面前。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见站在面前的薛清丞,刚刚那句新年快乐真的是他说的。
薛清丞说完后又去跟朱父朱母说。
他似乎只是习惯,但朱远星却在那一刻心脏停跳了两拍。
电话里蒲嘉欣听不到她的回应大声叫她的名字。
朱远星,朱远星。
朱远星心想,糟了。
哪怕过去十年,她还是会爱上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