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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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未曾想到自己竟如此快就被裴念柳识破了身份，的确，归远便是景和，景和就是归远。
大燕新帝姓景名和字归远。
三年前，景归远尚是皇子，奉命潜入墨羽教，先利用杀手的身份，铲除了对大燕不利的势力，再至一月前，着手准备清缴墨羽教。
可他不愿伤害念柳，这个跟在他身旁三年的女子。
春雾濛濛宛绿枝，青云飘飘折粉霞。
初见时，女子着一身夜行衣，丹唇小巧，双颊下处衬着不浅不淡的酒窝，似是四月春光下盛开的桃花般明媚，她站在他跟前轻声唤了一句：“归远哥哥”。
那四个字若暖风般化开了冬日的坚冰。
她归他管制，而自己常做的又是些极为危险的任务，她总是和他共陷险境。
还记得二人此前一同出任务时，景归远遭人暗算中了毒箭，裴念柳分明就可以一人全身而退，可她却折返了回来。
那个雪撒枝头的冬日，冷风浸骨，娇小的女子在挨了三刀后愣是拖着吊着口气的他往墨羽教赶。
一路上，裴念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归远，你可别死！你若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拿去喂狗！丢在荒郊野岭，让你做个孤魂野鬼......”
她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也不知道你死后来管我的人发的银子会不会比你还少。”
“归远，若你真的死了，可就没人陪我过生辰了。”
她用全力全力将他拖回了墨羽教，可自己却比他先一步倒在了教门前的石阶上。
故此，来了大燕皇宫后，他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差人送些首饰，因她爱银子，纵使政务繁忙，也要抽身，以花灯节的名义，给其过生辰，那是他对她的承诺。
为保住裴念柳，景归远故意将她骗至宫中，再趁机歼灭了墨羽教。
他本想告知念柳真相，可当那日他易容后，经过玉柳殿时。
瞧见了女子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裳，斜靠在树干上，微眯着眼，吃着蜜桃，赏着云幕，夏风掀起她乌亮的长发，掀起她蕴着浅香的裙角时，他不敢，他不敢告诉她，他怕那样美好的她会一气之下离自己而去。
当晚景归远便找了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人，将其易容后，派他去往玉柳殿，景和对裴念柳的性子自是了解，想来念柳定会用手段将人弄倒。
景归远便嘱咐那人，不管什么，只要是念柳递过来的吃食都要吃。
待那人被灌醉后，自己再以归远的身份，以真貌去见她，他想，能瞒一日是一日。
只要念柳还在他身旁就好。
他满心欢喜地做着那个无法实现的梦，可景归远却忘了一件事，他忘了裴念柳并非无亲无故的杀手，她是前朝遗孤。
（七）
这一月来，裴念柳在宫中过得甚好，全然不似一个未被临幸过的妃子，锦衣玉食，样样不缺。
自景和夜夜以归远的身份来玉柳殿时，裴念柳便生了疑。
归远是杀手，身上常年带血，故每至其行宫时，景和都会故意寻几件沾了血的衣裳，可他却忽略了自己整日处理政务，指尖残留有皇室御墨的浅香。
加之今晚遇刺，归远带着裴念柳逃跑时对宫中之路更是极为熟悉，好像跑至玉屏湖本就是归远事先规划好了的路线。
而且，此番下来，使得裴念柳清醒了几分，她还想起了一件事。
归远会易容术。
裴念柳笑着问道：“究竟归远是你的真面皮还是景和呢？”
景和看向女子那双冷若寒冰的眼，怔然片刻，这一步，他好像走错了。
“和你共处了三年的归远就是我本貌。”
裴念柳自嘲一笑：“为何把我诓进宫中？”
“念柳，我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夜风轻轻，抚得人耳畔传来一阵酥麻。
裴念柳一步一步地走向景归远，那个和她待了三年的男子，那个每每救自己于险境中的人却在最后骗了她。
“景归远，你好似忘了......我是前朝公主啊！我同你们景姓皇族的人都沾了血仇，今日来的死士说不准就是知晓了我的身份来杀我的，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景和颤手想要抚上女子的脸，女子却侧身一躲，让景和的手摸了个空。
裴念柳说的不假。
今日遇刺便是丞相的手笔，想来，已有不少人知道了念柳的身份。
似是回到了前朝灭亡之际，漫天大火里，她躲在密室里，听着父皇的怒吼，母妃的惨叫，当她再出来时，殿内已是废墟一片，她已分不清究竟那堆残灰中哪个是父皇，哪个是母妃。
后来，她被人救走，辗转去到了墨羽教。
三年间，她从一个连刀也不会使的公主渐渐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杀。
那三年，皆是他陪在她的身边。
杀她双亲的并非景归远，景归远对她也是极好的，甚至于在裴念柳面前，他也从未以“朕”自称。
可她万不能和他在一起，她是前朝公主，肩有前朝使命，她怎能若无其事地待在他身边？
况且，她早已厌倦了那如同囚笼一般的深宫，宫中明争暗斗了半生，不就图个权力？
前朝灭亡时，她成了权力之争的牺牲品，这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辙。
他和她一开始，便没有结果。
料峭夜风中，夹着女子的轻语。
她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宫墙怎能束我翼？”
（八）
“陛下！陛下！玉柳殿的那位主子逃了！”
李敬捧着一封信，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立于玉桌前的男子望月独殇，眼眸里弥上了一层水雾，他声音沙哑，似是历经了百般苦痛：“放她走吧，既非笼中鸟，何物得以困？”
宫中禁卫众多，若不是景归远早下了令，裴念柳又怎会逃得出。
景归远轻拆开了信，信纸上的字迹清秀隽永，还落有她指尖的馨香。
归远亲启：
归远，遇你时，是花开山野的春日，三年里，我依着你才熬过了那地狱般的日子，我也曾幻想和你一同寻个乡间小村，在那里度过余生，可当我知晓你为大燕新帝时，那幻想也终被冽风给吹散了。
我和你隔着血仇，隔着山川湖海，我不恨你，亦不怪你，相反，我的一颗心都因你而牵动。
你我都无错，错就错在我和你是天家人，皇室子弟坐拥天下，却不可有自己的私情。
自幼长于宫中，我看惯了宫中的争斗，也乏了这明争暗斗。一场权力之争，不知要流多少血。
我想，我更适合宫外的日子。
你也会有你的皇后，会有其他的佳人，也许，到那时，你便会将我忘了吧。
不过，我却有一私心，待到春风过境时，我会去见你。
念柳，念柳，愿君见柳思故人。
她在那年冬日飘雪时离开了她最厌的皇宫。
可她却错了，景归远并未有他的皇后，也无其他的妃子，他的皇位将会传给他的弟弟。
这样，就不会出现念柳所厌恶的权力斗争。
他就那样一个人过了半生。
他盼着念柳信中所说的那个春日，盼着到那时，她会来见自己。
他等了许多年，也不曾等到她，后来，当他踏进玉柳殿时，才明了，念柳骗了他。
在玉柳殿的只有一棵柳树，是她临走时种下的。她所说的见他，不过是以柳寄相思罢了。
此后，宫中多种柳。尤其是玉柳殿，每逢春日更是翠色满园。
＊
殿中熏香已散，半梦半醒的景归远唤了李敬进殿。
他小心翼翼地问到：“今年，她可有回来？”
李敬摇头。
“看来，我这一生都等不到她了呀。”
景归远望向东边，绵绵春雨又一年，深宫高墙难寻春。
自裴念柳离去后，这宫中于景归远而言，便再也没了春意。
可方才在那个冗长的梦里，景和却仿佛置身于春光灿烂处，只因梦里有柳儿。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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