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观樱

46、第 46 章

　　黎臻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哭的眼泪模糊。

　　柳先生皱着眉头，抓住黎臻的力道松懈不少。暗道早知道直接抓宿星进去了事，但转念一想，宿星力大无穷，自己一个人根本制服不了他。

　　随着距离拉远，说话声音也听不见。但宿星还是压低嗓子：“牧野？”

　　“嗯，准备好了。”牧野答道。

　　这时候柳先生再一次喊人，承诺道：“除了神仙草，还给你们一块狗头金！”

　　宿星立刻站定，回过头喊道：“当真？”

　　柳先生眼角抽了抽。没想到宿星竟然不在乎这个小孩的命，反而喜欢金银财宝。早知道就用钱财贿赂了，免去许多麻烦事。

　　“真的，你们回来，我们细说。”

　　众人便又折返回来，等到距离柳先生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宿星说要见金子，柳先生说狗头金不在身上，但他包里有个金手镯可以先当作定钱。

　　柳先生两只手都用来制服黎臻，现在筹码没用了，他便松开手去摸兜里。他低着脑袋，宿星和牧野悄声快速逼近。

　　“牧野，就是现在！”

　　柳先生身后忽地冒出来两条如绳索一般的藤蔓，直直奔着他去。宿星屏息奔跑而来，眼看着还有一步就摸到哭泣小孩。

　　“果然在骗我。”

　　黎臻再一次被捉住，藤蔓刚缠上柳先生的手臂，他手里的匕首已经横在黎臻的脖子上。

　　“差点就被你骗了，”柳先生呵斥道：“牧野，叫你的藤蔓松开我，否则我手抖，说不定就划破这孩子的喉咙！”

　　两者僵持着，宿星面色沉沉的看柳先生，没想到竟然没骗过他。

　　牧野没办法，只得让藤蔓退下，宿星要求柳先生放人，但柳先生怎么可能放？
　　他记得俩人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宿星和黎家好像还有什么恩怨，却能为这孩子折返回来，经此一事，他更加明白黎臻在宿星心里的位置。

　　“取神仙草，然后我放人。”柳先生只重复着一句话。

　　事到如今，看来不进去不行了。宿星便说和牧野一起进去采药，让廖大夫和小聋子留下看着柳先生和照看黎臻。

　　“我不留下。”柳先生忽地说道，“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否则捆仙索你们用不了。”

　　宿星皱眉表示质疑，现在柳先生说的话，他半点都不信。

　　牧野开口：“可能是这样，我曾经见过族长用一把扇子，需要特殊的口诀才行，而且普通人无法支配。”

　　虽然牧野呆的只是个小小分支，但好东西不少，牧野算是这群人里最见多识广的了，小声和宿星解释一番后，说道：“让他进去是好事，他包里不少好东西，如此一来也能为我们多加一层保障。”

　　宿星想的简单，他怕里面有什么危险，到时候顾不上黎臻就糟了。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牧野道：“你放心，柳先生肯定会顾及自己性命，到时候阿臻跟着沾光。”

　　也只能如此了。

　　进去之前，牧野再次询问里面的情况，柳先生道：“上次说过了，穿越石门后到达山谷，沿着地图一直走，便可找到神仙草所在。里面最大的威胁就是那只妖物，不过我这次做了万全准备，到时候牧野短暂控住妖物，我用捆仙索束缚，宿星压轴，可近身宰了它，到时候我们取完神仙草便离开。”

　　“说的容易。”宿星冷嗤,“妖物的能耐都有目共睹，若当真这么简单，你早就拿到神仙草了。”

　　哪能想到总是笑眯眯的柳生会做出胁迫孩子当人质的事情。

　　宿星对柳先生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但为了黎臻，山谷必须得进去。

　　众人沉默着吃了东西，宿星和牧野安排道：“廖大夫和小聋子，你们牵着牛和驴在中间，若有异动，就躲到肚子底下。”

　　把人放在外面也不安全，不若跟着他们。

　　吃好后便要上路，宿星就跟在柳先生身侧，几次三番都想动手，可惜怕伤了黎臻，只能作罢。

　　走到石门的时候，黎臻大眼睛朝左侧转，想看看宿星跟没跟上。

　　“嘿嘿，放心，你宿星哥哥最疼你。”柳先生低声道。

　　“你威胁人，你是坏人。”黎臻噘嘴，“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柳先生原本想揪小孩的圆脸蛋，但他一只手握着刀，一只手按在黎臻的肩膀上，倒腾不开只得作罢。

　　“孩子，你还小，要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 ，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黎臻不想听，她打定主意往后都不理柳先生了。

　　小孩子就是如此心思单纯，对她好是好人，对她不好就是坏人。柳先生笑了笑没说什么，全神贯注看着前方。因为他们已经穿过石门，来到山谷里了。

　　这里也有雾气，但不知为何薄了不少，遍地盛开的鲜花，蝴蝶萦绕，鸟语花香，薄雾笼罩之下，宛若仙境。

　　黎臻看呆了眼，瞧见几只颜色缤纷的蝴蝶扇动翅膀，绕着一株她都没见过的漂亮花儿。轻风拂过，花草犹如水浪，翻涌着昳丽的颜色，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小孩目瞪口呆的神情被宿星看在眼里，暗自恼怒小孩就是小孩，怎么就忘了脖子上有利刃？

　　“柳先生，这段路可否有危险？”

　　柳先生答道：“这处山谷与别处的无甚不同，除了那只妖物，没有其他害人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牧野他们谁都不敢松懈。

　　宿星脚步缓了下来，落后柳先生半步。他看向牧野，牧野朝着他点头。

　　俩人欲要再次出手救黎臻，可柳先生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不轻不重说了句：“你们可莫要乱动，惊着我不要紧，可别害我手上没了分寸，小孩皮薄肉嫩啊。”

　　宿星抿了下唇，朝牧野摇头。

　　不能冒险，他怕黎臻出事。

　　走上前追赶上，正好黎臻转头。小孩没心没肺，竟然对着他傻笑。

　　宿星瞪黎臻一眼，黎臻笑的更灿烂。

　　宿星哥哥没抛弃她，哈哈~

　　脚下的路平坦，到处鸟语花香，如果不是碰见过那只妖物，当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只是还是出了意外。

　　半路出现挡路的邪祟藤蔓，虽然好对付，可惊了驴子，撒蹄子就跑，小聋子在后头追，大喊道：“别跑啊，跑了我怎么和李婶子交代!”

　　牧野没法，紧随其后追上去。

　　不等牧野二人回来，又出现被邪祟附着的山犬，瞳孔漆黑，呲牙咧嘴，尖利的牙齿上不断往下滴落口水，令人作呕。

　　柳先生他们不动了，自然是宿星上前解决。他对付邪祟已经有经验了，不消一会，便将山犬斩首，脑袋像球似的骨碌碌滚到一旁。

　　宿星下意识的看向黎臻，果然如他所料，小孩白着脸。

　　他有心说让小孩别看，但闭上嘴不曾言语。

　　“宿星，有动静。”廖大夫谨慎的环顾四周，总觉得阴风阵阵。

　　宿星也感觉到了，现在情况不对，没有牧野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对付邪祟。一只还好，若是多只他便自顾不暇。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方才山犬出现的方向，又出现两只，或许它们原本就是一家，被邪祟附体后到处寻觅活物，如今他们几个犹如行走的美食，勾的邪祟前赴后继朝他们涌来。

　　宿星迅速后退，同时对柳先生道：“放了黎臻，我们一起对付邪祟。”

　　柳先生面色严肃，还真松开黎臻了。然而匕首刚离开片刻，宿星还没来得及救黎臻，小孩的白净脖颈上就被套了一个绳索。

　　“等拿到神仙草自然会放人。”柳先生道，“捆仙索，只要我心念一动就会收紧，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先解决这几只杂碎。”

　　宿星看向柳先生的眼神宛若看邪祟，却无可奈何，他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邪祟山犬身上，怨气滔天，下手毫不留情。

　　手起刀落，血肉横飞。黎臻害怕的闭起眼睛，廖大夫走过来试图解开捆仙索，可没想到竟然越解越收紧，他只得放弃，转而轻轻拍着小孩后背给予安慰。

　　柳先生身上有伤，况且他也没有宿星的大力气，他是用手里的各种宝贝对付邪祟。

　　比如现在，他手中拿着一支短剑，瞧着不起眼，却在邪祟接近之后迅速变长，直接捅进脖子处，血花四溅，没了气息。

　　俩人解决完没等喘口气，又来了几只，宿星咬着牙顶在前面，怕邪祟越过他伤害黎臻和廖大夫。

　　即便他身负异禀，可到底还是孩子，没一会便负了伤，黎臻瞧见后眼睛红彤彤，小声含着哥哥。

　　廖大夫也想上前帮忙，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黎臻藏到牛肚子底下，祈祷牧野快些回来。

　　也不知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什么，果然没一会牧野就回来了，加入厮杀中，让宿星轻松不少。

　　砰——

　　宿星将最后一只邪祟尸体扔到一旁，尸体摞起来像是一座小山包。宿星双手染血，面颊上也都是血点子，面色不善的看向柳先生。

　　“怪不得你自己不肯进来，原来里面有如此多的邪祟。”

　　如果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怕是早就变成邪祟腹中之物。

　　柳先生也不好过，被邪祟咬了胳膊，正低头处理伤口。

　　“我上次来还没这么多。”他说道。

　　宿星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这番说辞。黎臻小跑着凑过来，原本是想抱住宿星的，但他身上都是血，黎臻便捏着干净的衣角，哽咽道：“宿星哥哥，你受伤了。”

　　小孩脖子上还带着绳索，活像家养的狗，气的宿星拽住另一头，对柳先生道：“能不能解开？我们都进到这里了，还能跑了不成？”

　　柳先生正上药疼的呲牙，闻言估摸着是想笑，但表情比哭还难看。

　　“那可不行，阿臻是筹码，放心，等拿到神仙草后，我肯定放人。”

　　长长的捆仙索另一端垂在地上，宿星只能捡起来让黎臻自己拿好。

　　“别绊倒了。”他说。

　　黎臻重重点头，还在关心宿星的伤势。宿星低头把袖子撸起来，从手腕到小臂，疯魔一般的山犬长长的指甲划过，像是一把利刃化出一道痕迹，血流不止。

　　黎臻吓坏了，忙喊廖大夫。

　　“刚进来就挂彩，接下来的路可怎么走呦。”小聋子叹口气，捂着肚子。

　　廖大夫见状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小聋子的病拖延太久了，廖大夫束手无策，只能用药缓解。其实他跟来寻神仙草，存了给小聋子治病的私心。

　　宿星也生的瘦，但他瞧着就劲瘦勃发。小聋子面黄肌瘦，一瞧就带病。

　　“没事。”小聋子咧嘴笑，“师父给宿星包扎吧。”

　　收拾好后原地休息，宿星坐在地上，随手拔起地上的草，恶狠狠扔在地上。

　　“怎么一路走来都没发现他是这种人。”

　　用捆仙索困住的黎臻不用担心跑路，所以柳先生任由她在宿星身侧。小孩大眼睛眨了几下，认同似的点头：“是啊，怎么是这种人。”

　　牧野笑了：“阿臻，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

　　黎臻歪头看他，澄净的眸子犹如溪水洗过，映出人的影子。她毫不犹豫的说道：“知道呀，你们在说柳先生是坏人。”

　　听见动静的柳先生抬头朝着这边看一眼，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又很快低头继续吃东西。

　　牧野叹气，他说道：“你还小，遇见的人也少，等你长大就会发现，像他这种人数不胜数，甚至防不胜防。所以啊，多长个心眼，别轻易相信旁人。”

　　也是，宿星瞧着冷静稳重，也不过是个小少年。看，连他都以为柳先生是好人，不也被骗了吗？

　　“地动之后天大大乱，人心也跟着乱了。”

　　因为有邪祟，他们走的比预想还要慢上许多，幸好再没有人受伤。

　　一路前行，甚至日落西山时，他们还没赶到神仙草所在处。宿星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回头问道：“还有多久？”

　　柳先生右手拿着地图甩了两下，道：“约莫还有一个时辰。”

　　宿星停下脚步，蹙眉道：“岂不是天黑了？妖物一直没出现，若是晚上出来，我们防不胜防。”

　　他之前明明说天黑之前就能出来，果然是骗子！

　　“不能再走了。”牧野斩钉截铁道，“前面不止是妖物，还有数不清的邪祟，找个安全地方过一宿，明天天亮了再说。”

　　柳先生本想拒绝，但他也惜命，只能同意。

　　这处山谷处处都是植物，保不齐就有变异的玩意儿。所以他们走了许久，找到一处空地，背靠大石头，恰好有个凹陷，可以容纳两个人靠在里面。

　　宿星让小聋子和黎臻躲在最里面，这样就算有危险，外面的他们还能挡一挡。

　　照例拢了火堆，以前每次生火后大家都很高兴，谈笑风生，如今各个都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黎臻岁数小心眼也少，声音糯糯的问吃什么，然后她一直贴着宿星，好像怕他扔下她似的。

　　一天都没吃东西，众人早就饥肠辘辘了。今日没碰到正常的野兽，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吃食。

　　宿星抿了下唇，起身要离开。黎臻连忙跟上去，宿星呵斥道：“原地等我。”

　　“可是……”小孩两只手搅在一起，又开始抠自己的手窝窝。这几天赶路孩子瘦了一圈，窝窝都没之前深了。

　　“我想跟着你。”

　　黎臻知道宿星的脾气，因此越说越没底，最后几乎声如蚊讷，只怯怯的看宿星。

　　可宿星就是不肯带着她，黎臻红了眼睛不说话，两人僵持住。

　　牧野替宿星说出心里话，道：“阿臻听话，这里安全一些，你宿星哥哥一会就回来。”

　　黎臻问道：“真的吗？”

　　宿星皱着眉头，想训斥小孩两句，但瞧着小孩头发蓬乱，衣服也乱糟糟，可怜巴巴的模样，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只嗯了一声。

　　小孩顿时笑弯了眼睛，“宿星哥哥快去快回。”

　　宿星借用牧野的长剑离开，小聋子问道：“他做什么去了？”

　　牧野答：“找吃食。”

　　没过一会宿星返回，一只拖拽什么东西，等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在路上打死的野猪。

　　“被邪祟附着过，能吃吗？”小聋子秉持疑惑的态度。

　　宿星却已经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了，他边切猪腿肉边说道：“现在没别的吃的，只能吃这个。之前我曾给大黄做过这种肉，大黄吃完没事。”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晚上危机四伏，他们必须保持体力。宿星把一条猪腿卸下来，让小聋子架在火上烤。

　　刚开始一股燎毛味道，等表皮的毛烧完，猪皮慢慢被烤至金黄，香味便散出来了。

　　大滴的油脂掉落在火上，滋啦一声冒起一阵火光，小聋子边翻面边咽口水，“要饿死了，就算有问题我也吃！总比当饿死鬼强！”

　　烤好之后，廖大夫用刀切成块，还用银针试毒，见银针毫无变化后放心不少。

　　宿星拿过一块肉狠狠啃了一口，满口的油香慰藉饥肠辘辘的身体。其他人也都开始狼吞虎咽吃起来。

　　“宿星哥哥。”黎臻拉宿星的衣角，小手里是油乎乎的肉块。

　　“不饿？”宿星瞥小孩一眼。

　　“不是的，”黎臻举起肉块，认认真真解释道，“你能帮我切成片吗？”

　　宿星：……

　　“我上辈子欠你的吧？”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借了廖大夫干净的刀。

　　“说，切什么样。”他没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