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儿捉妖》观樱

45、第 45 章

　　柳先生被妖物一爪子挠在胸口上，四道血痕，皮肉翻开，瞧着甚是恐怖。

　　廖大夫拿来药箱给他包扎，柳先生疼的皱眉。黎臻在一旁蹲着，小声安慰道：“一会就好啦，忍一忍。”

　　说完还噘嘴吹气，好像吹一吹就不疼似的。

　　在场的人也就黎臻还算冷静，当然，也可能是无知无畏。其余人不免心下发沉，牧野直接拽过宿星，俩人躲在一旁说话。

　　“你也看见了，柳先生所言并不可信，此行危机重重，宿星，你怎么想？”

　　原本宿星存了搏一搏的想法，但交手之后，他认为风险过大，而且石门拦不住妖物，柳先生说的都是假的。甚至他描述石门内的情况都有可能掺假，与预料大相径庭。

　　宿星思忱片刻道：“不去，明日天亮之后我们就返程。”

　　大黄固然重要，但他也要对小孩负责，如果因着救大黄而导致黎臻出了什么岔子，得不偿失。

　　夜里众人围着火堆睡，自然要守夜。上半夜是廖大夫和小聋子，守一个半时辰就好，让牧野和宿星歇歇，后半夜到天明，便是他们二人守着。

　　黎臻习惯性的挨着宿星睡觉，因为把车卸了，他们就只能睡在地上。也不知是有雾气的原因还是花草稀疏，总觉得潮乎乎的，而且临睡前没收拾小石子，黎臻睡一会觉得难受，翻来覆去总醒。

　　火堆一直保持燃烧，小聋子打了个哈欠，见廖大夫眯着眼睛靠在石头上，连忙道：“师父你去休息，再有一刻钟我去叫宿星和牧野起来守夜。”

　　廖大夫迷迷糊糊睁开眼，说没事，但没一会又靠在那睡着了。夜里寂静，小聋子连连打着哈欠，也眼前变得模糊。

　　黎臻再次翻了个身，觉得身下太硬，睡的难受。小孩皱着眉头，半梦半醒之间，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一块亮晶晶的宝石。

　　小胖手揉了下眼睛，宝石从一颗变成了两颗。

　　圆润墨绿，透着动人的光泽。

　　“宝石。”黎臻说了一句。

　　小聋子闭着眼睛脑袋一歪，嘴里说句：“好吃？嗯，好吃。”吧唧两下嘴，彻底睡了过去。

　　黎臻坐了起来，歪着头，稚嫩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宝石怎么会动呢？两颗亮晶晶的宝石正在朝这边靠近，悄无声息，漂浮在半空中。

　　宝石一直飘到距离黎臻两步远的地方，彻底不动了。她好奇的探头看，感叹宝石太好看了，比家里做给她的头冠还要漂亮，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

　　小孩手掌白嫩，在夜色里伸出去，眼看着就要碰到宝石，两颗宝石忽然原地消失。正当黎臻愣住的时候，又突然出现。

　　黎臻手指越靠越近，然后宝石消失不见，手指触碰到一片温热柔软，倒是旁边的宝石还在，呈现迷人的光亮。

　　好奇怪啊，她摸到了什么？黎臻好奇，手指也不安分，轻轻的挠了几下。隐约听见类似于打呼的声音，黎臻没多想，以为是谁睡的香打呼噜。

　　挠了几下后，黎臻逐渐清醒，越发觉得奇怪，撤手回来后，那颗宝石又在原地出现。

　　咦？怎么回事？

　　黎臻想不通，只觉得有意思，她没瞧见距离她脑袋寸许的上面，悬着一条黑影，顶端有锋利冷光闪过。

　　正当黎臻要再次摸宝石时，宿星翻身感受到黎臻不在，他睁眼就瞧见小孩对面蹲着那只妖物。

　　想都不想，抽出身上的小刀，唰地一声朝妖物射去。正中妖物，它凄厉嚎叫着跑了。

　　黎臻吓的跌坐在地，宿星又气又怕。

　　“不要命了是不是？看见妖物过来不躲，怎么还往前凑？”

　　黎臻想要解释，“不是的，宿星哥哥不是这样的。”

　　但宿星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小少年气的声音都抖。“好好，到这时候还嘴硬狡辩。我管不了你是不是？等回去你就走，回你黎家当你的少主！”

　　宿星激动之下声音很大，营地里其余人都醒了过来，听清楚原委后，众人一致认为黎臻太小不懂事，柳先生好言好语的叫黎臻过去，温声劝她。“和你宿星哥哥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没想到黎臻约莫四十斤的体重，三十九斤反骨，小土豆似的蹲在那背对宿星，撅着嘴不说话，分明是生气了。

　　小孩生气，宿星更生气，大喊道：“不知道喊人吗？喊我喊牧野都行，再不济也喊小聋子啊。还胆大包天，要去摸妖物？不怕一口把你小猪蹄啃了！”

　　宿星当真是气的狠了，后半夜根本就不睡，牧野叹气一声，陪着他守夜。

　　黎臻生气之后就不肯回来宿星这边，就在柳先生身边蜷缩着，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长夜漫漫，柳先生身上又有伤，应当多多休息，于是他有躺下，还把自己的外裳搭在黎臻身上。

　　宿星收回视线，愤愤的用手中的小木棍在地上划拉，牧野瞟了一眼，那块地儿都要被他挖成深坑了。

　　“孩子小不懂事。”牧野替黎臻找补。

　　宿星哼了一声，“人家身份高贵，我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管不了人家，等这次回去就把小孩送走，或是找黎家人，或是交给别人，反正我不养了。”

　　出钱出力，可谓费力不讨好。

　　宿星又说起之前的事情。“乱走之后已经揍过一顿，就是不长记性，你说，我当爹又当娘，图什么？”

　　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小少年，愣是被黎臻气成话痨，“吃穿都要好的，我平日都舍不得，全给小崽子花了，你说我是不是冤大头？”

　　宿星越想越气，“明明是黎家欠我的，怎么反倒要我管教他们黎家孩子？”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宿星生气，牧野微微一笑，心想他抱怨归抱怨，但怪的都是黎家，不曾怪黎臻。话里话外是黎家没养好孩子，教成这般胆大包天的性子。

　　将胸中积闷说出来，心情好了不少，左右也睡不着，宿星就在营地四周查看。

　　方才那妖物跑的太快，他的小刀还插在它身上，宿星想看看是否掉落好收起来。可惜，没发现小刀的踪影。

　　转悠了一圈，宿星来到大黄面前。

　　之前的灵芝已经给大黄入药了，还加了一些珍稀草药，廖大夫一脸兴奋，说是大黄好转不少，痊愈指日可待。

　　宿星来的时候，大黄睁着眼睛看他，虽然大黄清醒过来，但它一直沉默，连叫都不叫，不知道怎么了。宿星搭手放在大黄脑袋上，从头往后捋大黄的毛。

　　大黄狗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小少年难得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收敛，嘀咕道：“你主人太不听话，照你差远了。等你好了，一定好好教她。”

　　也不知大黄听没听懂，宿星给大黄梳毛按摩，待天色渐亮时候，他凑过来看大黄的伤势。

　　如廖大夫所言，外伤确实都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一直昏睡不醒，如今倒是醒来，但无法动弹。

　　宿星半跪在地上，凑到大黄的脑袋底下，用手扒拉开棕色的毛发，仔细看那，只露出半个指甲大小的藤蔓。

　　之前的藤蔓长出绿色嫩芽然后就没了动静，如今再看，竟然枯萎了。

　　宿星心下一沉。

　　难道这东西和大黄的命绑在一起，大黄不好，它也枯萎？

　　宿星把猜测和牧野说了，牧野沉思片刻后摇头，他也不明白。但大黄确实在好转，慢慢将养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初。

　　天色亮了之后众人便都醒了，黎臻昨天偷偷哭了半宿，本来大大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头发蓬乱顶在脑袋上，偷摸着宿星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见他不理人，小圆脸垮了下来。

　　宿星就当没瞧见，收拾好东西后把大黄放在牛背上固定好，又把火都踩灭，说道：“我们先走回头路，等到出了这里再吃饭。”

　　有个凶猛的妖物在这，众人提心吊胆，自然想早点离开。

　　柳先生忙站起来，“别走啊，我们都已经到这了，取完神仙草再走吧。”

　　宿星头都不抬，说道：“太危险，还是保命要紧。”

　　何况里面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全凭借柳先生的一面之词，宿星和牧野商量过了，回家。

　　他们都在收拾，黎臻便也慢吞吞的起来，养成的习惯让她先收拾鞋面上的杂草，弯着腰整理裤腿，宿星给她买的衣服都偏大，说是能多穿两年，因此要挽起来才不会拖地。

　　一丝不苟的挽着，力求两条裤子一样长，耳边听见柳先生快速又焦急的语调，正在和牧野他们商量取神仙草的事情，但显然，众人已经做好决定。

　　黎臻把左腿挽起来后开始挽右腿，想起来昨晚那只妖物，似乎没有想伤害她的意思。但她解释，宿星哥哥不听呀！

　　缓缓起身时候，忽地感觉脖子处一凉。

　　什么东西？黎臻视线往下，便瞧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

　　“不许走，谁都不许走！”

　　柳先生一把抓住黎臻，牢牢的牵制住她，同时大喊道：“想要黎臻活命，就进去把神仙草采出来给我！”

　　牧野皱眉，当即劝道：“你这是做什么，明知道里面危机重重还要我们进，等同于谋财害命！”

　　宿星抿着唇，眼神不善盯着柳先生。他手中的匕首格外锋利，之前曾见过他用匕首给兔子开膛破肚，轻轻一划，内脏便涌了出来。

　　如今锋利的刀刃就贴着小孩细嫩的皮肤，已经逼出一条血线。头发蓬乱的小孩惊的瞪大眼睛，血色褪去惨白着脸。

　　“柳先生……”黎臻感觉到脖子处有些疼，便小声喊人，可柳先生赤红双目，像是疯魔了一般，根本不听她说话，一门心思要得到神仙草。

　　“我必须拿到神仙草，如果拿不到，我就会死。”柳先生声泪俱下，他哭诉自己的家人都被圈养，为的就是八字官不会背叛圣上，采神仙草的重任落下来，完成即活，失败就死。

　　牧野和廖大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着让柳先生先放开黎臻，毕竟只是个四岁小童。

　　可柳先生坚持，他和这些人相伴上路，知道只有黎臻才能威胁住宿星，采摘神仙草一事，非宿星莫属。

　　宿星讥讽冷笑，双手抱着胳膊，状似悠闲放松，语气之中带着毫不在意。

　　“无所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崽子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旁人。对了，我正好烦小崽子，若小崽子折你手中，那可真是给我解决了大麻烦。”

　　宿星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正好不用带小崽子回去了，我们收拾东西走，你们俩就在这等着喂妖物吧。”

　　说完，转过头就去拿包裹，看样子真的要走了。

　　黎臻眼泪涟涟，心中万念俱灰。“宿星哥哥不要我了吗？”

　　脖子上很痛，可黎臻觉得胸腔处更疼的她难受，她觉得比当时蔡嬷嬷睡着时，还要让她难受。

　　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看着宿星背上包带着大黄，真的转身要离开。

　　怀里的小孩哭的身体发颤，似乎不可置信，嘴里喊着哥哥，声泪俱下，叫人动容。

　　柳先生更觉得不可置信。

　　“宿星，你不管黎臻了？”

　　此时的宿星已经牵着老牛走出几步了，牧野他们紧随其后，似乎铁了心不管黎臻。

　　闻言宿星停下脚步，像是颇为无奈似的又走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破荷包，倒出一把铜钱后在手心数了数，最后又塞回去大半，只留下约莫十个铜板。

　　“这是给小孩的，柳先生喜欢孩子就留下照顾吧，我还得谢谢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