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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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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五天后——
“喂,那边拖地的,你究竟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带着护目镜的驻兵抱着半人高的大木仓,语气不爽地吼道。
入江正一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回道“是!”,便马不停蹄地将手中的拖把往旋转钢篮里上上下下地甩动。
“坑此坑次”。
他的双臂发酸,但脑子却脱离了疲惫的躯体,飘向更远的地方。
——他现在打扫的是一团马赛克的呕吐物。
入江正一亲眼看见刚刚一块儿在这里做打扫的实习同期,在自言自语后,被那位颐指气使的驻兵用那杆长木仓“嘭”地一击抽打了毫无防备的腹部。
真的、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于是,那位不知道真疯还是单纯自言自语的倒霉蛋,就这么把早饭和胆汁都吐了出来。
而更大的倒霉蛋——入江正一,他还必须得负责打扫干净。
......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草木皆兵的情况?
这还必须从异变开始的那次午餐说起。
以实习第15天“长发女”的突然发疯为开始,之后的五天里,仿佛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这种人传人的癔症现象越来越严重。
入江正一擦了把汗,不适时地联想到了那著名的克苏鲁神话。
里面的人SAN值掉光了以后好像也经常发疯。
但总不可能这鼎鼎大名的【潘多拉】里面也养着什么可怖的邪神吧?
素来信奉科学与真理的入江正一,在这胡来的念头刚冒出的几秒后就自我掐灭了。
但他没看到,视角看不见的地方,他自己的影子在被驻兵呵斥的那一刹那。
【它】似乎从二维平面中醒了过来,有一瞬间长满了尖刺。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号称人类最高科技的【潘多拉】基地中那密密麻麻的监控,也未能捕捉到。
那位戴着护目镜的硬汉大哥见入江正一没有异动,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去巡逻去了。
入江正一松了口气,这才敢忙里偷闲地揉揉自己发酸的手臂肉。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又快到中午了。
“害,真不想去食堂啊。”
尤其是在打扫完这团马赛克后,他的食欲就离家出走了的现在。
但是就餐时间失踪的话,那群驻兵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人当发疯了处置的。
咳咳,他可不想备这群心理变态的驻兵捏住把柄。
要知道那群疑似发疯了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到现在一个人也没回来!
简直就像“道林”那般,人间蒸发了。
入江正一不想“被失踪”,没有办法,只能拖拖拉拉地踱步去了食堂。
食堂。
他一个人打饭完,还习惯性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找自家呱噪的恋人。
可过了几秒,他才反射弧长地想起来
——白兰被架走了。
同样在那个异变开始的第十五天。
......
五天前,那形似癫狂的长发女在那里用一头飘逸的长发抹着地板上的酸臭泔水,在众人或讥笑或不忍的目光中,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那就是——入江正一。
虽然他也曾想像其他人那样、聪明地置身事外,但良心未泯的入江正一还是不忍心看着一位女士被众人的眼神处刑。
犹豫再三,入江正一还是在白兰“小正?”的疑惑声中,走到了长发女的身旁。
他蹲下身,平时着这位眼眶发红,眼仁中时不时闪现红光的长发女士。
“啊——萤火虫!好多好多哈哈哈哈......”
长发女眼神飘忽,她不看人,但眼珠子一刻不停地在转动,似乎锁定了什么高速运动的物体。
入江正一抓住了这位女士冰凉的手,“这里根本没有萤火虫!”。
一语惊醒梦中人,长发女的眼神清醒了一秒,但随之又变回混沌。
可这几秒钟的安静,也被吃饭的驻兵收入眼中。
驻兵们对视了一秒,都确认了眼中的诧异。
——这不应该!
按理来说发疯的“病人”是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的。
就犹如长久在白茫茫的冰雪中行进的人会患上夜盲症,他们长久驻扎在这纯白的【潘多拉】基地中,没有可以作乐的事由也会逐渐心理变态。
能在这里工作的驻兵,早早地就学会做乐的法子:他们会一天到晚死盯着这群误入这里的实习生,在最近的地方使唤他们,看着他们一天天地距离发疯堕落更近。
而耳濡目染之下,他们竟然也成了鉴别这些患疯病的人的民间专家。
可在他们的“数据库”里——只有“病人”与“病人”可以相互干扰。
其余的时候,不管外界怎么酷刑审问,“病人”和“正常人”之间也只是鸡同鸭讲。
——“喂喂、那小子莫不是......?”
嘴上带疤的驻兵自以为小声地嘀咕着。
而餐桌旁的白兰,却洞悉了这危险的前兆。
那位驻兵的话还没说话,一把闪着冷光的刀叉就掷向了他的餐盘。
“叮——”
盘中烟熏培根被切开,同时击碎的还有那张盛放食物的圆盘。
“草!你小子!疯了不成?!”
受惊的驻兵一下子找到了始作俑者的白兰。
“呀嘞呀嘞,只是一时没拿稳。”白兰笑着道歉。
“你当我是瞎子吗?都投这么远了,你说你不是成心的,我会信吗?!”
“噢,这倒是稀奇。原来你们有脑子啊。那怎么之前会不记得饮水机在哪里,还要我们来端茶送水?”
“你——”驻兵一时无法反驳。
“莫非不是脑子,而是缺手缺脚?”
说着,白兰紫罗兰色的眼瞳逐渐发冷,口气也越发不善。
说得好!
同期的实习生已经在那里虚虚地鼓起了掌。
他们被当打杂的这么久,心中早有一股怨气郁结于胸,而今有勇士出头,他们自然是支持的。
气得涨红了脖子的驻兵猛拍桌子,他怒而起身,“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兰、白兰·杰索。”
见白兰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驻兵更气了。
“很好,很有胆子。”
驻兵扭头张望了一圈,在他吃人的目光中,几个鼓掌的手也立刻被吓得放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嘴角带疤的驻兵突然裂开了一个骇人的笑:
“现在我怀疑你也精神不正常,希望你在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后,还能够这么有精神。”
于是,白兰就这么被几个壮汉押走了。
他没有半分反抗,只是在被扣住双臂,按着头,即将离开餐厅前,他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一眼餐厅的角落。
——〖别、担、心〗
入江正一不会读唇语,但他猜是这个意思。
而入江正一也乘着白兰的这场骚乱,回到了自己原有的座位上。
他并不是见风使舵地逃离。
只是......
刚刚一刹那恢复神智的长发女用尽全力把他往反方向一推,虽然未曾言语,但行为中无一不在表示“藏、好”。
入江正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讯息,并且不想辜负她的好意。
但为了掩护他,白兰却至今都一去不复返。
今天入江正一的餐盘里只有一杯酸奶。
每天要干这么多的杂活,体力消耗不是盖的。
但是......
入江正一摸了摸自己绞痛的腹部,熟悉的胃痛让他的胃口全失。
不远的一段时间前,白兰还会贱兮兮地常常揉按这里,经那人比他更热的手掌按摩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复发过了。
快回来吧......
入江正一不得不承认,往前的十七年他一个人形影单只地过活,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在遇到白兰以后,这十七年之后的日子,好像都无法想象没了这人的生活。
也许白兰是对的,遇到了某个人,另一个人才会完整。
饭后,难得的午休,入江正一他不像同期实习生那般精力充沛,还能够组团去庭院里晒日光浴。
拖着隐隐腹痛的身体,他婉拒了同伴晒太阳的邀请,只身回到卧室。
卧室还是那样,他的床铺上是乱成一滩的被子,而另一个床铺的枕头被子仍旧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它的主人被带走了几天,就几天没人使用它们。
入江正一呆呆地伫立在玄关,他的目光在两张床上游走。
最终,他徐徐走向了那张整整齐齐的床铺。
.......他只是、太累了。
累到分不清哪张床是自己的。
入江正一不断地在心中自我暗示着。
直至他的脸埋进那松软的枕头,熟悉而又久违了的味道扑鼻而来,入江正一的腹部才停止了它的抗议。
怎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竟然也染上了名为“白兰·杰索”的瘾。
白兰的味道是他的止痛剂,他一日日地沉溺,哪怕知道往后一日比一日所需的药量要更多,他也无法停止。
“没关系的、反正那个粘人精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只要那人一直在他身侧,其实就算沉溺、也无妨吧?
入江正一自我安慰道。
他把那人叠成方块的被子抖开,又将之裹在自己的身上。
入江正一把被子盖过头顶,即使这样会呼吸困难,但是他不在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化地感受那份熟悉的味道。
这是白兰不在身边的当下,他能找到的仅有的替代品。
明明基地里的床单被子都是统一的,但莫名地感觉不一样。
这样躺在白兰的床上,枕着白兰的枕头,裹着白兰的被子......
就好像,白兰就躺在他身边,万分安心。
不知不觉,鼾声响起。
入江正一睡了这几天最安稳的一场觉。
白兰蹑手蹑脚地潜回自己的卧室,入目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惊喜一幕。
自家傲娇不爱亲人的猫猫,竟然在主人离家后一直呆在主人久呆的地方吸人。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白兰感动到眼角都快沁出泪来了。
他的小正,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是从行为上看——分明就是爱惨了他。
白兰坐在入江正一的床头,静静地看着裹成毛毛虫的入江正一在床上翻滚。
为了入江正一的呼吸着想,白兰轻手轻脚地把某人盖过头的被子拉了下来。
“嗯——”
可才放下被子不到三秒,睡梦中的入江正一又再度梅开二度,把下面的被子拱了上去。
白兰哭笑不得。
“小正就这么想要我的......味道吗?”
他一边怔怔地轻语道,一边弯身凑近。
一个再轻柔不过的细吻落在了入江正一的眉间。
“Sogno d’oro!(意大利语:睡个好梦!)”
继在空条教授的海洋生物课之后,他又再度说了这句家乡话。
眼看入江正一挣扎着即将滚下床,白兰急忙脱了衣服也滚上了床。
他睡在外侧,保证睡在里侧的入江正一动作再大也不会滚下床去了。
做完了这一切的白兰,后知后觉地想到
——糟糕、他还是第一次和小正同床共枕诶!
扑通、扑通。
白兰这才心若擂鼓。
他侧卧,盯着恋人安然入睡的脸庞,心中无比的餍足。
虽然他也渴望更激烈的灵肉交融,但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两颗心逐渐靠近的过程,竟然能如此的甜蜜、又如此的折磨。
就好像一颗心被淋上了蜂蜜,在蜜蜂的叮咬中肿大瘙痒。
白兰抱着入江正一,不知不觉也陷入了美梦。
两人安睡间,本不该出现的影子在监控拍摄不到的死角倏地出现。
二维的平面里浮现半人高的人体流形,【它】疑似是入江正一的【观测灵】。
随着【原型】的成长,【它】也慢慢长大。
原先【它】只藏于【原型】的心灵世界,而剧烈的情感变化,催使【它】逐渐有了身体。
【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白兰,懵懂初生的【它】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原型】那里的情感态度,因此对于这位躺在【原型】身边的家伙,自然也是好奇的很。
可当【它】的小手缓缓向下,摸到白兰的左胸膛的时候,【它】的动作却一僵。
【它】身上还残留着新生儿趋利避害的求生本能。
那里藏着一张【碟片】。
一张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碟片】。
半人高的观测灵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着阴冷森然的力量。
【它】想把紧紧贴在一起的【原型】与这个危险的家伙拆开。
但奈何力气太小了。
最终,入江正一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像是有小飞虫在耳边振翅。
在入江正一睁眼前一秒,观测灵躲回了原处。
“!!!”
一睁眼,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唯一不同的是——
“白白白白兰!!!你怎么在这里?!”
入江正一吓得都破音了。
睡了个半饱的白兰睁开惺忪的睡眼,非常淡定:“早喔~小正。”
“早......”条件反射地问好后,入江正一又重复了一遍疑惑。
“你怎么会在......?”
白兰笑弯了眼,他五指覆在入江正一柔软的脸庞上,像是演奏那般从左到右,用手指在脸上弹了一串流畅的滑音。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白兰悠悠地提醒道,“小正,这可是我的床喔!”
——对、对、对、对喔!
意识到这一点的入江正一脸色爆红。
他顿时就想逃跑!
可他终究是忘了自己是在床上。
入江正一绕过了一团乱的被子,却没能躲过某人藏在被子里面的长腿。
被那长腿一绊倒,他又重重地跌坐回了床榻上。
幸好有白兰大臂一揽,叫入江正一没有摔到里侧的墙上。
但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入江正一就这么直接摔到了心怀不轨的恋人身上。
刚睡醒的时候总是精力充沛,白兰也不例外。
感受到被异物杵着大腿的入江正一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而白兰却毫不害臊——
“哎呀,一觉醒来,喉咙好渴啊。”
入江正一不敢看他,只敢轻声窃语地说,“水、在桌上。”
“可是、桌上太远了,我也不想放开小正。”
这般说着,白兰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径直探向入江正一两片薄唇之间。
“唔——”
在唇贝的入口推辞一二,而后就不争气地被那灵活似蛇的手指钻入其中,“咕啾咕啾”地与其间的红舌玩耍温存了一番。
要说接吻、他们也老早是熟练工了。
今天、为什么......
就在入江正一奇怪白兰究竟在玩哪一出的时候,白兰的手指才恋恋不舍地从皓齿之间滑出,因为流连太久,不可避免地带出了一缕银丝。
而白兰的下一举动,却让本以为无坚不摧了的入江正一再度破防:
他竟然、他竟然......!
白兰将刚刚从恋人唇齿攫取的津液尽数塞入自己口中。
入江正一看着他喉间滚动,不难想象自己的津液已经被这人吞入腹中。
“嗯,果然是甜丝丝的,很解渴哦。”
白兰坏心眼地点了点入江正一的唇珠,“看起来有点干呢,小正要不要也来一点?”
啊啊啊啊!
入江正一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