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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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正，饭好了！快点洗手下来吃饭——”
被楼下母亲朋子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入江正一缠在手上的拨片“啪”地摔在了木制地板上。
抱着贝斯一下午却不敢但出半点声音，这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
偷偷攒钱买来贝斯快一个月了，他到现在还处于对着空气练习指法的阶段。
也不知道是在瞒谁。
在校他隶属于归家学习部，班上都当他一心备考无人知道他还在学贝斯；在家，尤其是姐姐入江明子在家的时候，为了不被嘲笑，他也是万万不敢弄出动静来的。
入江正一为自己这缓慢的乐器学习进度一叹了口气，手忙脚乱地弯腰拾起了拨片，又把珍爱的贝斯不得已藏进了床底下。
他本就是个不太能扛得住压力的人，瞒着家人偷练贝斯这件事着实给了他一定的精神压力，以至于饭桌上面对母亲辛苦烧制的一桌好菜，他隐隐作痛的胃让他吃不了几杆菜就匆匆撂下了筷子。
大抵每个姐弟都逃不开一个配置——强势爱捉弄弟弟的姐姐与老实弱气嘴笨的弟弟。
“恶魔”一般的姐姐还要在饭桌上挑弄弟弟衰弱的神经：
“听说初中没长高的人，到了高中也不一定能长高噢。某人都初三了现在还是155，会不会没戏了？”
姐姐是魔鬼，彻头彻尾的大魔鬼。
入江正一为了自己的身高着想，不得不重新捡起筷子扒拉了几口，但愈发疼痛的胃部让他更加食不知味。
眼看饭碗里的白饭被消灭干净，他口齿模糊地甩了一句：“我吃饱啦！”就一溜烟儿地逃回了楼上自己的房间。
只剩下饭桌上母女两人面面相觑，姐姐明子收敛了刚刚恶作剧般的笑容，脸上难得展露出一丝忧色，“正一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少了？”
母亲朋子认同地点了点头，找补道：“说不定是国三的学业压力太大了。小正也处在不乐意和父母沟通的年龄，你们俩年龄近一点，明子，还要麻烦你多关照关照弟弟了。”
“本来还想跟小正说说爸爸即将从欧洲出差回来的事情的，他溜得太快了，明子，你等下转告小正吧。”
入江明子心领神会，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态度。
但事实上姐姐入江明子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罢了，饭后她手机上“叮咚叮咚”的聊天消息不停，这件事一不小心就被抛之脑后了。
入江正一趴在软软的床铺上，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回忆起自己在饭桌上的表现，他沮丧得像个落水的小金毛一样不断地摇头。
啊啊啊，他一定是个笨蛋！
“妈妈，能不能请个老师来教我贝斯？”这么容易的一句话为什么死活都张不开嘴呢？明明刚刚有那么好的机会！
现在这样，他既不能全副心思投入准备高中入学考，又不能高效率地学会贝斯，简直是高不成低不就！
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家里人自学贝斯啊？
“真的，像个傻瓜一样......”他喃喃出声。
彼时，一场全世界科学家都没有观测到的巨型流星雨悄无声息地降临。
入江正一并不知道这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是不速之客，他像所有略带好奇的人一般打开了窗户，怔怔地伸长了脖子观看这场星雨。
整个上半夜他都被这一颗颗坠落燃烧的天体夺去了视线，直至下半夜梦里他还在说梦话，“今晚的星星......可以记下来写成歌词嘿嘿......”
当晚谁也没想到，这一天的星空成了最后一次“真实”的星空。
那一夜，谜之宇宙光束贯通地球，平流层以外的空间都变成了不可侵入的区域，除了太阳以外的天体都从天空中消失，从此以后的每一晚，天上挂着的都是“虚假的星星”。
第二天清晨，入江明子照常敲了敲弟弟的房门，提醒他该起床了。
但等她把头发用直板夹烫完，连带着弟弟的那份云朵土司一起吃光了，早餐桌对面的人还连影都没见着。
几次敲门没有动静，入江明子一边说着“我开门咯”，一边拿钥匙打开了弟弟的房门。
入江正一歪七扭八地趴在床上，旁边的窗户开着，显然是就这么开了一夜，入江明子伸手一摸弟弟的额头，果不其然——滚烫。
想也知道，昨晚看流星雨太着迷忘记关窗，结果冷风吹了一夜发烧了。
呀嘞呀嘞，所以她才说“弟弟是天底下最麻烦的生物”，一不留神看着就会陷入各种麻烦里，还得要她这个姐姐来收拾烂摊子。
无奈地喊来母亲照看，入江明子毕竟是高中生，出勤还是比较重要的，只得忧心忡忡地上学去了。
一路上入江明子满脑子还在考虑着：晚上回家的时候，是捎带冰淇淋还是布丁好呢？笨蛋弟弟到底喜欢哪个？
“我回家啦！”
入江明子纠结不过，最终拎着大包小包的慰劳品回家了。
在玄关一扫，多了一双目测40多码的男士皮鞋。
她这才想起昨晚饭桌前母亲的话，原来是在欧洲出差的父亲回来了。
“欢迎回家。”母亲忙着给一大家子准备晚餐，此时在厨房忙活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入江家是非常典型的日式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在并盛町算是经济条件还可以的一挂。
唯一稍稍有点不一样的就是家里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从小到大基本都是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也就是俗话说的“丧偶式育娃”。
对于这个几年不见的“父亲”，入江明子说不上排斥也说不上亲近。
相较于弟弟入江正一，她儿时与父亲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但弟弟出生后父亲常年被困在国外出差，父子俩倒是相当陌生。
客厅里没看到父亲的身影，是在楼上吗？
母亲恰如其分地解答了明子的疑惑：“要找政次的话，他去小正房间了喔。我想想，去了有一段时间了，父子俩关着房门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父亲久未回来，难得有机会照看生病的儿子，也算是个提升父子感情的契机。
入江明子识相地把慰劳品放进了冷藏柜，没有去打搅这段宝贵的父子谈心时光。
房间里。
入江正一高烧不退，脑子都烧得迷糊了，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此刻自己一团浆糊的脑子情况。
证据之一，就是竟然看到了远在欧洲出差的父亲的幻影。
“我一定是还在做梦......”
入江政次一个熊抱搂住了说昏话的儿子，用行动来证实自己不是幻影是个活人。
本来就头晕脑胀全身冒汗的入江正一被人结结实实地用臂膀钳住，顿时更加眼冒金星，但看着老父亲沧桑的脸上挂着的两行面条宽泪，终究只是嘴上嘟囔下“热死人了，快放开啦”，动作上却没有什么推辞。
父子间难得就这么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地板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两三家常。
话题的中心，也无非是有些公式化的“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啊？”、“有没有参加什么部活？有交到什么要好的朋友吗？”、“要听妈妈姐姐的话哦”云云。
即使身体不适，但入江正一还是耐着性子给了这个稍稍有点缺位的父亲一点弥补愧疚心的机会。
眼看儿子精力不济到眼皮瞌虫，身为父亲的入江政次也不好意思再多挤占病人的休息时间，打算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
但奈何盘腿坐了太久，此时一动双脚不听使唤地麻了。“咚——”一声，他的腿磕到了床底下的某个物件。
老父亲好奇地从儿子床底下随手一掏，掏出一个长条状的陌生物件。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都是一个贝斯或吉他的琴盒。
入江政次有些疑惑，因为他的妻子朋子好像从来没有跟他透露过儿子有任何音乐方面的嗜好。
入江正一原先上下眼皮耷拉着互相打架，但转头一看到藏在床底下的琴盒被人翻了出来，一下子便被惊醒了。
这一刻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发烧热出来的红，还是恼羞染上的红。
“儿子，这是......？”
事已至此，刚刚说的那些“模范学生入江正一”也算是白演了。
“这个......就是.......”
“买来弹着玩玩的。”话是这么说，但儿子的头越垂越低、说话也逐渐没有了底气。
老父亲耐心很好，从儿子支支吾吾的解释里大抵拼凑还原出了儿子的心声。
“所以正一其实是想走艺术的道路吗?”
入江政次盯着不敢作声的儿子，发现对面微不可查地点了个头。
毕竟是攸关人生方向选择的大事，不可儿戏。
对儿子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入的父亲对此也只敢点了点头表态“知道了”，却不敢立刻给出个答复。
害，还是搞砸了。入江正一自暴自弃地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
入江政次有点发笑地看着初中儿子幼稚滑稽到可爱的小动作，没有多说，但临走前还是从被窝里狂揉了一把儿子柔软的发丝。
手感不错。
小小一个动作，将本来有点僵硬的父子交流画上了一个温馨的句号。
入江正一心下一松，刚刚被强压下去的不适感又涌上前来，拖着他沉沉地回到了梦乡。
另一头，除了儿子外的入江一家正坐在餐桌之上开始讨论起这件事来。
“我倒是没发现小正竟然还想着这些事呢。”自诩了解儿子的母亲朋子显然有些失落。
她的失落与其说是“未能了解到儿子的另一面”，不如说是“身为母亲未被儿子完全信任”导致的。
身为女儿的明子立刻安慰道：“妈妈，不用自责的。就连距离正一更近的我都没有察觉到。这小子从小就比较小老头，现在大了这种保密程度，都可以去当联邦卧底了！”
母亲入江朋子对女儿的玩笑话给面子地挤出一个微笑，领了女儿递来的这个台阶。
饭桌上没怎么发言的父亲此时却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正是因为正一是这样一个闷葫芦的性格，所以我们身为家人或许才应该更加支持他。”
对面的母女二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包容懂事听话的儿子/弟弟少有的一次任性，这可是她们的职责。
这边入江一家已经默契地决定支持小儿子入江正一的音乐梦想了。
但是可惜话题主人公的入江正一却因为高热发烧，迟迟没有机会听到这个好消息。
等到他能够不用躺在床上修养，一家人下楼一起用餐的时候，已经距离他发热过了整整三天。
一反常态地，这一次由他率先袒露了心声。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知道这很任性也很突然，但是请允许我到爸爸的出差地——意大利去深造学习音乐！拜托了，这是我一生仅一次的请求！”
这可能是入江正一活了14年，这辈子说话最大声，语气也最硬气的一次了。尽管才刚刚说完，他又回到了之前那个缩头鹌鹑的样子。
入江一家都瞳孔地震了。
虽然支棱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入江正一坚定的意志。
我儿子/弟弟，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提出要求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