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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无法正视的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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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波澜的海水,不敢去直面,深不见底的海下,不敢去探索,那不是些空虚有的想法,潜入海底会看到鱼群和阑珊,上升海面会看到飞鸟与天空。
这些不过是再简单不过,再猜也不会发生改变的说法,鱼群对于飞鸟,一个无法在天空翱翔,一个无法在海底畅游。
看似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不只是环境。
内心的独白不是一种表达方法,如果你真的想去接触一个人,那么想法就不止要在心里,人们固然知道这种道理,可真正理解到去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无人会在寒冷中赐予我温暖。
顾临砚深知他是其中一个,漫无目的的奔走在陆地上,迷失的也就不再只是方向,脑海中有无数神经,感知的也不可能只有那一点。
方向感从来都不需要很足,迷雾却从不会欺骗眼睛。
从婴童初有意识,从少年初长成人,从成人逐渐刻薄,他从小就不可能会有什么感情的存在,所以他从未把“情”看的很重。
他记东西很快,可又记的很慢,他连母亲的生日都记不清楚,他不记得母亲的长相,不记得生命中扮演“母亲”,这种神圣的过往,许女士带给他的东西不多,所以在他记事后因为一场高烧都忘了个光。
唯一记得的是每个午夜梦回的恍悟,他像其他同学一样张开手找妈妈,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学会说话了,第一句话却是自己的名字,许女士和顾国岭又怪罪保姆不会说其他的,明明都学会走路了,可总是走不到他们的身边,所以他默默长大。
他的成长时期有很长,几乎都是用父母这个词来衡量,顾国岭见到他,他已经学会说话,许再次见到他,他已经会走路。
他再次记住和见到许女士,是在黑色的人群中,唯一鲜艳亮眼的是那个冰冷石头上的照片,周围人有很多,他见过的也有不少,任燃站在他旁边哭,他面无表情。
“外甥都比儿子真情,我看许谧养了这么多年,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还亲生的,养了这么大看到母亲死了都没个表情,就是路边随便捡来的一个都要有些惭愧在。”
他们的话题愈加猛烈,周围却无人阻拦,不可能的,就算顾临砚今天被钉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意外的维护他,所以才会有人说的更大胆。
他们大胆的打量着他,“跟年轻时的许小姐真像啊。”
“分明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却这么姿色,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谁让他别的不遗传,偏偏传了这么个妩媚的眼睛。”
上前的人群看起来想要更大胆些,顾临砚的眼神也冰冷到了极点,他从未发出过声音,可眼神看起来像是在反抗着。
“可真像啊。”
他们的手扶起他的脸,作势要揉捏,男孩眼里无神,任凭其他人死盯,无一不都是像在盯着一个雕塑看。
“连个表情都没有,真晦气。”
“把他的脸扒开看看,我就不信底子里还能……”
“咳——”
一阵轻微警告的声音传来,声音的来向正是顾国岭,他此时的眼神微冷,看不出内心的情绪,他的语气正如后来的顾临砚冰冷而狂妄,“令子让你们看起来这么高兴,兴奋到这是哪里都忘了?”
气氛一时尴尬到宁静,现场除了任燃还在哭外,其他人的额头都直冒冷汗。
“这是我姐姐的葬礼,各位如果有其他龌龊的想法,还是请憋好了在心里,毕竟人各有性,如果自认畜生道,那也不知是自取其辱,还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碑前,许茹的声音响起,她看起来脸上憔悴不少,但依旧不难看出,那张勉强还小巧的脸上有着和许女士一样的神采,她手中扶着任燃的肩膀,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要倒的样子,表情却依旧坚毅未皱下半分眉。
许茹眉眼间虽然没有许女士的强势,但姐妹之间有时的脾气未免也不会太不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第一个开口的人身上,像是要把这种怪罪全都到她一个人头上。
那女人被这气场压迫的一句不敢再多言,她胆怯的小声:“任夫人说笑了,我们不过就是想体谅下这孩子,你看这从小就没了……”
说到一半慌了嘴,任谁再给她台阶这怕也是不再好下了,周围人目光都小心的投在这里,内心无一不是等待着这场好戏。
尽管这里只有许茹一个人,但她毫不示弱,“怎么,难道你家人死了,我还要去给你敲锣打鼓吗?”
“我这不也是……”
“就到这里吧,你姐平时也喜欢清净……”
“我姐喜欢清净?”许茹反问他,“我姐要是真喜欢清净,她能跟你离婚……”
“小茹……”
“您天天在家装个什么大忙人,三天两头的估计连个家都忘了吧,可亏现在婚都离了,还记得来看我姐,你现在是她什么啊,你就看?!”
“妈……”
任燃一整个小娃娃,哭的眼睛都快肿了,可在看到所有人都指着他妈时,他却一个劲的想要冲上前,这些人凭什么有资格说他最敬爱的妈妈。
“我……”
顾国岭一时无地自容,他这人平生什么美人金钱不爱,可说白了西装革面,最受不了的不还是那个早就被别人说透了的面子。
在场的因为任夫人和许妹妹的称呼,无一不得低下头来,“任夫人,我们知道许小姐不在了你伤心,但这人走人留也都不是谁能说了算,黄泉在下,故人又怎么会不伤心。”
许茹抬起头看,面前劝阻她的正是顾临砚的奶奶,她可以不给现场任何人的面子,甚至可以对顾国岭摆臭脸,可面对眼前的妇人,她却委屈了起来,“虞姨。”
虞姨抓住他的手,“小茹,人走茶凉这种事是不可能挽留的,你姐喜欢茉莉花,等到今年花开茂盛时,给她带几束吧。”
本来慌了神的众人再看向妇人后都纷纷松了口气,不是许茹不敢对顾老夫人发脾气,而是因为她不能,顾国岭在和许女士争吵到最凶时,她是亲眼看到顾老夫人把烟灰缸砸到顾国岭头上的,以至于到现在仔细看顾国岭的脸,尽管已经过了两年之久,上面依然留有细小的伤疤,是永远的,刻骨铭心的痕迹。
许女士虽是个强势的人,但也不会把人逼到绝处,等到顾老爷子死后,顾老妇人再没了依靠,这场婚姻的结局也就自此告终。
“临砚,你想跟小姨走吗?”
这是许茹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以至于后来上车回家的路程中,就连老公在她耳边说话,她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那道深潭不见底的眼神,冰冷而刺骨。
顾临砚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反而是无人看管的怪物,那是许茹本能的反应。
尽管看戏的人不少,但那场葬礼端庄而素雅,墓碑的印象深刻见底,大堂中花环围绕着的照片,对于许女士的身份来评价,简直还要把她抬高一个档次。
来人即是客,客走不留人。
顾老妇人做的确实很周到,可周到到差点忘了,还有顾临砚这样一个“小孩”,走之后的众人无人记得他,许茹记得他,可能是出于任燃小时候的传染,本能的对于小孩子有些怜悯之心,也可能是因为他和姐姐有着同样的面貌,甚至伴随着年龄越长越大,越来越比她还要像,要不说骨肉亲,亲骨肉,纵使她的姐姐再不爱自己的孩子,但对于亲生这个词,也不可能随意定义他的样貌。
“我不是没有家人,我只是在等,等一个人的出现,很多年了,直到大雪降落在心底,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不再想去奢求什么。”
“顾临砚,你不必去探索自己的内心,你看向我,我才是你深处的欲望。”
怪物不只有皮毛的保护,等到有了长成心性,拥有自我意识的那天,那奢求的也就不再是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因为我是你孤单落魄中的解药,所以你不能随意定义同样我对你的渴求。”
江晚延漫步在无人的道路,追寻着那个无法捉摸的人。
“你是我从前无数次的幻想,是我将来无法预制的疯狂。”
顾临砚恍悟中的无数次迷茫。
“你不能只对我有付出,你得让我感受到你的体温。”
顾临砚会把自己比做成怪物,但江晚延不会,他只当是在盛年时期遇到了最好的人,尽管他落魄的模样让自己知道,这一切的作用只不过是把他们推到了最高处的点,那颗试图破开的物品自己裂开,里面不会闪出金光银光。
画面葛然而止,片段闪现而过,新的篇章回到来,旧的故事不会再有重复的发生,往返的路上不会只有孤单的身影。
无垠的荒土上站着纹丝不动的人,周边金灿灿的稻香吹过,他回过头看,江晚延直视他看,隔过漫无目的的距离,从此眼对眼,心连心,再也不可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