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戏》余礼

3、少抽烟

　　几辆跑车并排停在门口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

　　宋览州先一步下车给她们开门：“在二楼，你们先去。”

　　酒吧内部装修可以用高档奢华来形容，没有躁动震耳的蹦迪音乐，也没有酩酊大醉耍酒疯的人，缓缓流淌的钢琴乐，让人以为进的是家咖啡厅。

　　陈季跟场馆工作人员核对完事情后才能离开，去的比较晚。
　　走到门口，一阵鬼哭狼嚎声。
　　屋内人不少，大家都已经玩开了，压根没人发现她们进来。

　　贺言淮拿着话筒在台子上又蹦又跳，身旁还有两个女人在身边扭来扭曲。

　　"览州哥呢？"华明问。
　　沈书黎耸肩说还没上来。

　　中间沙发围成个圈，男男女女坐一起划拳喝酒。

　　沈书黎知道她不适应，陪她一起坐下。

　　陈季不在外面喝酒，也不会唱歌，找了个角落坐那嗑瓜子。
　　干坐着也没意思，她突然想起还有稿子没画，索性把平板拿出来画稿。

　　接的头像稿，对她来说很简单，十五分钟不到把线条画好，一会再上个色。

　　"沈书黎帮我拿块西瓜。"她有些口渴。

　　长时间一个动作盯着屏幕看，脖子开始发酸。

　　“黎黎帮我拿块西瓜。”半天还是没有动静，陈季感到纳闷。

　　抬头一看身边坐着的人不是沈书黎，是周柏寒。
　　她眨着眼睛，条件反射往旁边挪了挪，随后对上他的视线。

　　他淡淡开口：“想吃西瓜？”
　　陈季扯了下嘴角：“我自己拿。”

　　周柏寒往后靠着沙发眯着眼睛。
　　果盘在他那面，他不收腿，陈季过不去。
　　尝试着够了几下，还差点距离没够着。

　　她都这样了，他还是没有收腿的意思。
　　陈季的脾气已经上来，但还是忍着火坐了回去。

　　刚坐下，周柏寒递给她一块西瓜：“吃吧。”
　　她本不打算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冰冷道：“谢谢。”

　　他似有若无的‘嗯’了声，靠在身后闭上眼，低头玩转无名指的戒指。
　　陈季的目光正好看到。

　　贺言淮来找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他一身酒气摇头晃脑坐在两人中间，陈季再是和周柏寒拉开距离，两人座的沙发，三个人坐肯定挤。

　　他勾了勾手，面前的女人笑盈盈的走过来：“给他们俩倒酒。”

　　周柏寒原本闭着眼，听到声音捏着脖子睁开眼。

　　女人穿着紧身裙，一弯腰大好身材一览无余。

　　陈季别过脸，挡住酒杯：“我不会喝酒。”
　　“嗯？”贺言淮提着串葡萄，“沈书黎告诉我你千杯不倒的，陈妹妹这是不给我面子吗。”
　　陈季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先说好，就一杯。”
　　他嘴上说行，手里拿着酒，这把戏陈季见多了，索性拿手挡着，喝完啪的把杯子倒过来盖桌上：“贺少，说话算话哦。“

　　周柏寒已经续上第二杯了，不过是自己倒的，余光看过去，一副看戏的姿态翘着腿正看着她。

　　目光落在沙发中间，沈书黎正划拳，宋览州在旁边守着，她乐呵的在前面玩，面前两排酒，他坐在身后慢悠悠一杯接一杯替她喝。

　　屋子里就她一个圈外人，其他人就算不认识，玩着玩着就熟了。

　　也不知道贺言淮为什么非要来找她喝。
　　眼见陈季态度强硬，贺言淮把周柏寒搬出来：“我的面子值第一杯，二爷的面子总值第二杯吧！”

　　陈季在心里白眼翻上天了。
　　你俩都算老几，属驴的吗，比脸长比脸短的。

　　“值。”陈季笑着把杯子反过来，自己倒酒，端起来，“感谢周总今天的捧场，还让我做了比买卖，这杯酒，敬您。”
　　她朝周柏寒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她眼神变化之快，刚看贺言淮一副爱谁谁的表情，轮到他，笑的从容自得。
　　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酒含在口腔，喉结一滚。

　　苏叶打来电话，陈季正好找到借口出去。

　　一接通，陈季立刻把音量关闭，预感她差不多哭完了，再调回去。

　　苏叶：“我分手了！”
　　陈季淡淡道：“这是你俩第二十次闹分手。”
　　“这次是真的分了！”苏叶抽泣。
　　“因为什么。”她其实不太想管，但苏叶每次分手第一个就打给她。
　　“我买了件衣服他就说我败家。哪个女人不买新衣服，再说了我买衣服穿的漂漂亮亮的出去还不是他的面子！”

　　陈季脚尖抵着墙，听她发泄。

　　等她差不多骂完了，陈季开口：“衣服多少钱。”
　　她先说衣服是蚕丝料，然后再说价钱：“一千。”
　　“他一个月就赚四千块钱，你买件衣服花一千，苏叶你小孩吗。”
　　见陈季不向着她，苏叶不高兴：“我这么年轻跟了他，花他点钱怎么了，再说谁让他没本事赚钱这么少！”

　　“那这次分了就别复合了，回家上学去。”
　　苏叶说想都别想：“上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嫁人生子！”
　　陈季冷笑一声：“你觉得那个人能养的起你？”
　　苏叶说无所谓：“只要我爱他，他也爱我就够了。”
　　陈季：“神经病，爱能当饭吃？”
　　苏叶反驳：“ 物质富足和精神富足总得有一个吧，不像你，一个都没有。”
　　陈季差点骂出来：“还分不分？”
　　“不分！只要他没有出轨，我们俩是不会分手的！”
　　陈季咬牙切齿：“以后再闹分手不准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她说完，对方啪了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陈季发泄似的踢了一脚垃圾桶。

　　摸到兜里有包烟，拿出来还没点就被人抽走。

　　“周总？”陈季很意外。
　　周柏寒指了指‘禁止吸烟’的标志。
　　“不好意思。”她扯了扯嘴角。
　　周柏寒把烟折断扔进垃圾桶，对她说：“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关你屁事。

　　陈季笑了笑：“谢周总提醒。”
　　“周总？”周柏寒玩味似的在嘴里重复了一遍，低头一笑。

　　她靠墙看着背影消失在拐角，重新拿了一根，随后‘啪嗒’一声点燃。
　　烟雾迷了视线，她冷笑一声：“多管闲事。”

　　——

　　周五是搬离宿舍的最后期限。
　　这两天终于找到满意的房子，付了房租，今天就搬。

　　沈书黎陪她留到最后。

　　沈书黎一共七个大行李箱，特意打电话叫张叔开辆商务车来。

　　“大小姐，你是把家搬宿舍来了吗。”陈季累的腿软。
　　“这才哪到哪，这些都是衣服和日用品，还有好多东西我都没带过来呢。”

　　陈季帮她拧开矿泉水递过去。

　　沈书黎：“今晚去你家开暖房爬梯。”
　　陈季：“行，地址一会发你。”

　　最后一个行李箱搬完，陈季双手都在哆嗦。
　　沈书黎坐一旁也累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张叔：“黎黎别坐了，你爸还等着你回去一起吃午饭呢。”
　　沈书黎‘哦’声：“别忘了给我发地址。”
　　陈季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宿舍，东西还没收拾完。
　　陈季不着急，先出去吃了午饭，中午回来又睡了会，才开始收拾。
　　她东西不多，两个箱子都没塞满。

　　钥匙交给宿管，签了字就可以离开。

　　预约车在校门口等着，这次长记性，上车前对了遍车牌号。

　　师傅：“尾号多少？”
　　陈季：“2829。”

　　房子租在郊区，一方面是房租便宜，另一方面是离医院近。

　　陈季把东西放下后去了医院。
　　先到门诊处交钱，再去找医生询问情况。

　　陈季：“没有别的办法转回去吗。”
　　她还是想争取让母亲转到vip病房。
　　王医生摇头：“院长亲自安排的，不是钱的事。”
　　陈季：“我先去看看我妈，如果还有别的事我跟您电话联系。”

　　宁善贞盯着陈季看了十分钟一句话都没说，陈季喂她喝水吃饭，她也乖乖配合。
　　良久，终于开口道：“你是谁啊？”
　　陈季一愣：“我是你女儿，陈季。”
　　宁善贞似懂非懂的点头，两眼茫然：“陈季，我女儿，我怎么不记得。”
　　“我告诉你不就记得了。”
　　宁善贞眼神防备的往后坐：“真的？你不会是骗子吧，还有你这饭里不会下毒吧，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越说情绪越激动，陈季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把碗放下，按住她肩膀不停安抚：“我不是骗子，我是你女儿，真的。”
　　宁善贞低头咬她：“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没结过婚上哪有的孩子！”
　　她大喊大叫：“快来人啊，她要谋杀我！快来人啊！”

　　陈季按呼叫铃，很快护士赶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才稳定下来。

　　刚那一口咬的太狠，陈季的胳膊上留了一排带血的压印。
　　陈季：“不是说她情绪稳定了吗。”
　　王医生叹气：“你现在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她见到你自然会害怕。”
　　陈季不明白：“什么意思？”
　　王医生：“她见你的次数太少了，我建议你一周可以多来几次。说到底我们医生只能治病，但病人现在缺乏的是安全感，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我建议可以把你妈送到养老院。”
　　陈季皱眉：“养老院？”
　　王医生：“现在需要让她重新和外界接触交流，否则各方面能力会蜕化的。”
　　陈季：“那如果她再犯病呢。”
　　王医生：“这种病本来就难治愈。你妈现在的状态比预想的结果好很多了。”
　　陈季：“养老院的费用怎么样。”
　　王医生：“肯定是要比住院的费用少的，具体还是看你选择哪家。”

　　陈季想了下。
　　养老院确实是目前最好的一个去处。

　　“我再考虑一下。

　　忽然想起，这是最后一个月了。
　　陈季打开微信。

　　陈季：【我们的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

　　五分钟后收到回信。

　　韩宋：【嗯，最后一笔费用下周打给你】

　　——

　　出租房只有七十平方，再加上陈季东西不多，收拾起来很快。

　　和沈书黎约定的时间是六点。
　　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陈季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

　　小区外就有一个大型超市。

　　“陈小姐？”陈季听到声音回头，认出身后的人是周柏寒的司机。

　　王澍两手提满了保健品：“好巧啊。”
　　陈季笑了笑。
　　“你不是在东区上学吗，怎么会到西区。”

　　满打满算，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
　　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就这么自来熟。

　　陈季怕他认出来不想多搭理：“有事。”
　　王澍察觉到她不想多说话，很识趣地说：“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周柏寒在车里坐着，王澍上车说：“刚碰到陈小姐了。”
　　“哪个陈小姐。”
　　“画展上的陈小姐。”
　　周柏豪轻轻挑起眉头：“她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买东西。”
　　“陈小姐应该是住这。我侄女今年也是京大的毕业生，听她说好像是周五前就必须搬离宿舍。”

　　——

　　沈书黎在楼下转了五分钟没找到哪栋楼，打电话给陈季，她正在挑水果，一听到这，随便捡了两个苹果付钱，让她等会，自己马上到。

　　“不是吧，你就住在这？”楼道放满自行车，楼梯间随处可见的垃圾，沈书黎边上楼边吐槽，“这地方能住人吗？”
　　陈季掏钥匙开门：“这儿房租便宜。”
　　“不能只图便宜，这安全最重要！”沈书黎真心问道，“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家空房间多。”
　　“不现实。”

　　陈季给她拿拖鞋，她站在门口探着脖子看了一圈。

　　“这房间多大。”
　　“五十平。”
　　“这也太小了，不瞒你说，我卧室都不止五十平。”
　　“我就一个人住，五十平足够了。”

　　沈书黎看了一圈：“你平时赚的钱都去哪了。”
　　陈季给她倒了杯水：“存起来了。”
　　沈书黎扣下一口墙皮，拿给她看：“这不会哪天塌下来了吧。”
　　“没那么夸张。”陈季说，“我准备一下，咱俩今晚喝一杯？”
　　沈书黎笑了：“那我可不醉不归。”
　　陈季：“你得归，我这住不下两个人。”
　　沈书黎拍了拍沙发：“没关系，我可以睡这。”
　　“睡得习惯吗您。”
　　“可以试试！”

　　陈季让她先起来，两人合力把新买的地毯铺在茶几下。

　　沈书黎从包里掏出香槟和高脚杯：“快把你的啤酒收起来，今晚喝这个！”
　　正好点的外卖也刚到，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

　　沈书黎美滋滋的喝着小酒，撑着地毯看了看：“你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还真不错。”
　　陈季掀起眼皮：“喝多了你。”
　　“我说真的。”沈书黎坐起来，“我陪斯星燃住过地下室，那个环境才不是人住的呢。”
　　陈季挑眉：“你爸要知道你住过那地方，非得揍你。”
　　“我愿意。”
　　陈季不理解：“你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他一穷二白的哪点好。”
　　“他只是暂时没钱，日后肯定会成为大明星！”
　　陈季摇头：“也行吧，京城千金和顶流大明星的人设也挺般配的。”
　　“他最近主演的一部网剧播了，你有空支持一下！”
　　“叫什么。”
　　“遥遥相望的她。”
　　陈季搜了一下简介：“看着还不错。”
　　“好看着呢，我昨天一口气追了八集，觉都没睡！”
　　“行，等有空了看看。”

　　“你工作找着没。”
　　陈季摇头。
　　沈书黎安慰道：“没事！生活不是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陈季托腮呵呵两声，看着她道：“再找不到工作，我下个月就得住桥洞喝西北风去了。”
　　“你就是不舍得花钱。”沈书黎批评她，“我们只年轻这一次，钱花完了可以挣，青春过去了可就一去不复返了。挣钱就是为了花钱，你得对自己好点。”
　　“那是因为你没过过没钱的日子。”

　　沈书黎开了瓶汽水：“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爸妈呢，他们赚钱最后也都是给你啊。”

　　陈季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起家里的事，沈书黎跟她大学四年室友也仅知道她父母离异。

　　空调制冷效果有些不好，陈季借口去屋里换了身吊带。

　　出来后，沈书黎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我怎么不是男人啊。”

　　陈季是学院公认的系花。
　　漂亮的脸蛋，标致的五官，瘦而不柴的身材，该有的地方都有。
　　不一定斩男，但一定斩女。

　　“斯哈——”沈书黎本性暴露。
　　“收起你那猥琐的眼神。”陈季提醒。
　　“美女，今夜是否可以宠幸我一次。”
　　“你好像个变态。”
　　“我就是变态！”沈书黎刚要上手，陈季眼疾手快啪的一下打掉。
　　“逆天的大长腿。”趁陈季没注意，沈书黎快速的摸了一下，“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男人。”

　　酒杯中倒映着两人的影子，陈季抿了一口：“你觉得感情必须要两情相悦吗。”
　　“当然啊，不喜欢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别说上床了，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厌恶。”
　　陈季摇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沈书黎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怎么，你有暗恋对象了，而且对方不喜欢你？”
　　“没有。”最后一口一饮而尽，陈季吃了两口菜，“爷爱财如命呢。”
　　沈书黎拳头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得了吧你！净吹牛！”

　　“季季。”
　　“打住！别这样叫我，听着怪变态的！”
　　沈书黎这表情准备好事：“那个……下周燃燃在凉城有场活动，你陪我去一下呗。”
　　“才安生几天，又不长记性了。”
　　沈书黎拜托她：“作为站姐，我肯定是不能缺席一场活动的。”
　　“自己不能去？”
　　“我爸现在盯我很紧，去哪去多久跟谁出去都得一五一十的打报告，批准了才能去。”
　　“合着带我去是为了打掩护。”
　　“当然不是！机酒我全包，你只需要在那开心的玩！”

　　“去凉城？”
　　“嗯嗯。”
　　陈季拒绝：“没时间，忙着找工作呢。”
　　“去嘛，去嘛，就当毕业旅行了！”沈书黎发誓，“当天去当天回，保证不影响你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