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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夜 阿仁，阿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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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葱指撩拨琴弦，十指翻飞，如游龙，似舞凤。
一弦一柱思华年，一曲琤琮自指尖流泻。
时而清冽潇然，恍若高山飞涧，时而幽寂静谧，仿佛风摇翠林。
少年郎盘腿端坐，金发碧眼，颔首抚琴，犹画中璧人。
曲毕，我不由得开口，轻吟：“忽闻瑶琴奏，遂舞玉山岑。”
那少年抬眸一笑：“你来了。”
“阿仁学长，你要的资料我带过来啦！只是……”我环顾四周，咽下了后半句。只是在一屋子GucciPrada路易威登香奈儿的7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弹古琴，有钱人的格局确实跟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
百里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感，站起身来，走到小羊皮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超华丽螺旋大顶灯的光自10米高的天花板洒下，照得他T恤胸前的巴黎世家logo锃光瓦亮。
他说：“坐，别这么客气！”
我把百里仁托我带的资料交给一旁讲话带西班牙语口音的女佣，讪讪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的瞬间，一下子让我的屁股也深度体验到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人的生活。
“对不起哦，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还特地麻烦你跑一趟。”百里仁抱歉地看着我，轻轻咳了两声。
“没有没有！完全不用在意！”我慌忙地接话，眼神还不舍得离开这些比《了不起盖茨比》片场道具还壕的各色家具，“倒是阿仁学长，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百里仁看着我，碧蓝的瞳孔微微泛着迷离的光：“好多了，因为看到了你。”
“哇真的吗！不用客气，安大夫就是这么妙手回春！”我嘿嘿笑着挠了挠头，“给别人看一眼就能治病，那我以后当医生岂不5年升主任，10年当院长。”
一丝我读不懂的神色在百里仁脸上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日贵公子般的高贵优雅：“刚才你念得那句诗很不错，看来你知道这是瑶琴。”
我点点头：“我在小提琴老师家偶然见到过，听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弹了。阿仁学长你真的好厉害、弹得好棒耶！果然聪明人干啥都厉害。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到你住的地方，你发给我酒店地址的时候，吓了我一条，嘿嘿。”
“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发酒店地址，你也觉得有些可疑……”百里仁白皙的脸上淡淡透着些病态的红晕，起身坐到我坐的沙发上，与我微微拉开距离，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脸，看着我道，“那你怎么还敢来？”
“怎么不敢？如果是其他男生，我一定直接骂回去、骂个狗血喷头，然后删除拉黑举报一条龙。”我直直地与他对视，笑说，“但你是阿仁学长呀！”
“你就那么信任我？”百里仁的语气突然掺杂一丝幽怨，“那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吗？”
“你说阿哲哦，说实话我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高兴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不高兴的时候直接不理人。这种情况不道为啥最近越来越严重，不理我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几乎都不会摸摸我的头，让我更加捉摸不透。”一想到李允哲那张帅脸我就心跳不止，一想到他冷漠的神情我又伤心不已。
“李允哲这个人啊……”百里仁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沉吟半晌继续说，“虽然我跟他是好朋友，你也知道，我从来都很欣赏优秀的人，比如努力上进的你，比如辛苦当模特赚钱的他，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李允哲所在的环境……说得直白一点，模特圈子到处都是美女——不像我，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周围只有一群男生——而李允哲身边的那些美女模特，各个腿长胸大、肤白貌美，整天跟这样的女孩子拍杂志，哪个男人能片叶不沾身？更何况李允哲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跟他那么熟，我懂。”
虽然我知道阿仁学长是好心开解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像个石头一样，一点一点沉入水底……
“阿仁学长……阿哲他，他真的没有一点喜欢过我吗……一点点都没有吗？”我的声音轻如蚊蚋，颤抖着。眼眶终究还没有兜住那一滴冰冷的泪，在我的脸上划过一道心碎的痕。
百里仁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失神地喃喃：“你不要这样，你一哭，我的心也……”
我没有听清楚百里仁的话，带着哭腔问他：“你刚才说啥？”
百里仁换上往日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很好！这次你只流了一滴眼泪！比以前进步了很多，所以我要奖励你！”
我破涕为笑：“什么鬼，哭怎么还有奖励？”
百里仁拍了拍手，马上豪华的双开房门——没错，虽然这里的酒店房间寸土寸金，但仍然为这些款爷们装了两扇大型双开门——缓缓敞开，进来两列女佣，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半圆弧形曲屏大荧幕显示器。然后直接放在了我跟百里仁正对的墙面处，8米高的超级大电视让我忘了一切烦恼。
百里仁挥挥手，一个女佣把一块小的仪器递给百里仁，然后跟其他人一起退出房间，双开门也徐徐关闭。
百里仁将手表一样大的仪器放在眼前，虹膜解锁之后，仪器在空中投影出了一列菜单，百里仁随手一划，在空中投影出的一个选项上点了一下，眼前的大荧幕立马出现一条咆哮的巨龙冲我脑门飞来。
我在自己家的电视上看过，在这个时代，裸眼3D曲屏大电视和空中投影操作仪早已从古代科幻小说走进现实，但仍然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我也是平生第一次亲眼看到。
一番操作让我又惊又叹——有钱是真尼玛爽。
百里仁不经意间坐得离我近了些，与我的距离恰到好处，若即若离。他说：“我买到了一部还没上映的电影的版权，想让你跟我一起看，让你忘掉你的伤心事。”
前半句话，带给平民的我大大的震撼。
百里仁说出了那个电影的名字，我由惊转喜：“哇！我一直很期待这部片的上映！学长你怎么晓得我也超爱这片子的！”
百里仁笑道：“不晓得呀，可能我们心有灵犀吧。”
那一刻的我还不知道，与百里仁看的一场“忘忧”电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喜马拉雅大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在我和李允哲之前引发一场史前大海啸，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日月无光，小小奇点膨胀成了爱情的宇宙大爆炸。
而在大爆炸来临之前，我的脑海中突然再度闪回走马灯一般的画面——
是啊，我跟李允哲的故事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呢？我又是如何遇到这个贵公子百里仁的呢？
回忆带我回溯到10年前。
那时，我6岁，上1年级，李允哲8岁，上3年级，我们都是阳光小学的一颗螺丝钉，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因为我不仅把李允哲当成女生，还幻想力爆棚地自以为是张无忌、拿他当小昭，我被同学足足笑话了一个星期。奇怪的是，这次没有人嘲笑李允哲，更没有人欺负他。
为什么恶魔一般的小孩子们不再欺负一个像女生一样漂亮的男孩子？我到很多年后才知晓答案，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多想。
在小小的我的小小的脑袋瓜里，现在只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能再见到那个人偶一般美丽的他；坏消息是一年前欺负李允哲的那个坏小子也在阳光小学，叫柏之皓，4年级，是柔道社团的社长。
我在加入校乐队第一天，就在社团活动室里见过那家伙。当时他正在激情澎湃地做自我介绍、拉人入伙，我也是那时候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年级。不知为何，他一看到我马上就跟着了火一样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草草结束招新演讲后开溜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更奇怪的是，每次我去社团活动，都能看到柏之皓带着一帮拴白带的小鬼路过我们的琴房门口。当然虽说名义上是“琴房”，其实这里并不隔音，只是离其他教学楼最远、不打扰别的学生上课而已。
这也是最奇怪的点，每次我单独留下来练琴的时候，他总会偷偷摸摸地趴在窗口上看。
有时候我会故意拉得像锯床腿一样，他也不走，让我觉得他好像有那个大病。
直到一个月后，就是在重逢李允哲的那一天，乐队的长笛手给我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纸团，说是柔道社社长给我的，我打开一看，小学生歪歪扭扭的笔迹密密麻麻爬满了一张纸，但是一个拼音都没有，我看了半天，只看认识几个汉字：我……你……放学后……
好嘛，这小子给我下战书！约我放学后能干嘛？肯定是打架！
下午，放学时候，柏之皓果然堵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看起来等了很久，脸都晒红了。
他本来就很高，过了一年个头又蹿了不少。
我临危不乱，掏出儿童手表，厉声警告：“柏之皓，我记得你是那个欺负人又被我打跑了的小恶霸！我警告你嗷！如果你是来报仇的话，我可就叫警察蜀黍了！”
柏之皓脸更红了，还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怎么敢抬头看我，结巴地开口：“你、你叫安米儿对吧？”
“本大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安米儿是也！”我摆出白鹤亮翅的姿势准备御敌。
柏之皓瞬间有些无语：“你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还给我搞笑，哪有女生像你这样？”
“重要？什么重要时刻？”我换了一个黑虎掏心的姿势，“是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你光荣住院的重要时刻吗？”
柏之皓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还在搞笑？都不看一眼当前的形势吗？”
就在我要换下一个姿势的时候，柏之皓突然靠近我，把我的庐山升龙霸都给吓忘了。
我打开儿童手表，这家伙的结巴传染给了我，我问：“你你你要干嘛？”
柏之皓如同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样，晒得黢黑的脸红成个熟透了的大苹果，对我说：“安米儿，其实我——”
“之皓。”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柏之皓的发言。
柏之皓看向我的身后，突然脸色变白。
我顺势回头一看——那张帅瞎我狗眼的脸，逆着光，看着更帅了。
“小小、小昭……不，李——李允哲！”我结巴加倍，脸颊发烫。原来在柏之皓脸上褪去的红晕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一脸煞白的柏之皓越过我，走到了李允哲身边，以往的气势全无，看着蔫了吧唧的。
我这才发现，李允哲竟然跟一年前欺负他的小恶棍一样高了。
李允哲对柏之皓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柏之皓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似乎带着泪，低着头走开了。
我并不在乎为什么他们二人之间的权力架构突然颠倒，看起来有些亲近又有点压迫，也不好奇柏之皓想对我说什么。
因为这一刻，我的眼里心底只有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孩子。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他，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桃花眼，也回望着我。
他不是很爱笑，话也不多，总是安安静静，有些神秘。我只知道他妈妈是希腊人，其余我并不了解。越不了解，就越好奇。
我知道，我被他深深吸引了。
呦西！
既然好奇，那就去了解，而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跟他做朋友！
我嘴角上扬、露出两排牙齿，李允哲那双幽深的乌黑瞳孔倒影出我脸上灿烂又明媚的笑容。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安米儿，我们做朋友吧！”
李允哲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反应，抿了抿嘴唇，别过了目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嘻嘻，不回答就是默认!”天生脸皮赛城墙的我直接拉起李允哲的手，开心地问，“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如果顺路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这次李允哲轻轻点了点头，一只手任由我牵着，另一只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哇，跟我家一个方向诶！那我们上学放学可以一块走诶。”我冲他比了个魔法少女的V字手，更加开心地笑，“耶！”
李允哲终于开口了，一边走一边说：“你很喜欢武侠小说？”
“对啊！你怎么知道，哦对哈，我都给你起小说人物的外号了，你当然知道。”
李允哲却摇摇头，“不，是因为在去年的文艺表演上，其他人的琴盒都是灰的或棕的，只有你的盒子上写着‘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几个超级大的字，还画着武侠人物。”
“哦，我其实不认识那些字啦！我现在还只能看带拼音的书哦。但是我很喜欢上面的人物，他就是张无忌，我的偶像！献丑了！”我嗖地一下子跑到李允哲前面，电视剧里的《九阳神经》在我脑海里迅速翻页，然后学着古代演员苏有朋的样子给他表演了一套“乾坤大挪移”。
“噗嗤”李允哲终于笑了，就像冰封千年的雪莲终于开了花，眉宇间的光芒闪耀得让我挪不开眼。
不知不觉，走到了我家楼下。年少不知房价贵，只恨学区房离学校太近了。
我恋恋不舍地放开李允哲的手，说：“喏，我家到了，你走吧。”
这时，李允哲却反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不走了。”然后指了指我家的楼，说：“我住在这儿。”
如梦境一般，那个漂亮男孩不仅跟我上同一所学校，甚至成了我的邻居——就在今天，他从临市搬到了这座城市的阳光花园小区——搬到了我家对门！
一位古代演员蔡明女士演售楼处小品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老天真是开眼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