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随天意——德国人，绝情派掌门人》Engelchen

16、爱有天意

　　31 爱有天意
　　不知不觉小微在这个学生公寓里已经住了快半年了，和那些德国学生的关系也有明显的改善。大家不再象刚开始时候那样拘束，虽然有时见面时只是打声招呼，却比以前自然多。有时，小微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容入他们。在大家回家过年之前，还特地做了一大顿中餐庆祝。第二天，虽然还没到圣诞节，但是整个宿舍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小微也一早搭了火车去科隆，今天Dominik会在那里接她。
　　在科隆最著名的就是那座雄伟的科隆大教堂了。在国内的时候小微就常听那些去过德国的叔伯们提起过，对它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来在科隆教堂里举行一场婚礼。
　　“我们去教堂看看吧。”
　　已经过了5点，旅客明显减少，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整个大厅有种神圣的安宁。小微放开了Dominik的手，走到第一排的祈祷位子上坐下，Dominik也跟着在她身边坐下。记得以前小天告诉过她，当他有心事的时候，就会去教堂静坐一个下午。现在小微也身有同感，教堂果然是个可以让人屏除杂念的地方。
　　其实小微不是基督教徒，出国前倒还信佛，可是现在她发现信什么宗教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心里该有个信念。也许这世界上真没什么神仙，上帝，佛祖，也没有奇迹会发生，可是人们总会自己勉励自己，自己安慰自己，算是精神上的一些安抚。她也一样，在出国前，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再见小天的，会成为他的女朋友的，也会和他在一起的，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奇迹，那她和小天又怎么会走到一起有4年之长，她又会怎么会来德国，又怎么会为他而来却没见过他一面？也许爱真有天意。
　　从教堂出来的时候，心情轻松多了。教堂前的Dom Platz广场上已经是华灯初上，天空中飘着雪，这算是鹅毛大雪了。在上海最多也是下雪子，而惠灵顿就更不会下雪了，所以这是小微第一次看见下这么大的学。她兴奋地不得了，原来下着雪的天空是这样的，像飘落在舞台上的肥皂泡沫，将她和Dominik搁开。忍不住哼唱起蔡依林的布拉格广场。
　　我就站在布拉格黄昏的广场，在许愿池投下了希望。那纯白的背对着夕阳，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布拉格的广场无人的走廊，我一个人跳着舞旋转……
　　“你看起来好开心的样子，刚才在教堂里，祈祷些什么？”
　　“不能告诉你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祈祷些什么，身边已有一个爱她的人，此刻她算是幸福了。如果一个人太贪心的话，就会连现在拥有的失去。
　　“那你知道我祈祷了些什么？”
　　“说来听听。”
　　“和你祈祷的一样。”
　　“哈哈，那如果，我祈祷和Timo重修就好，你也帮我一起祈祷吗？”这就叫那壶不开，偏提那壶！
　　“VIVI，你怎么对他还念念不忘！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你心里？”
　　小微只是调皮，随口说的，没想到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被他吓了跳。
　　“没，没啦。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别这么激动啊。”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他抱了抱小微，“我以前有过的那些女朋友，大多数都是她们走向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担心会失去，也不必搅尽脑汁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我不善于表达，不知道如何告诉你我的感情。但是VIVI，你要记得，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了，我会很伤心很难过的。”
　　其实不用他说，小微也可以从他的拥抱中感受到。在小天离开时，她也曾这么紧紧的抱住他。用劲了全力，就为了感受这一刻的真实。
　　小微想说，傻瓜，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在她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还埋着另外一个人。她依稀能感受到当初，小天想给承诺，却又说不出口的那种无奈。
　　“你是我第一个亚洲女友，有时，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我们的感情，所以我小心翼翼。我很妒忌那个一直在你心里头的人。虽然你很少提起他，但你无时无刻不在从我身上寻找他的影子。可是，有时我又会感谢他，如果他没有伤了你的心，我们就不会认识了。所以是他把你带到我身边。”
　　他说的真切，任凭是谁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更何况是小微。
　　痛也痛够了，哭也哭够了，伤口也是时候愈合了。小微在心底暗自下了个决心，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所以她会去找小天，一定会去，去做个了断。

　　在波恩玩了两天后，小微终于在Siegen拜见到Dominik的父亲大人了——是个短小而精悍的老人，不过据说他才50岁。他的妈妈刚去世不久，可是他老爸也没有独身，有一个女朋友，两人如胶似漆的看起来比Dominik和小微还恩爱。小微真是羡慕他们老外，在感情方面，他们怎么能就这么拿的起，放的下。
　　因为是儿子的女友，所以大家对她都特别客气，可是那种刻意的客气反而使人觉得生疏。除了和Dominik呆在一起，小微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心里还真有些后悔来他家。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看出她的拘束，Dominik提议。
　　“不去。”外面这么冷，有什么好散步的，小微还情愿呆在家里。
　　“去走走吧。”
　　Dominik拎起外套，拉着小微就向外走。
　　虽然很冷，空气却很清新。小微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这么多的陌生人，好自由啊。昨天下了一晚的雪，所以看出去，四周都是银白色的一片。两人并肩走着，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行脚印，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感。
　　“终于只剩下我们俩了。”小微长长的舒了口气。
　　“VIVI，对不起。”Dominik看着小微的眼神有些内疚。“我本来想带你来我家认识一下我的家人，不过你看起来好象很无聊的样子。”
　　“是啊，好多陌生人。而且都是你的叔叔伯伯，我都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有些尴尬。所以只好呆在旁边一声不吭。”
　　“事实上，我也觉得很无聊，很多叔父，我都不常见，也不太认识他们。我们吃完晚饭，早些回家，好不好？”
　　“回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是我父亲的家。我们可以呆在我姐姐那里，她现在正在Tunisia（突尼斯）度假，圣诞节不会回来了。就我们两个，你就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他体贴的说。
　　“好啊，好啊。”
　　“明天是圣诞节了。”
　　“有什么安排吗？”
　　“晚上我们要回来吃饭，”Dominik看了她一眼，“但是白天，我们可以去找Timo。”
　　小微忍不住愣了愣，这么快，就要去找他？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只有圣诞节的时候士兵才可以回家。”Dominik解释。
　　“好吧。”反正有他陪着，天塌了也有他顶着。

　　小微起了个大清早。要去见小天，要去揭开那个迷，心里难免还是会乱激动一阵。她告诉自己，无论今天会发生些什么事都要坚强地忍住不哭，她要微笑着走出那段感情的阴影。
　　“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who’s the fairy of them all?”
　　“VIVI！”小微看着镜子，自问自答。镜子里照出来的是一张青春的脸，生气盎然。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眨眼又是一年了，人总是在失败失望中成长，变地更成熟，有许多事以前他们不懂如何面对的，现在也许可以更好的坦然以对。她期待再次的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出发吧！”Dominik拿着车钥匙，走了过来。“你今天很好看，而且精神很好嘛。”
　　“谢谢。”小微得意的笑了笑，就是要这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小天的家住在郊区，Dominik对那一带不是很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好去汽油站问路，让小微呆在车子里等。
　　熟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点也没错。随着时间的等待，小微原先的勇气都快被磨光了。那时她还真希望，他们永远都找不到地址了。原来，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即使在心中假设千万种见面时的场景，此时此刻，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惊慌失措。嘴里再说的潇洒，可做起来还是有那么多的顾虑。
　　“这次不会错了。”Dominik坐进车子，重新发动引擎。
　　说不紧张，不惊慌都是骗人的。小微没有听Dominik在说些，只是看着窗外的树飞快的向后倒退。一年没见他了，她变了很多，他呢？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再次看到她，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会高兴吗？
　　“应该就是这里了。”Dominik对了下地址，息了引擎。
　　一座老式的三层洋房被一个很大的园子围绕，小微曾在照片上见到过小天在花园里拔草时的情景。所有的思念排山倒海般地向她涌来，她忍不住想，为什么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到这里来呢？他曾说过以女朋友的身份把他介绍给他全家的啊。可是现在她却象个不速之客，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小微坐在座位上没有动，Dominik看出了她的退缩，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你的手好冰呀。你很紧张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你陪我。。。不，算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她还是不想让小天看到他。
　　小微走了两步，被 Dominik喊住，“如果你真的很怕，就不要勉强去。我们回家吧。”
　　看看那幢房子，近在咫尺，小天就在里面啊。就这么放弃了吗？曾经那么的艰辛，为的不就是见他一面吗？
　　“不，我要去。我是个勇敢的人。”
　　这每一步都是踏在勇气上走过的，有些事情是非要人面对的。小微按着门铃的手都在发抖，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
　　在门打开的那瞬间，小微真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可是双腿却象灌了铅似的定在那里。
　　“你找谁？”开门的男孩不是小天，却和他长的很象，金发蓝眼是他们Wirtz家族的标志。看见他，小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遗憾。
　　小微来不及说出小天的名字，他又问，“你是VIVI？”
　　“是的，你认识我？”小微惊讶的睁大眼睛。
　　“不是吧，你真是VIVI？我不认识你，但在Timo的房间里看到过你的照片。我是他最小的弟弟，Christian。”在上海的时候她只见过小天的爸爸，因为他是Transrapid驻上海办事处的负责人。
　　Christian的微笑让小微不由地心中一松。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自我介绍，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家人，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
　　“Timo在吗？”问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在部队里。这个圣诞节他有任务，不能回家了。”
　　听见他不在家，小微忍不住舒了口气。可是与如释重负的同时，重重的失望感也一涌而上。这种想见不敢见，想爱不敢爱交错复杂的矛盾心理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般扣在心头。
　　“我的有很一些文件放在他这，现在我可以拿回来吗？”
　　“哦。我帮你到他房间去找找，你跟我一起来吧。”Christian很热情地带着路。
　　在上海的时候，小微觉得小天在德国联系大学会方便些，在他这也放了一份材料，可那只是一份复印件，并不是很重要。其实她只是想找借口看看他住的地方。
　　这就是小天一直呆着的房间，他睡过的床，他坐过的椅子，他用的杯子。虽然现在人去楼空，可是四处还是弥留着他的气味。洗衣篮里的脏衣服，还有凌乱的床，都让她感受到他就在身边，这就是他在德国的生活。小微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能浮现出，以前小天坐在窗口给她写EMAIL，和她聊天时的情景。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让人不触景生情也难。她忍不住想，当初如果没去新西兰，来的是德国，如果她早一年来德国，又或者她不选择来德国的话，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象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如果，可是它们仅仅是如果，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假设而已呀。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留痕迹地抹过这一段感情，可是思念偏偏在漫溢，也许这就代表了她的心啊。
　　“这是我的照片？！”小微忍不住叫了声。在床头柜上，她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他们在杭州西湖边照的。那个时候，夕阳照了一身，照片上的两个人都笑地很灿烂，因为幸福。
　　虽然只有一张照片零落在柜子上，但是小微还是情不自禁地激动了半天了。她以为小天会收拾掉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因为她已是小天的过眼云烟了。可是他还是保存着她的照片，还是放在床边，这能说明他和她一样对往事久久不能忘怀吗？没有找到要的答案，心里快要愈合的伤痛倒又一次被揭了开来。
　　“是啊。有一张粘在他皮夹里的合照，我看到过，很好玩。”也许Christian说者无心，可是小微听者有心。他的每个字都是个震撼。试问，什么样的人才会使你将他（她）的照片一直存放在皮夹子里？
　　小微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么强烈地想要见他，可是他人呢？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撞起胆，做下决定来看他，老天却不安排他们见面。今后，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试一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把那材料放哪里了，找不到。”
　　“没关系。我下次再来拿吧。”
　　其实，小微打心里就没想要拿回那份材料。她一直觉得没给小天留下什么可以让他想起她的东西，曾经给他的那份材料是她在中国小学到高中的毕业证书和成绩单。她想，她是他第一个中国女朋友，也会是他最后一个中国女朋友。所以这份中文材料很具有纪念意义。也许，每次他看到它们，也会想起过他曾经有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女友。
　　“请你不要告诉小天我来过。”看着那张和小天相似的脸，小微不由的羡慕起Christian来。因为无论他们做错什么事，错的多离谱，他们永远是兄弟，永远不会被丢弃。而她，即使她什么事也没做错，即使她委曲求全，为他受委屈，也回不到当初开始的地方，有的只是面对离别，面对事实。
　　回到车上，看着Dominik关心的脸，小微不由地想，哎，至少我还有Dominik。
　　“如果想哭的话，我借你肩膀。”
　　她想哭，可是眼睛瑟瑟的，一滴眼泪也挤不出。哭什么呢？又没有见到小天，也没有什么委屈伤心事，一切只是一如既往。可是欲哭无泪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如果能大哭一场的话反而能减轻些心里的压抑。
　　Dominik有千言万语要问，可是看见小微这么无助的脸，就什么话都问不出口了。只是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直看。小微反倒被他看地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事。虽然没见到他，但是这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得到答案，你不会不甘心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不，没这必要了。”知道他是好心，可小微还是拒绝他。再一次，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勇气。勉强露出个笑容，“我们走吧。你说过，我们要去荷兰玩的。”
　　“你真没事？”Dominik不放心地问，“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们分担忧愁。但是你这样一个人把心事藏起来，把我隔离在外面，使我始终无法穿越这条界线。VIVI，我是真的想帮你，想让你高兴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握住他的手。如果今天见到小天，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她能象承诺的那样不伤害Dominik 吗？这也谁也说不出。也许，老天这样安排自有用意，还是爱随天意吧。转过头，看着天边飘浮过的白云，心想，什么时候她的心也能这么自由自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