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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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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正院,周时琼也没能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叶锦意难不成真魔怔了?
“她说她要干嘛?毁婚约?呵呵….”周时琼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若她真毁了这门亲事,那是不是说明咱们华儿就可以……哈哈……没想到呀,真是没想到呀,我原以为这事儿还要颇费些功夫,如今……你说她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一旁的邓媪也扬着笑脸,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她从小就跟着夫人,夫人心里想什么,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当初她们主仆二人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投靠到老夫人名下,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吃饱穿暖。叶家大公子,翩翩少年郎,年纪轻轻,战功赫赫,若非那将军夫人的名衔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她这位眼高于顶的夫人又怎会放弃当时已小有成就的青梅竹马,只身一人踏上了这段凄苦的寻亲路?
可她们哪里知道,那时的叶将军早已心有所属,只等着建功立业后,求娶良人。没能得偿所愿,只能忍下不甘等待时机。熬过大夫人难产而亡,熬过二任夫人血崩致死,终于在进叶府后的第六年,她的夫人如愿当上了将军夫人。
这条路走来,其中的艰难和痛苦,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明白。故而,替自己唯一的女儿谋一个平坦而锦绣的前程,自然成了夫人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天开眼,夫人多年的心愿总算要达成了!”
周时琼从邓媪手中接过递来的茶水,袅袅薄雾中她眼底的笑意若影若现。
“是呀,也不终枉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
这边,主仆二人一片喜气,可数墙之隔的西院,此时的气氛却冷到极点。
叶邵元已经足足盯了叶锦意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多年来征战沙场,让他即使自在的跽坐在那里,周身都透露着一股魄人的气势,仿佛身后有着千军万马。
“阿父,不同意?”叶锦意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直被这么盯着,身上的汗毛都吓的不轻,更何况是并不了解阿父秉性的叶锦意本人。
在原身残缺不全的记忆中,似乎对叶邵元这人,没有多大感情,为数不多的画面里,都是阿父受继母挑唆后正言厉色的教训,并没有半分父女温情可言。
“你心里到底作何想法?”
和其他人一样,叶邵元也认为,这是自家女儿因为公子峋救了其他女子,没有救她,心中不平,因妒生恨,才会如此胡言乱语。
“之前,你不是吵着嚷着非公子峋不嫁?”他皱眉,看向叶锦意的目光中满是狐疑,“为何眼下又不嫁了?”
自从十年前,君上把叶锦意赐婚给公子峋后,叶邵元记忆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脑残浅薄且飞扬跋扈的叶府女公子。
为了争得公子峋的喜爱,她处处与人作对,却又处处不如人。闹了无数笑话不说,还让整个大郢国的人都对她憎恶不已。
也让他这个向来无所畏惧的大将军在世人面前都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叶邵元对君上的赐婚本就心有余悸,之前也不是没劝过女儿,可只要提及此事,父女俩都会闹的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想管了。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设想了无数个最坏的结果,也做好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女儿竟然说要毁婚约。
要知道,这十年来,女儿心里最看重,最在意的便是这桩婚事。如今,从她的嘴里亲口说出毁婚约这样的话,叶邵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亦或是,她只是在借题发挥。
难不成,还真毁了这婚约不成?
“阿父,我不能嫁,也不愿嫁!”几日没有进食,叶锦意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坚定的语气,让叶邵元不禁抬头看向了她。
他这个女儿,性子虽不好,容貌确是绝佳。眉眼里有他的飒爽的英气,也有她母亲如水的温婉,两者交相融合,倒给她平添些许与众不同,让她走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她素着一张小脸,声调嘶哑又轻柔,开口解释道:“不能,是因阿父手握军权,立场重要但尴尬……”
“不愿,是因那人凉薄无情,对女儿并无半分情愫……”
她不紧不慢的说完这话,屋内静的可怕。
一直跽坐在她对面的叶邵元,再一次不可思议地盯向她。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今,全曲阳城的人都知道他公子峋和太守之女有了肌肤之亲,女儿无论怎么选,都会落人口舌。与其这样,倒不如趁此机会,毁了这桩婚事,父亲继续做您的纯臣,女儿也能重获新生。”
妙哉!
有那么一瞬,叶邵元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句句在理,侃侃而谈之人竟是多年前屡次与他针锋相对的不孝之女。
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儿从何处知晓了他此生只想做纯臣的志向。
要知道,就在他这次出征前,父女俩还为了公子峋负责粮草一事大吵了一架。如今不过才过去几月,女儿就突然变的如此懂事,叶邵元感到欣慰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女儿和公子峋之间的婚约,当初是君上亲自赐下,如今意儿这边想要单方毁了这桩婚事,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你想好了?用什么理由?”
“身体受寒,恐难有孕!”
叶锦意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这是她想到的最具说服力的理由。将军嫡女,身子娇贵,因自己的未婚夫君移情别恋,愣是被丢弃在寒冷的冰水中足足泡了两刻钟,寒气入体,所以才落下了病根。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救自己未婚妻子的公子峋。这样一来,不仅成功将自己从始作俑者变成了可怜的受害人,还让公子峋不得不峋哑巴吃黄连,被迫同意解除这门婚事。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正妻将来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更何况他还是大郢国最具潜力的继承者。
因此,这个理由,君上和公子峋都无法拒绝!
“可这样一来,对你日后的名声……..”叶邵元承认,这不失为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可真这样提出来,女儿往后要想要再说一个好人家,怕是会更加难上加难。若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叶邵元他并不想如此做。
“阿父以为,就凭女儿现在的名声,再加一条,它又会坏到哪里去?”
本就没有房可以塌的人,还会在乎多塌几次?
“不如就让女儿的名声坏的更彻底,更坦荡一些,这样也省去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挡了阿父志向,扰了女儿的清静。”
如此一举两得之事,阿父他没理由反对。
果然,叶邵元思虑片刻,就说明日前去“试试”。
父女俩又闲话几句后,叶邵元才离开西院。
他前脚刚走,田媪和莲心不放心,后脚就连忙来到了叶锦意的身边。
“将军可责罚了女公子?”
叶锦意摇头,目光落在梦中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心中欣喜之情难掩。
田媪和莲心当初跟着叶锦意阿母陪嫁至叶府,一直对叶锦意这个小主子衷心耿耿,只可惜原主前世不辨是非,从来都是亲小人远忠仆,对她们二人并不是很亲切。
那日落水,田媪和莲心本是同叶锦意一起前往,可当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二人不知怎么就突然没了踪影,这才导致了叶锦意最后孤立无援,着了对方的道。
继母周氏在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让人找到“偷懒”的二人,将她俩关进柴房,不许任何人送吃食过去,说是小惩大诫,让她们长长教训。
如若不是阿父这次提前归家,继母害怕被他看出端倪,提前放了她们。田媪和莲心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叶锦意了。
今早主仆三人得以重聚,叶锦意在听了田媪和莲心的证词后,便笃定,此次落水之事与正院的那个继母脱不了关系。但碍于她们计划周密,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到有力的证据,她眼下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反击。
只是在刚刚与阿父的闲话中,有意无意地提了那么一嘴。想着以阿父的性子,肯定会去查个究竟…………倘若阿父查不到,她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这人可以跋扈,但也要是有脑子的跋扈。既已背上女纨绔的名声,那便做个有城府的女纨绔。不受任何人的蛊惑,更不做那笨蛋出头鸟!
“女公子觉得公子峋他会同意退婚吗?”
田媪温柔的声调轻轻拉回了叶锦意的思绪,她不明白女公子为何会突然提出退婚。自从昨日见到女公子,她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又有些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虽还是那么无理取闹,但似乎又不全是没有道理。
刚才女公子和将军之间的谈话,田媪也听了一些。听上去女公子是掐尖吃醋故意为之,但仔细想想,女公子分析的也不是不无道理。要不然将军离开之时,脸上也不会挂满欣慰。
只是,公子峋,会轻易答应吗?
“他会答应的!”
叶锦意信誓旦旦。如今这种形势下,他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想不答应都必须答应!
既然他想置她于死地,那就不要怪她叶锦意不近人情!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尽快去见一个人。”
“女公子要见谁?”
“当然是一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