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倒计时》杨尘微

12、第 12 章

　　搬家这件事上，白觐其实没有太多选择。不熟悉的地方她不想去，熟悉的地方有家不能回，最后还是柳识春拍板的，在治疗肿瘤效果最好的三院附近租了一间电梯房。

　　糟心事太多，白觐没精力去看太多房源，倒是柳识春不厌其烦地替她奔走在各个小区间，挨个检查起房屋情况。

　　柳识春征求过她的意见，白觐直言：挑最便宜的那间就好。

　　她说得太随便了，听的柳识春直冒火，忍不住反驳。

　　“什么叫‘最便宜的就好’？住的房子怎么能随便？”

　　“住不了多久的，离医院近就好。”

　　白觐一句话就噎得她说不出话了。

　　健谈的柳识春哑火了，闷着一股气帮她搬行李。搬了几样后，柳识春心口闷得疼，她停下来看着白觐将最后两个包塞进车里，语气不善：

　　“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啊，我是看多了生死，不是能轻易接受生死。”

　　白觐关上后备箱，意识到柳识春说这话的用意其实是在告诉她不要说丧气话，她听了会比白觐更难受。

　　“我——”

　　柳识春抬手打断她，痛心疾首道：“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不要别人给了你才敢去接。”

　　在这之后，一直到搬完家，柳识春都没和她再说一句话。

　　白觐请她吃饭，柳识春一口回绝：“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主动上门的，是自愿的，不需要你感激，也不想你因为从前的事愧疚。”

　　她还留着一句话没说：换个人得癌症她也会帮的，只不过同情的因素要占多数。

　　白觐送她下楼，柳识春上车前忽然转身。

　　“她找到我，我怎么说？”

　　“就说你也不知道。”

　　夜风很凉，白觐呼出的白气很快被吹散。柳识春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鼻子一酸，沈逢安要是来的话，她也用不着这么牵绊了。

　　“你要不要这么绝情，身边一个人都不留。”

　　“没办法啊。”白觐扯着笑，“我现在也很后悔让你知道了。”

　　柳识春没敢看她的脸，背身进车。后视镜里，白觐的身影一会就消失了。车开出去很远，她才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痛哭。

　　*

　　白觐上楼不久就接到了沈逢安的视频电话。她故意没接，等到电梯到一楼时才回拨过去。小区步道成了白觐口中的归家路，搬家成了她口中的工作。

　　走在归酒店路上的沈逢安亮出了手提袋和白觐分享起今天买晚餐的经过，白觐安静听着，笑意温柔。

　　“这边怎么看着不像是回家的路？”

　　沈逢安觉得手机屏幕上掠过的宣传标语看着格外眼生，忍不住发问。

　　白觐步伐滞住，余光里映着一辆小推车。她快步过去，调转了摄像头给沈逢安看。

　　“想吃糖炒板栗了，看到这里有，顺便买点。”

　　“天气冷了，开车更方便。”沈逢安看着白觐往纸袋里装热乎乎油亮亮的板栗，瞬间觉得手里的寿司不香了，飞快转了话题，“给我留几颗！”

　　如果是在家的话，白觐一定会说“我喂你”，眼下还在外边，白觐正色道：“我要扫码付款了，先挂了。”

　　“假正经。”沈逢安腹诽。

　　白觐的视频电话没有再打过来，稍晚些时候，沈逢安收到了她的语音和一张相片。语音点开一听，果真是一声“我喂给你吃”，不禁有些小得意。

　　迎面撞上同事时，沈逢安的嘴角还咧着。

　　“对象？”

　　沈逢安羞涩一笑，并未回答。

　　“肯定是了，怪不得老检查手机。”中年同事点了点食指，“你们小年轻呦，真羡慕你们这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在一起多久啦？”

　　在一起久了，沈逢安就没再计算过这些，她和白觐的感情是无需用时间来衡量的。

　　沈逢安想了一会才道：“从大学到现在。”

　　“那可真是好久了。”同事慨叹，“准备结婚了吧？”

　　沈逢安避重就轻：“在我眼里已经结了嘛。”

　　一般人听到这里都不会再问下去了，偏生这位同事比较八卦：“跟姐说说呗，姐给你参谋参谋。”

　　“她啊——”沈逢安沉吟，并不像多说什么。

　　“他是做什么的？”

　　“医生。”

　　“挺好，医生稳定。”

　　“他多大了？”

　　“大我六岁。”

　　“成熟一点会疼人，安全感满满。”

　　沈逢安摇头：“嗯……她可能比我缺安全感。”

　　“啊？”同事听傻了。

　　她想再问下去，沈逢安却不想多说了。

　　“我猜是原生家庭造成的，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人挺好，但相处起来太累。”同事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冷场了，立马调转了话锋，“主要还是看人吧，默契的人就能相处很好。”

　　出于礼貌，听得烦躁的沈逢安只轻轻点了下头。

　　手机震动了下，沈逢安看到外卖员拍摄的相片。沈逢安眼尖，一下就瞟到地点边上的塑料袋——那像是她昨天订的外卖包装，扎好的食品袋好像从未被打开过。

　　她立马发去了信息：地上是不是有没拆封的宜城小餐外卖？

　　外卖员回得很快：有，看着放了挺久。

　　沈逢安的面色沉了下去，心绪一下乱了。按照白觐的说法，她昨晚已经拿到了这份外卖。正常从医院加完班回家，她也一定会把外卖拎回家，怎么可能会一直放在门外呢？

　　再次拨通白觐的电话，那边却是一阵忙音。

　　电梯里的沈逢安飞快打着字询问情况，白觐也是一直没回。

　　这下沈逢安开始心慌了，她从小区业主群里找到了对面的账号，询问这几天的情况。对门的女主人给她拍摄了门口的情况，也证实了她家里确实没人的猜想。

　　沈逢安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回神时连门卡都忘了刷。

　　她给邻居发消息：“我室友这几天回来过吗？”

　　女主人答：“我前几天回了娘家，今天下午刚到家，不太清楚你室友回没回来。”

　　沈逢安又问：“今天有人来找过她吗？”

　　女主人答：“有，有个老太太问过我是不是有个医生住在这里，我留了个心眼问她是干什么的，她说是来找女儿的，说是叫……余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