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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白觐迈着沉重缓慢的步伐走到家,按照沈逢安嘱咐的取出橱柜里的鱼肝油。

      沈逢安说是只准备了鱼肝油,实际还买上了许多白觐喜欢吃的东西给她当零嘴。十一点时,白觐也果真接到了外卖电话。她给外卖员添了打赏,拜托他送到小区的外卖柜。

      这一来二去,白觐吃上饭时已经临近下午一点了。打开蒙上一层水珠的外卖盒,简单干净的菜式露了出来——这是沈逢安循着白觐清淡的口味挑的,选的商家也是口碑很好那种。

      疾病已经让白觐很没胃口了,今天还又碰上了倒胃口的人,白觐强忍着不适吃了两口,胃里翻江倒海。

      都说胃是情绪的器官,白觐这次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见到不想见的人心理上的恶心更让白觐难受。

      人霉到一定境界时心态反而会变得平和,白觐目光空洞,味同嚼蜡般尝着面前的饭菜,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苍老的刘秀苓,臃肿的余耀觐,病怏怏的小孩,这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却没有实质感情,长期相隔几千公里的人和她在宜市相遇了。拼命挣扎着爬出泥泞的这些年,和他们一起生活的不美好的回忆是白觐泄气时的燃料。

      白觐本以为她和余家人不可能再相见,要是相见了也是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他们之时。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余家人要是知道她得了肝癌,肯定会在背后耻笑她,觉得她纯属活该吧。

      白觐搁下筷子,再也咽不下一口饭菜了。

      她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免于无效的精神内耗,可思绪依旧芜杂。

      静坐许久,白觐终于起身按照前几天计划的那样,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念书时使用的旧行李箱早就被束之高阁,白觐向隔壁邻居借来梯子,寒暄时女主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得掠过她清减的面容,终于忍不住慨叹了句:白医生,你这段时间到底瘦了多少?

      白觐笑了笑:“我天冷和天热都不太爱吃饭,冬天消耗又大,时间长了就瘦了。”

      女主人边摇头边叹气:“女人啊还是胖一点好,别信男人要你窈窕的那套,丰满一点反而对身体好。”

      白觐点头,算是对她的观点表达了赞同。

      “你室友这几天出去了?”邻居好奇道。

      “出差了。”白觐答。

      听到回答的邻居展现出热情好客的品质,笑眯眯道:“忙的话直接来我家吃饭吧,我炖汤可是一绝呦。”

      晚些时候,她将行李箱填得差不多时,沈逢安的消息又来了。白觐瞥了眼时间,注意到现在还是往常她在医院工作的时间点,刚触碰到手机键盘的指尖又收了回来。

      她和逢安用的是Q版情侣猫猫头像,单独看的话也不会显露什么,两只圆脸胖猫一齐出现在屏幕上时那种默契感又特别明显。

      白觐看着沈逢安那只眯眼挥爪的小白猫就想起了她的笑容,沉寂如死水的心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阖上行李箱,拉上拉链,白觐坐在床边计算起了这些年的存款。得出结果后,她松了口气——这些钱能够支撑她治疗一段时间了。

      她想得其实很简单,如果治疗有效果,她的身体逐渐好转,她就回来见逢安。如果治疗效果不好,变成了外婆最后的模样,那她就不再回来了。

      白觐抬眸,墙壁上悬挂的相片里,年轻的她和青涩的逢安笑容正灿烂。

      她想,和逢安相识相知的这六年,应该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这座房子里,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无处不在。

      摆放在一起的躺椅,衣柜里相贴的衣物,承载过两个人温度的木床,颜色相近的牙刷和漱口杯,叠放整齐的纯色浴巾和浴帽,她们一起购买的家具和碗碟……

      抹去其中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后,一切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收拾东西时,白觐的心也随着变空了。

      在这期间,柳识春得空也打来电话问她情况。当白觐告知她一切都收拾好了,柳识春半开玩笑道:总要留点什么给她吧。

      白觐手中的蓝皮书落下了,她躬身拾起,脑袋晕晕的。

      “我要真死了怎么办?”

      她话说得不全,但柳识春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怕留给沈逢安的东西会变成自己最后的遗物,给她徒增烦恼。

      “也对。”柳识春道,“酒痕在衣,坠欢莫拾。”

      白觐在心底默念这句话。

      比起自己,她倒更希望逢安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今明两天都有雨,找房和搬行李都需要时间,白觐不能今天就离开。

      难得这样清闲,仔细想来这是她第一次有时间全心全意地等待逢安的电话。

      八点一过,视频电话如期而至。

      洗完澡的沈逢安发梢还是湿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见白觐露出笑,沈逢安嘴角也扬得高高的。

      “这么早就洗澡了?”

      “有时差好不好!”

      “也就一个小时吧?”

      “九点了还很早吗?”

      一段没营养的对话结束后,白觐的唇畔笑意淡了些,眼睛却还在笑。

      “今天累吗?”

      “还好啦,今天下午主要就是参观,走走路而已,一点都不累。你今天呢?”

      手机那端的镜头摇晃了下,一阵模糊后白觐看到已经躺下的沈逢安懒洋洋地半阖眼眸抱着枕头看她。

      “还说不累。”白觐嗔道。

      “只有一点点。”沈逢安继续嘴硬,“你都没说你今天累不累。”

      “我今天没干什么。”白觐答。

      “即使没干什么也没闲着是吧——”沈逢安拉长了尾音,听着像是揶揄。

      白觐清了清嗓子,佯装尴尬:“闲下来会有负罪感。”

      沈逢安忽然不说话了,指节在点在屏幕上。

      “屏幕上有脏东西?”白觐将散落的发别到耳畔。

      “不是,我在点你的脸颊。”沈逢安顿了顿道,“隔屏轻抚,以解相思。”

      白觐被她说得心底一片温热,可温热过后,余韵依旧酸涩。

      沈逢安不知道善于掩藏心事的白觐在想些什么,她望着屏幕上的人,满眼都是想念和爱意。刚才白觐接通电话时,看着自己满含笑意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动容了。

      要是在家,那时的沈逢安已经抱上了她的腰,枕上了她的肩了。现在远在异国地她身侧空空荡荡的,沈逢安只能心有不甘地躺下,抱住了另一只枕头。

      “我明天事挺多的,你发的消息我应该不能立马看到,要是有重要的事就打电话给我。”沈逢安没有等待白觐的回应,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她太了解白觐了,知道她不太会回应调情的话。可是这次,白觐却出乎意料地回应了她。

      沈逢安兀自说了几段话后,白觐忽然道:

      “我也很想你。”

      屏幕那端的沈逢安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笑意已经压不住了。

      “好啦,就小半个月而已。”沈逢安捂着怦怦跳的心口,“能提前的话,我一定提前回来。”

      和逢安打完视频电话,白觐久久不能入眠。

      每闭目养神一段时间白觐就会查看一眼时间,这使得她越来越焦躁,最后只能靠着枕头枯坐到天亮。

      窗外的天空从漆黑变成了青灰,白觐拉开窗帘时,雨已经不知道下了多久了。

      昨天走得匆忙,白觐有两盒药忘记取了,今天要去补开。约莫到了药房上班的时间点,穿得厚重的白觐驱车过去,一下车冷风就往衣摆里钻。

      走出停车场时,白觐握着伞柄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医院里人影憧憧,一进门淋了冷雨的镜片便蒙上了一层白雾。一片模糊里,白觐看到一道身影朝她飞快移来。紧接着白觐的手腕就是一紧。

      “小觐,跟妈妈回家!”

      听到熟悉的“回家”二字,白觐寒毛直立,用力挣开了刘秀苓的手掌。

      “你认错人了,再纠缠我就报警。”冷静下来的白觐并不发怵。

      数不清的目光又像昨天那样汇聚过来,弄得站在一旁的余耀晋如坐针毡,他拉着母亲站到边上,母亲的力气却突然大得出奇,要死要活地往白觐那边扑。

      维持秩序的保安也过来看热闹了,见他们不是冲着医生来的,也没影响秩序,转了圈又走开了。

      白觐不想陪他们一道丢人,转身就往出口走,刘秀苓却哭号着跟了上来,嘴里不停念叨着“小觐跟妈妈回家”。

      在凄厉的哭喊声中,白觐的步伐愈来愈快,直到身后传来一句“你是不是得了癌症,还是肝癌”,她才停下。

      刘秀苓抓住这个瞬间推搡开看热闹挡路的人,跌跌撞撞地靠近。

      “小觐,你吃的那个药我查过了,是治肝癌的……”刘秀苓枯树皮一样的手哆哆嗦嗦地牵住她,“你得了肝癌是不是?”

      “你说话啊,啊?”

      刘秀苓嘴巴咧成了倒碗状,哭出了声。

      白觐板正的身影微晃,旋即走进冷雨,没有回头。

      冲上来的余耀晋抓住了刘秀苓,脸涨成了猪肝色。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他无地自容,换成在家,他一定已经开始吼刘秀苓了。

      “丢不丢人啊,她根本不认你,你还找她干什么!”余耀晋气得眼眶发红,“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沾不到她的光,你追她干什么!”

      “下雨天的你非要在这里等,让你回家你不回,还白搭一天住宿费,这下好了,等了个屁,等到一个根本不认你的不孝女——”

      “你就不能当成没生过她啊,实在不能,你就当她死了行不行啊!”

      此话一出,刘秀苓干裂的巴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响起时,余耀晋的脾气也达到了临界点。转头看看身边无数双眼睛还在盯着,他扬起的手臂又放下了,边整理衣服边用愤怒的眼睛扫视周围人。

      余耀觐随了爸,身量高大体型壮硕,发起火来看着像是耀拿刀砍人的模样,看热闹的人怕触了霉头,纷纷走远了。母子两个冷静后,看热闹的人也就彻底散去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医院,双手插在口袋等着打车的余耀晋回头对刘秀苓说:

      “她自己就是学医的,怎么可能得肝癌,你就是想的太多了。退一步想,就是她得了,她也比你专业多了,需要你去照顾她?您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坐在被雨打湿的木椅上的刘秀苓只是摇头。

      半晌,她道:“做人要有良心,你忘了小时候——”

      “是是是!”余耀晋恶狠狠地打断她,“那又是因为谁,害得我连婚都没结成?”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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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全文由第三人称改第一人称,正在施工,慎入(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