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倒计时》杨尘微

1、第 1 章

　　给逢安：

　　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总是连累你陪我成宿成宿地熬。今天午后的阳光刚好，暖洋洋的，很适合睡个午觉。

　　是我先阖眼的，你以为我睡着了，才跟着阖眼。我其实是醒着的，只想静静地看着你入眠。

　　左手被你握着，我费了点力气才拿到床头的纸笔写下这封给你的信。我总是想着，既然命运已经将我们完全捆绑在一起，我总该给你留点什么。

　　最早知道自己患癌，我愣了很久。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我站在太阳下却觉得浑身发冷。回到值班室换衣服，看到储物柜里放着你上次塞给我的鱼油，忽然就哭了。我记得你说过，我上班实在辛苦，一定要注意养生，我们一起活成千年王八。当时我笑着打你，现在想起却难过得说不出话。

　　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让你知道的话，你一定会辞了工作满世界陪我看病。再极端一点，按照你的性格，我死了你大概也会想着怎么过来陪我。所以从最开始，我就没想过告诉你。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毁了你的人生。

　　行医的得了恶性肿瘤，自然很清楚自己的结局。更何况我经历过外婆的离世。我太清楚我的结局了：面色枯黄，苍老干瘪，瘦骨嶙峋，最后连生活都不能自理，躺在床上感受生命流逝。连我都厌弃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忍心用道德和感情绑架已经为我付出了很多的你。

　　我想了很多，想了怎样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和你告别，想过一声不吭的告别，想到最后，甚至想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自我了结。我想象着自己说谎的样子，思绪乱糟糟，回到家看到笑盈盈的你，所有的话又都说不出口了。你问我怎么了，我鼻子和心都酸酸的，差一点就和盘托出了。后来我还庆幸，当时忍住了。

　　现在回忆起来，我当初得做法是不对等的，你质问我质问地对。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忍心告诉你。

　　落笔时我想避开满篇的“死”字，但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它。关于生和死的议题太沉重了，也太空泛了。我安慰朋友时常用说，人都会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但你大概不会被宽慰到，只会被我气到。

　　写到这里，你似乎有了要醒的迹象，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动作太大吵醒你了，你的眉心一直皱着，看着有很重的心事。明明我们相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二十岁的你很爱笑，学生气很重，看着无忧无虑的，是我们一起度过的这六年逼迫你成长了。

　　我总是爱设想各种各样的情境，我在想，如果那一年我没有参加校庆，我没有和你们一起合影，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明明有很多次终止的机会，却还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如果你醒着看到了我这段话，大概会说，时间不会倒转，人生也不能重来，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必然发生的累积。这样的话你对我说过太多次了，但是我无法和自己和解，我知道我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我很愧疚，也很惶恐，更加恐惧，将一个人拖进所谓的命运深渊。

　　如果，我是说如果，所有的治疗都无效，我注定会早早死亡，也恳求你早些走出来，好好活下去，努力追逐自己理想，去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去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走到更远的地方，遇到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那样我可以减轻一些负罪感，少一些牵绊。

　　我真的太自私自利了，还希冀于你能够原谅想要逃离的我。

　　你看起来是要醒了，睫毛已经开始颤动了。过去的许多个早晨，我都是这样等待你苏醒，心中隐隐期待，隐隐雀跃，现在也是一样。

　　我不知道还能见证多少个这样的清晨和午后，很舍不得这样的瞬间。好希望你可以醒得慢一些，能让我记得更清楚一些。

　　亲爱的逢安，如果注定无法释怀，我也希望你回忆起来能少一点痛苦。我不想你太难过，写下这封信也是想告诉你，在人生的最后阶段能有你陪着，我很知足。我有希望，也有动力活得更久了。身体上的痛苦不可避免，精神上却足够愉悦。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经历的大概会是身心的双重痛苦。

　　比如昨天，我们约好明年夏天一起去看海，今天放疗的时候我就配合得特别好，疼痛也少了很多。不过你下楼缴费那会，王医生来过，他和我细聊了一会，病情恶化得比我们想象得更快。明年一起看海的愿望如今看来变得渺茫了。如果等不到明年的话，就抓住今年盛夏的尾巴吧。

　　【前排提示：本文是双线结局，有HE线，有BE线/建议本文配合bgm《阿拉斯加海湾》蓝心羽版食用】
因为故事展开的背景太灰暗了，按照现实来说其实完美结局的概率不是很大。我预设的大纲里，正文最后是个开放结局，番外我会分成两条线，分别写be和he，各位友友请放心食用（鞠躬）
作者本人非专业，涉及医疗以及相关程序的内容可能会存在疏漏，欢迎各位友友批评指正（深鞠躬）
因为题材比较深刻的原因，我可能写的不会很令人满意，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orz
菜菜菜咕咕精作者欢迎各位友友指出问题和提出合理建议，感谢各位的包容和支持（再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