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破镜难圆》缚清酒

147、如鲸向海

　　他无力的捶打沈聿洐的后背，一拳比一拳的力道小，速度渐渐变慢。

　　“他死了。”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几乎要被寒冷刺骨的风吹散。

　　“我知道。”沈聿洐更加用力将他抱紧，害怕稍稍松懈，人就会从眼前消失不见，“之之，好好活下去好吗？算我求你。杨斯明是你的命，你也是我沈聿洐的命。”

　　此时的付景之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心脏似乎随着杨斯明一起死了，无法感受旁人的感受。他只想追随杨斯明而去，就在梦境般的暮海，永远长眠海底。沈聿洐是谁，和他又是什么关系，自己对沈聿洐来说自己有多重要，付景之理解不到，也无暇顾及。

　　慢下去的双手铆足劲的捶打沈聿洐，每一拳都不留余地，他要挣开桎梏，扎进海里。

　　沈聿洐如何忍心放付景之去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圈在怀里。

　　“我不会放开你的。”我已经放过一次手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沈聿洐，你放我走吧。”付景之沙哑的哭道：“在这世上，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我不想一个人活着，你让我走好吗？”

　　“你走了，小书怎么办？我怎么办？！你真能如此狠心吗？”

　　“为什么？”付景之哽咽，“为什么要让我为了你们活着？”他像是打翻了过往的故事箱，那些未曾得到释怀的问题，又一次浮现眼前，“你从一开始就骗我，骗我你也喜欢我，骗我掏心掏肺对你。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却爱着陆听雪，只想着和他在一起，你把我当玩具，一个随时可以丢掉的玩具。沈聿洐，你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为你而活？”

　　沈聿洐眼角溢出悔恨的泪水，在森冷的空气中，顷刻失去温度流淌在冰冷的脸上。他哀求的说：“别说了，之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但是，你别撇下我和小书，只要你活着，我可以从此离你远远的，决不打扰你。我那么槽糕，犯过不可饶恕的错，你没有理由原谅我。”

　　“我太累了。”付景之说，“我不想活了。”

　　他猛地一口咬在沈聿洐的锁骨上，坚硬的牙齿隔着大衣将那块连着血肉的骨头咬的疼到头皮发麻，沈聿洐紧紧的皱着眉，手下不免松了点力。仅仅是这一点契机，一心向死的付景之推开了他，不带一丝犹豫向海的方向跑去。

　　如同自由的鸥，被囚困久了，出笼那一刻，拼命的向海飞去。

　　清晰的脚印印刻在沙滩上，每一步的决心无人能留住他。

　　可他从来不是没有羁绊的鸟，他身后有爱他的人，还有他忘了他爱的人，他们无不期盼他活着，哪怕是以煎熬的方式。

　　当冷冽的海水一点点淹没掉他的小腿，一只手抓住了他没有温度的手腕。掌心那点温热迅速传递到他感官上，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付景之，你要是想死，我陪你。”沈聿洐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拽着付景之朝更深的海水走。

　　被大力拽着前行，付景之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入海中。抬起头看到沈聿洐冷峻的脸庞，死寂的心有了点触动。他想死不假，可带上别人一起死的念头他没有。

　　面对这片海，他犹豫了，用力拉住铁了心的沈聿洐，喊道：“沈聿洐！你停下！”

　　沈聿洐充耳不闻，死死拽着他往前走。

　　海水掩过腹部，向死的付景之竟然害怕了，双手抓住沈聿洐的手腕，大声的说：“沈聿洐！你有没有听到？我让你停下！”

　　“你想死，那就一起死。”沈聿洐没有回头。

　　海水很深，肉眼无法看清脚下的路，沈聿洐一脚艰难踏出去便踏了空，几乎是瞬间坠入了海里。纠缠在一起的手，没有松开，付景之随着他跌进了深海。

　　入海的那一刻，沈聿洐浑身冷的生疼，而他的左腿因为受寒，如同被铁锤打砸，骨头都要碎了一样的痛。

　　稀薄的日光渗透到了海里，沈聿洐看见了付景之。

　　大概是求生的本能，付景之抓着他的手没有放。

　　沈聿洐会水，淹不死，可付景之不识水性，这么深的海没人及时搭救，真的会死。

　　沈聿洐哪里想带着付景之一起死，他只是在赌付景之不至于那么狠心，搭上他的性命而已。伸手扣住付景之的肩膀，将他带出水面。

　　海面的风吹的比海下更冷，两人冒出头后，付景之因为呛到水咳嗽不止，沈聿洐抹去脸上的海水，轻轻拍他的后背。

　　等付景之缓过来，一边哆嗦一边愤怒的打了沈聿洐一巴掌，喊道：“你不要命了！”

　　沈聿洐被海水与寒风冻麻了，这一巴掌打在脸上不痛不痒，他异常冷静的说：“决定赌的那一刻，我想好了，你若是死，我便追随你而去。你若是不想我死而放弃寻死，我这条命随时为你牺牲。”

　　知道沈聿洐在赌，付景之气到了，听他说完，用手捞起海水往他脸上挥，“疯子。”

　　“回去吧。我的腿快断了。”

　　他不说付景之并没有注意，这么一提醒，付景之发现他唇无血色，甚至有些苍白。他知道沈聿洐的左腿是在受伤的情况下被冻坏的，海里的水冷到刺骨，对他来说，比酷刑还要让他痛苦吧。

　　疯狂的时候无法考虑别人，一旦冷静下来，人心非是草木，不能不被触动。

　　他们上岸后相互搀扶走了几步，徐太衡带着人来了，他冲到付景之面前，本想给他一巴掌，看他从头到尾湿透，只顾着脱下外套将他裹严实，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别冻着了。”

　　付景之抬眼看他，眼神充满一丝愧疚。

　　“走吧。”徐太衡从沈聿洐手里接过付景之，半揽着他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徐太衡在医院附近订的酒店，他带付景之先去酒店泡个热水澡，将身体暖暖。在付景之泡澡期间，将房间空凋打开，让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还让人马上去买驱寒汤，以及找医生过来。

　　至于沈聿洐，直接被送去了医院，他的腿又疼了，不去医院不行。

　　可徐太衡顾不上他。

　　付景之从浴室出来，徐太衡硬让他套一件保暖的风衣，确定暖和才去端驱寒汤，看着他喝下去。

　　医生来检查过，有些低烧，没有大碍，徐太衡这才放下心。

　　即便如此，徐太衡忍不住和付景之谈了很长时间的话，结束后向医院打了电话，询问沈聿洐的情况。沈聿洐的左腿出事后遇不得寒，沾了寒疼痛发作起来严重时连药物都不能完全镇住，这次天寒地冻浸在刺骨的海水中，无疑加剧了左腿受伤后的后遗症。医生说，可能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继续坐轮椅，同时进行药物治疗。

　　电话挂断后，徐太衡并未将沈聿洐的事告知于他。中午备了营养均衡的菜，盯着他吃下。

　　许是心情低落的原因，付景之食欲不振，多吃了点便反胃想吐。见状，徐太衡也不好逼他多吃点。

　　下午付景之在暖烘烘的房间休息，醒来天色已黑。他坐在宽大的床上，孤独的望着窗外璀璨夺目的城市夜景。这一坐就是许久，被徐天衡叫出去吃饭时，突然想起沈聿洐。他可能真不是石头做的心，无法真的对沈聿洐漠不关心，便打听了沈聿洐的情况。

　　这时候，本该瞒着付景之，减少他心理上的负担。徐太衡反其道而行之，将沈聿洐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他也向付景之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坦白。

　　“我告诉你小洐的情况，并不是想在这时候让你心疼他的付出，你对斯明的感情我非常明白有多深厚，即使斯明不在了，他也不该被谁代替。我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活着，你的生死还左右着另外一个人，就算是为了这个人，你必须好好活着。何况，你得为小书考虑，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一个爱他的人抚养他长大。”

　　付景之含着筷子，有些出神。

　　“不是爸揭你的伤疤，你想一想从小没有爸爸在身边的你，过的并不快乐幸福，你忍心让小书和你一样？”

　　付景之眨了眨眼，将筷子从嘴里取出。杨斯明走后，他没有活下去的打算，平平静静，详装无事，只是为了送杨斯明最后一程。那时候，他没有为任何人考虑，包括付知许。

　　他似乎忘了他曾经很爱付知许，视如己出，为了照顾他戏也不拍了。

　　此时他好像被徐太衡唤醒了他对付知许的爱，心中充满愧疚与自责。当年林殊容与沈聿洐要将付知许过继到他膝下，他千万个乐意。他将付知许当成他和杨斯明的孩子，有多爱杨斯明他就有多爱付知许。现在，他竟然把他抛弃了，准备留他孤零零的活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割舍不掉的羁绊，不应该就那么走了。

　　可是……

　　杨斯明走了，永远的离开了他。

　　付景之顿时心如死灰。

　　没有杨斯明的家，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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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带眼睛回来，盯电脑眼睛太难受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