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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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幕，让王景和何艳惊魂未定。
住在周围的邻居和路人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你们没事吧？这里怎么会有钢筋掉下来？”
“怎么回事？快点叫救护车！”
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因此救护车来的很快。
治安员也来了，经过检查发现，是附近建筑工地的钢筋没有捆扎牢固，才导致其中一根钢筋掉落了下来，直接穿破他们那用破布以及布板围起来的屋顶。
王景他们所住的地方在很乱的城中村，环境并不好，周围时常有工队在进行施工，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极限的钢筋掉落事件。
听见缘由后，周围其他人全都吸了一口气。
同时，也感叹两人的运气好。
如果不是他们在关键时刻前倾的身体，那捆钢筋一定会把他们砸死。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他们在周围议论纷纷，而王景和他的妻子却如同雕塑一样愣在原地。
医生想要给两人做进一步的检查，但却被他们直接拒绝了。
他们知道，他们之所以没有被砸死，根本就不是什么运气好，而是因为「全知」所发的私信。
如果不是他，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王景两人此时万分激动。
现在，对于对方所说的话，他们再也没有半分怀疑。
王景像是找到了救赎找到了希望一样，手指颤抖地打下一行字。
【抱歉抱歉，我刚刚不应该质疑你的，那么现在，我想要知道，我儿子在学校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不相信他是自己自杀的。我们家现在还有八千块钱，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去借钱，去卖肾，我一定想尽各种办法把钱给你的。】
他还将自己儿子的名字以及发生的事情一起发给了对方。
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对方终于回复了。
【全知：这个消息的原价为两万，不过因为本店刚刚开业，你又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所以特别给客人一个优惠的折扣价，一万元。】
这个价格比王景他们的能力高出两千，但完全能够接受，他们发动自己的所有能力，从朋友那儿借到了两千。
他们按照对方所说的，将钱打到一个账户上。
钱才刚刚打到那个账户上不超过三秒钟的时间，一条私信就发到了王景的手机上，而那条私信，只有寥寥五个字。
【全知：去找程知蓝。】
看到这个名字后，王景和何艳一愣，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程知蓝这个名字他们两人都听说过，因为，那是他们儿子最好的朋友。
*
4区神眷者培养学校里，时言正在练习射击。
作为神眷者培养学校，这里的学生不仅要灵活使用自己的力量，充分开发自己所喝的药剂，还要学习射击、格斗、荒野求生等各种东西，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未来会陷入怎样的局面当中。
这是第一节射击课，所有同学都需要一个一个排队射击。
表现最优异的，当然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
他们从小就在做这方面的训练，一直在为喝下药剂做准备，拥有十几年的训练经验，只是射击而已，完全就是一件小事。
很快，轮到时言了。
他们并没有把时言放在眼里，一个「数学家」而已，还是小混混出身，能有多厉害？怕是连枪都没看过。
可是，当时言拿起那把枪的时候，不少人却愣了一下。
好标准的动作。
这个拿枪的姿势虽然有些生硬，但很标准，像是从教科书上刚学的，一看就是刚刚摸枪。
时言看着手里这把枪，忍不住在这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这就是枪吗？手感真不错。
砰——
一颗子弹直直地射出去。
老师立马发问：“多少环？”
报环的学生道：“八环！”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才八环而已。
射完第一枪后，时言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又是砰砰几声。
“九环！”
“……十环！！”
“又是十环！”
报环同学的声音渐渐有些颤抖，所有人瞬间瞠目结舌地看着时言。
射枪射的好的人并不是没有，刚刚就有好几个打出十环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有时言给人的震惊大。
这个时言绝对是第一次摸枪，但第一次摸枪，居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八环来到了十环。
这么可怕的进步速度，即便是在1区的神眷者培养学校，也实属罕见。
一边的老师沉默良久，多看了时言好几眼。
看来这一届，确实有不少厉害的家伙。
时言放下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射枪的感觉还不赖，不过就是第一枪没有达到了预期。
哎呀，终究还是老了，毕竟都40多亿岁的老骨头了，比不过年轻人咯。
不过比起这件事，更让时言在意的是，是他的客人。
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位客人，自然受到他更多的注意。
在知道真相之后，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
4区一家电视台里，一个教育类节目上，一众人正忙忙碌碌。
“灯光呢？灯光师在哪儿？采访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快点准备好。”
“这次我们采访的，可是4区的这次物理竞赛的第一名，还是很有看点的，你们一定要好好采访。”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岁左右的少年以及他们的父母就面对镜头，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见此，情形，他们都送了一口气。
“各位观众好，我是主持人江鹤，今天我们有幸采访到了4区这次物理竞赛的第一名程知蓝以及他的父母。”
画面一转，视频里出现三张面孔。
“大家好，我是程知蓝。”
“大家好，我是程知蓝的父亲。”
“我是程知蓝的妈妈。”
女记者热情洋溢的进行采访：“真是荣幸，我们这档节目能够邀请到程知蓝，程知蓝这次考试可是荣获了四区物理竞赛一等奖，能和我们讲讲平时的生活吗？比如说喜欢做些什么？”
程知蓝笑容灿烂道：“我很喜欢看书，尤其喜欢在下雨天的时候看书，在读书的时候听外面的雨声，我觉得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电视台外面，王景沉默地在商店的一台电视机前看着这档节目。
他们一家三口接受着采访，那么温馨，那么欢乐。
那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就连下雨于他们而言，都是温馨以及治愈的，从不曾带着粪便的肮脏。
王景从未想过，那样的人会与自己儿子的死有关。
程知蓝做完采访之后，脸上挂着笑容，去厕所里洗手。
但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程知蓝连忙直起身子，带着笑看向来人：“王景叔叔，你怎么来这里了？有什么事情吗？”
如今的王景和前几天相比，更加颓废，眼珠子很凸，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眼眶里直接掉落下来。
王景没有说话，缓缓从远处走过来。
一道光恰好打过来，将王景分割成黑与白两个面，让他原本平凡普通的脸多了几分压迫感。
从「全知」那儿得知是程知蓝害了他儿子后，他始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因为程知蓝是他儿子最好的朋友，他曾不止一次从儿子的口中听说程知蓝这个名字。
他的儿子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的儿子说，程知蓝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也曾不止一次看到两人一起放学，一起做家庭作业。
在儿子出事之后，程知蓝还曾来他们家看望过他们。
因此从「全知」那儿得知将儿子害成如今这幅模样的人竟然是程知蓝时，他说什么都不信。
可是，在这几天里，他却又发现了一些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比如说从三个月前开始，他的儿子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程知蓝了，程知蓝也再没有去过他们家。
在多日的折磨和纠结之后，他还是来到了程知蓝的面前，他想要亲口问问，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做的。
王景舔了干涸无比的唇，沙哑着问道：“我儿子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程知蓝歪了歪头，第一次用正眼瞧眼前的男人，他露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这么说呢王叔叔？谁告诉你这个事情的？而且，王年木不是自杀的吗？”
王景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程知蓝，然后笃定道：“你在骗我。”
程知蓝似乎有些诧异，诧异对方居然如此确信。
不过随即，他也终于不再伪装，没有丝毫狡辩以及解释，而是笑着道：“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被你给知道了。你真蠢啊，居然直到现在才明白，哈哈哈哈！”
他开始笑，笑的很大声。
王景看着面前笑得大声的少年，十分不解又十分崩溃。
那个账号没有骗他，真的是程知蓝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笑得这么开心？为什么他连一点后悔的情绪也没有？
他嘶声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又为什么要笑？？我儿子都死了，你为什么要笑？你为什么没有一丝后悔和惧怕？”
程知蓝擦掉眼角的眼泪，歪了歪头，道：“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太贱了。”
他开始手舞足蹈的描绘起害死王年木的原因，像是在表演一出精彩的戏剧。
毕竟，这可是第一个听他讲这事的人。
“我本来是我们班物理最好的人，可是谁让王年木在一次考试时考得比我好？这不公平！看着他那张脸，我就觉得作呕。”
“像他那样低贱的人，就应该在下水道里待着才对，有什么资格在我之上？我愿意给他做朋友，是因为我善良，不是因为他有本事。并且他还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有一次考得比我好，就有资格来指导我，他给我讲那张卷子，给我分享一些有用的读书笔记。不得不说，他对我真好啊，真的就是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一样对待，可是他越对我好，我就越讨厌他，因为我知道，他是在向我炫耀，炫耀他考试考过了我，炫耀他朋友多，我真的看他好不爽。”
说起这件事，程知蓝的脸就有些扭曲。
而越听，王景的脸色就越差。
他从未想过，他的儿子竟然因为这种小事就丢了性命。
永无止境的恶意继续从程知蓝身上传来：“所以后来，我找了几个班级里的其他学生一起欺负他，这在网上，应该叫做霸凌吧？”
程知蓝突然看向面前的王景，开始陷入深深的回忆：“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将烟头塞进王年木嘴巴里的时候，他有多痛苦，我亲眼看见他疼得脸都皱了起来，他还求我放过他？但这怎么可能呢？我还让他给我舔鞋，给我当牛做马，那种感觉真不错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中，他也开始频繁的逃课，不过他也真是心疼你们啊，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和你们说。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上个月，对，就是上个月，他承受不住压力，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砰，他的脑子炸开了。你知道那个画面吗？太壮观了，那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画面，太美好了，太美好了，我到现在都还在回味。死之前，他还给你们留了一份信，不过很可惜，被我给发现了，谁叫他不当面给你们呢？”
他仰起头，像是在回忆那种美妙的感觉，在回忆的时候，他所有的毛孔都像是张开了，在尽情回忆那种美妙的感觉。
程知蓝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着话，而他越讲，王景就越崩溃。
他颤抖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程知蓝看着面前的男人，发出嘲笑的声音：“报应？哈？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吗？做了坏事的人那么多，活得潇洒的人还少吗？他们比我们每一个人都活的开心活得自在，这个世界是属于自私者的。来，抓我，抓我，找治安员来抓我！！我根本就没有亲手杀人，他们定得了我的罪吗？而且我是个未成年，就算是把我抓了又怎样？我甚至连牢都不用做！学校也会包庇我，我可是这次竞赛的第一名，如果我被传出什么丑闻，危害的可是整个学校，你知道学校为什么不让你继续调查吗？就是为了遮盖丑闻啊，蠢货。”
回想起学校的态度，王景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程知蓝：“你知不知道，我让你儿子舔屎的时候，他的样子究竟有多憋屈。他一直想要让你来救他，可你呢？直到现在才知道一切真相。”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疯狂。
就在这时，程知蓝突然看到王景手中还拿着一把刀，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原来，你还带刀过来了啊。既然这样，那捅我好了，你应该很痛苦吧？用这把刀捅我吧，这样你就能够为你儿子报仇了，但你敢吗？你敢吗？你一个懦弱的男人，你敢不敢杀了我？杀了我，你也要承担法律的责任，你也要坐牢！坐牢以后呢？你妻子怎么办？你敢吗？”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王景。
“所以说啊，你就是一个孬种，就算拿了刀，你也不敢杀我，真是窝囊啊，活成你这样，真是太失败了。”
不过十五岁的年纪，他的脸上却带着纯粹到极致的恶意。
他张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着满满的得意。
他也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无比懦弱，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一无所知的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具尸体。
死都死了，在这里表现痛苦，给谁看呢？
他转身，准备直接离开。
“好了，懒得和你废话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下一次的物理竞赛。”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一直喋喋不休的时候，他的身后，那个一贯被称之为老好人的男人突然红了眼睛。
下一刻，程知蓝的眼珠子因为惊讶差点瞪出来。
因为就在此时，扑通一声，他亲眼看见，那个被他称之为懦弱的男人亲自将刀插入了他的身体里。
程知蓝的耳朵像是耳鸣了一样，整个世界被带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他的胸口出现了黏腻的液体，无论怎样擦也擦不掉一样。
血……
到处都是血……
是他身上流出来的血。
程知蓝捂住自己的肚子，怎么也想不到王景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竟然真的敢出刀。
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居然想杀我，他怎么会敢的？他就不怕坐牢吗？他就不怕被治安员抓起来吗？！
从未曾有过的巨大痛苦在他身体里开始蔓延。
这个少年也终于体会到了恐惧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伸出手，嘴巴一张一合，因为疼痛，他逃不了，只能在地面上匍匐后退，但后面是墙壁，他根本退无可退。
“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我错了！”
程知蓝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卑微如此可怜，就为了祈求眼前这个男人。
可王景知道，对方根本就不是知道错了，而是他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难道他在霸凌别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遭到报应吗？难道他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死吗？
王景今天过来，其实只是想要问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从未想过，仅仅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他就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并且完全没有任何悔改。
那他之后呢？又会害死多少人？
王景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一个懦弱的丈夫，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总是会因为同事的哀求以及威胁承担更多繁杂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懦弱，直到儿子死了以后他才发现儿子曾遭受过如此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王景望着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双手，眼睛里面藏着难以形容的情绪，但最终，都被坚定所取代。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既然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所以，就用他的下半辈子来赎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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