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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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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密斯独自坐在掩体后。天就要全黑了,与远山的交界处依稀还透着些橙红。薄云镶着赤边,中间却是乌黑的,像被墨染了一般。依稀几颗星星缀在黑丝绒般的夜空之上,好像绣在晚礼服上的宝石一样,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疲惫地很。她背着几个朋友偷偷在今天的任务上报了名,由于级别最高,她也当上了敢死队的小头目。可这场据点争夺战之后,十人的小队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三分之二是被敌人干掉的,三分之一是她手刃的。阿托斯和波托斯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她和存活下来的三人杀入据点消灭了所有敌人之后,那三个人打起了她的主意。她的回答很简单,来一个杀一个,特别是其中一人已经扯开了她的衣服,惊喜地看着她胸前的绷带。她很干脆的在那人愣神的瞬间割开了他颈上的动脉。飞溅地热血弄污了她的金发,她看着那人空洞而恐惧的眼神和那还来不及转换的□□,突然一阵恶心,倒在掩体内干呕起来。就在不到一年前,在美丽岛上,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记忆里,死去那人的脸和铁面人的面具重合到一起,让她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恶心。他粘腻的手在她胸前游走着,玩味地看着她惊恐,崩溃,却依然从容不迫。她永远都不能忘记这样的耻辱。
如果阿托斯没有及时出现,她现在还有勇气活下去吗?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扬起脸,月亮还没有亮起来。夜虫聒噪地鸣叫着,她倒并不觉得恼人。夏日的青草香混着尸体腥臭的味道刺激着她的鼻子,让她回想起以往的战事。其实所有的战争都是一样的,战场上从来都是杀戮的味道,不管死的是战友还是敌人,最后都会腐臭生蛆,然后变为白骨。她从来没像天真的达达尼昂那样把杀戮敌人当成游戏,可要论狠心,达达尼昂也确实甘拜下风,至少在现在的情况下,达达尼昂顶多会弄伤战友,她却毫不留情地割开了他们的喉咙。
即使厌恶也要回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无声地问着自己。半弯月牙从云中探出头来,光冷冷地,洒在她脸上。答案还没出来,草丛的窸窣声便引起她的警觉。她紧紧地把着剑,屏住呼吸匍匐在地上,警惕地注意着前方的风吹草动。
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过来,显然在寻找着什么。背着光,阿拉密斯看不清他的脸。那人越走越近了,阿拉密斯还在等待着时机,对方身材比她高大地多,她必须把握住最佳时机,瞬时把他制服,否则就可能枉死在这荒野里。
机会来了。阿拉密斯趁那人离她还有五步远时,突然跳起来,来了个突袭。她重重地踢到来人的小腿上,企图在那人痛地弯下腰去时将他压倒在地。可她的如意算盘打地不响,对方没有任何松懈,反倒是凭着身材的优势把她顶到了掩体上,反剪过她的双手,缴了她的械。
“要杀就杀。”她绝望地喊着,“是汉子就给我个痛快,我是绝对不会当叛徒的。”
身后的人听了她的话却松开了手,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却见阿托斯逆光站着,忧虑惊喜和愤怒的表情交织在一起,使他原本英俊的脸庞分外诡谲。阿拉密斯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下一刻他就举起拳头。就在她以为那一拳要落到她脸上时,她脸旁的掩体就被拳头打得尘土飞溅。她愣在一旁,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看到阿托斯手上的鲜血,她才回过神来,心疼地拉过他的手检视着,眼泪差一点就破堤而出。
“你傻了吗?为什么半夜跑出来,想发火打我就好了,你这样,手断了怎么办?”
“你怎么总陷自己于危难之中!”阿托斯把她的肩膀按地生疼。“我也希望你在阵前立功,但是为什么不让我和波托斯保护你。如果现在来的是叛军,你已经死了。”
“叛军挨了我一踢早就倒下了,也只有你,能忍受这样的疼痛反击。”她狡辩着,想到阿托斯溢于言表的关怀,偷偷地笑了。
“强词夺理。”阿托斯愤怒地揉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对待多年前刚入队那个瓷娃娃般的金发小青年似的。关心则乱,此刻他大概早就把男女之防抛在了脑后。
“手给我。”阿拉密斯拉着他坐下,扯了自己的衣服要为他包扎。阿托斯把手伸了过去,让她摆弄着。
她侍弄着他的手,好像对待小婴儿一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阿托斯看着她,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得知她偷偷加入敢死队后,他立刻申请去支援,一路上,他忧虑地检视着所有的尸体,有熟面孔的战友,还有敌人。他害怕在翻过某个人后看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紧闭了,或空洞地映着他的影子。但感谢上帝,她还在他的身边,近乎无理取闹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还能轻柔地呵护他受伤的手。
他心怀敬畏地把这当成一个奇迹,却一点也不自知。
“我,”
“怎么了。”阿托斯看她欲言又止,问到。
“我很感激你能来。”她仰头望天,神情有些不自然。
阿托斯沉默了,这让她有些心虚。夜空中,星星闪烁着,像是在嘲笑她的胆小似的。她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这气氛说好不好,倒也适合倒倒心里话。反正僵持了那么多天,也只欠一个说法而已。
“我想我爱上你了。”
说完这句话,阿拉密斯像是解脱了,可还是紧张地气短。她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可又害怕不得不面对她已想好的结局。再一次扬起脸,她全心期待着一个落空的吻。
是的,那确实是一个落空的吻。
阿托斯抽出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良久,只说了一句:
“我们还是朋友。”
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抱歉,弄湿了你的衣服。”阿拉密斯从阿托斯的肩头抬起头来,歉意地微笑着,可嘴角却勾不起来。
“没关系。”他无力地安慰着她,心里凌乱地很。
“他们都死了?”
“是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杀了其中三个。”
“这不奇怪。”阿托斯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出任务了。危险无处不在,”他走向一个死去的队友,扒下了那人的衣服,丢给了阿拉密斯。“穿好,不要再露馅了。”说完便背过身去。
“天亮就回去吧。”阿拉密斯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跟他商量着。
“不,立刻就走。”阿托斯回答着。“天亮了,对方就知道这里已经丢了。”
“回去吧。”阿拉密斯换好衣服,在他身后说着。
月亮隐在乌云之后,夜色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