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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冬月上旬,一个暖阳之日,魏正茂的生辰终于到了。

      这日一早,魏溶换好衣服,和叶帧从东府踱步过来,两人本就生得好看,穿得又登对,一路上,不少丫鬟婆子看见了都在背后悄悄谈论。

      魏溶总觉得最近的叶帧有些奇怪。哪怕叶帧一向是少言少语,一如过往面上看不出喜怒,魏溶依然觉得他与从前不同。若是先前只是冷淡疏离,如今更似隔了一层霜冻似的。

      因是个整寿,西府请了不少永平城中有些头脸的人过来。西府在花园子里搭了戏台,中间摆了几十桌宴席,因着时辰早,大多数人都没有落座。

      魏溶和叶帧被仆役引着要坐入主家的小辈席,思索着最近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某人不快,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直到听到附近有人吵嚷方才回神。

      “哟,这不是魏少爷吗,那位是谁啊,我瞧着是叶大秀才。”一人看着他们两个,说道。

      “哎哟,你不说,我还认不出来呢。叶大秀才怎么忽然到了魏府里,他们是什么交情啊。”另一人同样神请不善。

      “你不知道?”那人做出夸张的形容,笑得有些张扬:“梁兄你久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叶大秀才前阵子同我们魏公子成亲了。”

      茂林书院当年那些富家子们,不少都和魏家认识。魏溶多年没同他们联系,早就忘了这一茬,今次一遭遇见,才想起来有这些人。

      当年在书院中,只有一个人能算魏溶的好友,只是那个人返回了临安老家,并不在永平城。一下子遇到一群不怀好意的人,魏溶微有些头痛。

      本以为今日最多遇到一个郑荷,忘了郑菏还有一群狐朋狗友。

      叶帧依旧向先前那样,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默默坐在魏溶身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魏公子,你们怎么突然成亲了啊,也没请哥几个喝酒。”那叫梁尚的见他们都没反应,继续吵嚷道。

      魏溶不想理他们,可席间不少人看向了这个方向,他亦不好当做没有听见,只是道:“家中请了玄灵道长,说简办些好,我们自然听道长的。”玄灵道长当时并没说过此话,可魏府给了他不少银钱,他日后自然不会出言反驳这些小事。

      玄灵道长的声名城中人皆知,都道他灵验得很,听闻此语,众人自然没人质疑。

      “叶大秀才我们都是从小认识的,为人一向清高,你莫不是使了什么法子,才让人同意的?”梁尚一次挑衅不成,依然是不罢休,换了个角度问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溶有些恼了,他看到叶帧的脸色变得冷淡了许多,于是看向挑衅的那人,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三媒六聘,我们两家都应了。”他望着梁尚,笑道:“梁公子今日既然知道了,也望你早日求得心上人。”

      要说这群人,这几年魏溶唯独只听说过梁尚的名字,原因无他,去年梁尚的母亲给他看准了一门亲事,谁料这人一朝酒后夜里与人拉扯不清,酒醒后使了多多的银子不许人声张,天真地以为旁人都不知情。直到他去求亲,被女方家人直接骂了回去,成了当时好一桩笑话。

      梁尚先前去求亲遭拒,此事席间谁人不知,如今被魏溶戳到痛楚,当即涨红了脸。他越想越气,当即冷笑道:“那又如何呢?三媒六聘,说得好听,不还是给男人冲喜?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丢了我们读书人的脸。真要让莫夫子直到,怕是不认你这个学生了。”

      “读书时的脸面是自己挣的,不是为着别的。莫夫子看好谁,亦是只看功课好坏。”魏溶冷笑道:“梁公子如此言语,莫非是当年才学比不过他,如今都在耿耿于怀?”

      “我比不过他?我会比不过他?”梁公子连声问道,情绪有点激动。

      郑菏见好友急了,又说不出有道理的东西,低声道:“梁兄,表弟一向是这个脾气,你何必于他这小孩子性子一般见识?”

      “哼,你说得倒也是。”梁公子见有台阶,就要下了,嘴上仍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表弟计较了。”

      方才他们言语争锋之际,旁边亦有人听到,其中有个人早年做过教谕一职,踱步过来凑热闹,“我听各位小公子在这议论才学,既是贺寿,何不以此为题,写一首诗,为主家祝寿呢?”

      教谕一职负责一县的教化,虽然这位大人并不在永平城做官,只是因着旧日交情才来给魏正茂祝寿。可众人亦要给他面子,一时间那些找茬的富家公子不敢反驳。

      “正是此理呢。”恰好平日里陪着魏正英下棋谈论文章的那些清客相公亦在旁边,忙附和道:“请五老爷过来主持,想必他也是赞同的。”

      很快,魏正英被人请了过来,他学问虽一般,但素来好这些文人雅事,自然不会拂在场几人的面子,他看了看魏溶,见魏溶也没反对,就道:“那便由小弟主持,劳烦几位大人做个评判了。开始吧。”

      仆从们送了笔墨纸砚上来,送给席间的诸位小辈,尤其是方才发难的那群人,另给叶帧送了一份。

      魏溶无意参与其中,只坐在一旁,扫了一圈刚刚嘲笑他们的人。那几人此时脸色难看,坐在案前苦思冥想,久久都没有下笔,暗悔方才不拦着梁尚,只一味看热闹,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又看向叶帧,叶帧低着头,没有多久,下笔流畅,很快写完了交给仆役。一炷香燃尽,那些人无论是否写完,都只得交上去。

      每一首诗皆用了厚厚的宣纸,如此可不洇墨,为表公平,大家皆是在正面写诗,待到墨迹干涸后,在反面写名字。

      仆从们将诗稿挂在屏风上,让各位来宾们赏评。

      时近正午,赴宴的客人越来越多,听闻此事,皆过来围观。来祝寿的那群同僚们,自然是读过书的,哪怕没什么才名,起码的鉴赏力还是有的。何况今日的诗作水平很好分辨,只消一眼高下立见。

      其中挂在第二行第三个的诗稿最受大家赞赏,字迹工整,一首七言绝句极是精妙。魏正英养的那群清客相公们皆是赞叹。

      “那看来就以这首为佳了。”其中一位大人说道。

      “小弟亦推此诗为魁。”众人皆是赞同。

      翻过来一瞧,那首诗正是叶帧所作。

      昔日在茂林书院的学生们自然知道叶帧之才,先前不过是嘴硬,但在场诸人众口一词地夸赞,让那几个挑事的脸色更是难看。

      那些来客们得知叶帧的身份,有的赞赏,有的惋惜,不过到底是在魏家祝寿,最后众口一词的祝贺起来。

      叶帧神情依旧没什么波澜,他转向看着魏溶,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魏溶看见他的右手上似乎蹭了墨迹,知道他要去洗手,轻轻点了点头。

      叶帧走出前厅,在仆从的指引下,去了旁边的一间偏房,进去净了手。

      自那日知道从叶父入狱到魏溶病好都是一个局之后,叶帧心中将此事想了许多遍,想明白此事关键的之处除了魏溶,便是魏正茂。

      成亲之时,魏正茂虽在丁忧,人脉往来仍如往常一样,叶父入狱和出狱,都少不了他的运作。魏溶能将他算计进府,若是没有这位二伯,恐怕也不会如此顺利。

      先前他没有机会来到西府,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想着在西府里四处看一看。一路上奇花异木交错于道边两侧,他没多看一眼,只想找个由头将仆役遣走。叶帧正要开口,察觉到仆役眼神十分飘忽,似乎是有心事。

      于是他看了一眼,那仆役像是受到了惊吓,将手中的东西摔落在地,又忙手忙脚乱地拾起,似乎是十分慌张,说道:“郎君您现在这洗手,我肚子疼,先去趟茅房,行吗?”

      “嗯。”叶帧自然不会拦着他,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他走到纱窗旁边,看见那仆役朝着南边一排房屋跑去,确实是解手的地方。

      没看出什么异常,叶帧正要开门出去,忽地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些动静,那动静有些熟悉,他很快想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他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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