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说我们天生一对》钿汐

51、第 51 章

　　叶帧拉着魏溶一路走出了护国寺，后面栓了一匹马。

　　叶帧翻身上去：“上来。”

　　魏溶意识到他要自己同他共乘一骑，那一瞬间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里，他们同吃同行。魏溶伸出手，眼前一晃，跟着到了马上。

　　高大的马匹飞奔起来，道旁树影飞速掠过，奔跑了一段时间，二人来到了京城外城的城墙脚下。

　　有统领迎了上来，见到叶帧，叶帧出示了一块令牌，那统领忙拱手道：“见过殿下。”

　　“我想去城墙上看一看。”叶帧道。

　　“是。”统领道。

　　叶帧转头又问魏溶，“想上去看一看吗？”

　　魏溶自然点头，城防无论是内城还是外城，都不许兵卒以外的人上去，能够上去倒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沿着石阶登临到了城墙之上，魏溶向南面望去，整个皇城尽收眼底，沿着中轴线的九重三殿尽在眼下。

　　京城其实很大。魏溶看了一会儿，看见了晋王府所在的地方，又转过身，朝北看去。

　　“你在看什么？”叶帧追逐着他的视线。

　　魏溶随口道：“听说往北走就能到草原。”

　　“离京城最近的草原，须得行上小半个月。”叶帧道。“这几年你去过草原吗？”

　　“没有。”魏溶摇头，心生好奇道：“那你去过吗？”

　　“我也没有。”叶帧道。

　　魏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一句接的话经常是“我们一起去”。但他们却不能这么说，他不禁觉得怅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上一句话。

　　他假装无事，瞟了一眼叶帧，注意到叶帧前襟绣的龙纹，是亲王服制，没做他想。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这身常服上面是织金绣凤。本朝皇后能用龙凤纹饰，皇妃和王妃可用凤纹，自己穿得这件常服是男装款式，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不对来。

　　怪不得方才遇到的那位姑娘打量了自己的衣服一圈后，吃了一惊，想是注意到了上面的纹饰。魏溶吃得一惊同样不小，这是僭越啊。他出门在外三年，穿着朴素已成习惯，并没有注意王府里给他准备的出门衣服。

　　魏溶吸了一口凉气，察觉出不对来，这衣服是皇后赐的，应当是她的授意，一路上侍从们均未发一言，没有一个人说哪里不妥。可他上次明明同皇后说过，当年成婚只是不得已，现如今两人毫无关系。

　　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呢？

　　魏溶忍不住想，难道叶帧当真对自己有点旧情？刚想到这里，他立刻回忆起在巡抚面前瞧见那份证据时心冷的感觉，想着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衣服换了。

　　下了城墙之后，魏溶以为要回王府，谁料苏总管慌慌张张跑过来道：“不好了，今天咱们王府的大门出了点问题，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去修了。钦天监说如此一来今日最好不要回王府，怕是不吉利。皇后娘娘听说了此事，让两位主子去行宫住上几日再回去呢。”

　　叶帧正要开口，苏总管忙又补充；“正好行宫有温泉，泡一泡对身体好呢，最适合平日里体寒的人。奴婢听闻殿下前阵子落了水，南边虽暖和些，到底是冬末，恐将寒气淤积在体内。”

　　叶帧听了心中微微一动，他看向魏溶，见他并没有露出十分抗拒的神情，就道：“那一同过去吧。”

　　到了行宫，天已经快黑了。行宫那边早已收到消息，备好了晚膳，一一摆上来。

　　苏总管布菜道：“您尝尝这个，这几道菜都是按着您的口味让御厨预备下的，味道清香得很。”

　　“多谢。”魏溶配合地吃了一口，道：“味道果然很好。”

　　“您果然喜欢这个，这食材是皇后娘娘特特着人从济州送过来的。”苏总管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忙闭了嘴。

　　魏溶更觉困惑，只是低头吃着这些口感滑嫩，入口香软的菜肴。

　　晚膳后自然要歇一阵子才能去泡温泉，叶帧趁此处理了几件白日积攒的公务，魏溶坐在庭院中抬头看了一会儿星星，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前往温泉。

　　他本以为行宫中的温泉有好几个汤池，两个人不至于泡在一起。谁料苏总管又为难道：“近几日真是不巧了，正好那几个汤池正在修缮，只有这一个今日能泡。不过这个汤池足够大，可以泡好些人。”

　　魏溶信了他的话，走进去方才发现，其实并没有多大，他不禁想最近黄历上是不是有什么破土动迁的上吉之日，故而活计全都赶到最近了。不过他一个假道士，对这些并不怎么了解。

　　好在叶帧还没有过来，魏溶思索再三，决定不讲究什么礼仪了，先下水为妙。他换好衣服，裹着浴巾，拣了一个角落，将身体浸入水中，温泉水热，很快雾气升腾，辨不清稍远的地方。

　　又过了不知多久，门再次响动，叶帧进来后似乎往汤池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向屏风后面走去，过了一会儿，魏溶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形进入水中，恰好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真是无时无地不透着疏离，魏溶默默想到。不知道是多久没这般惬意过了，魏溶靠在水里，雾气氤氲，水波流转，柔和地覆住了他的全身，整个人如同躺在一张极为柔软的床上。他的眼睛睁开的速度越来越慢，没过多久，陷入了睡梦之中。

　　叶帧将今日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明白母后是想帮他留住魏溶，可魏溶待他虽没重逢时那样警惕，可总带着疏离客套。温泉水中暖意融融，他却觉得自己依旧置身在那年永平城外料峭春寒之中。

　　叶帧回过神，听到汤泉的另一边久无动静，犹豫一瞬后，轻轻喊了一声魏溶的名字，可那边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禁拧眉，又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应答，他心中担忧，忙涉水过去，走近了，方才看见魏溶靠在温泉边沿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如此睡去倒是容易呛着，叶帧小声道：“醒醒，醒醒。”

　　呼唤声离自己很近，终于搅扰了魏溶的睡意。“嗯？”魏溶发出了一声很轻的鼻音，继而睁开眼睛看见同自己靠得极近的叶帧，不由小臂一颤，击起几片水花。

　　叶帧沉默地后退了两步，方才道：“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看你睡了。”

　　“哦哦，泡的太久，我有点困了。”魏溶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尴尬，忙又道：“我决定去睡了，你自己泡。”刚从迷蒙状态醒转的他此时脑海不太清明，他下意识地往前走，想要找地方出去，谁料水中容易失重，他朝前栽了过去。

　　同样站在水中的叶帧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险些扎入水中的魏溶，哗啦一阵响，魏溶借力好不容易站稳了。

　　等到他们再次回过神来，魏溶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十分诡异。叶帧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让他没有摔落下去，而他此时两手搭在叶帧的腰侧，不知怎地，他刚才一阵拉扯，不小心给人把浴巾扯开了。

　　叶帧并没有往水中看去，一向从容的他此时难得有点无措。他困惑地望着魏溶，很快，他看见魏溶本就被热气氤氲成粉色的皮肤，红了个彻底。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魏溶强调道，他死死地拽着叶帧，良久，反应过来，将拉下了一半的浴巾依原样裹好，收回了手。至于刚才触碰到了什么，他倒是顾不得了。

　　魏溶收回手，温泉中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偶然的水声。他又道：“我真的困了，今晚不泡了。”他转身要往外走，想起自己现在浑身上下不过是一块浴巾，须得上去才能穿衣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叶帧一眼，发现叶帧并没有看向这个方向，只是在垂目思索。

　　魏溶趁机走到屏风后面，换好衣服，走出汤泉，按着侍从的指引向寝处走去。

　　到了门口，他毫不意外地听见苏总管再次为难道：“因着最近修缮，只有一间寝卧了。”

　　“除了那间屋子，还有其它空着的么，放杂物的也行。”魏溶问道。

　　“那就只有正殿了。”苏总管为难道。行宫正殿自然是留给帝后的，平日只是空置着，旁人全都住不得。

　　魏溶只好笑道：“那劳烦总管给我一床被子，我在院子搭个地铺就好了。”

　　若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两人将就在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可刚才实在是太尴尬了，让他不愿意再面对叶帧。

　　叶帧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说道：“若是实在没有第二间屋子，那今夜我回晋王府。”

　　惧于叶帧的威严，苏总管只得道：“还有一间屋子，我这就带人去收拾。”

　　叶帧颔首，苏总管边走边为难地想，自家殿下怎么这么轴啊，这下他们可完不成娘娘的嘱托了。

　　晚间，魏溶颇有点无眠。似乎他在这里，只能带给叶帧一点尴尬，还有那些并不愉快的过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