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说我们天生一对》钿汐

50、第 50 章

　　次日一早，魏溶穿戴好了，依言来到王府门口，却正好遇到骑马出行的叶帧。

　　叶帧正听马车旁边的内监说着什么，随即望向了魏溶。

　　十几天没见，魏溶再次紧张了起来。

　　“若是你不愿意去，我去同母后说。”叶帧看了看魏溶的神情，宽慰道：“不会有事的。”

　　“我想出门的。”魏溶忙道。他从来没有来过京城，这次能来自然是想着多逛一逛，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了。

　　叶帧眼帘微垂，一阵沉默之后，他又道：“我今日正好要去一次护国寺，你若不介意的话，我们一同过去。”昨天皇帝召他入宫，命他去护国寺赐下佛诞日的祭祀礼品。

　　“好啊。”魏溶自然是客随主便，更何况自从叶帧上次将话说开之后，他虽然不喜欢自己，但也不会惩罚自己，能多和他待一会儿，也是高兴的，他其实很喜欢叶帧，从小到大，他没有对别人生出过这样的情绪，只可惜叶帧不喜欢自己。

　　想到此，他的眼睛黯了下来，不如先前刚刚出门时那样高兴。

　　叶帧望着他的情绪变化，默默看了许久，方才道：“上车吧。”

　　京城的郊外草长莺飞，正是好时节，魏溶坐在马车里面，叶帧骑着马走在外面。

　　魏溶想起过去两人出门，都是共乘一辆马车的。可如今两人的关系，只能如此了。他想得有点落寞，打起帘子看了一会儿垂髫小儿放的纸鸢，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到了护国寺，魏溶走下马车，叶帧亦下了马，随从落后一段距离，并没有紧跟着他们。

　　再过几天便是佛诞日，按着护国寺的旧俗要连庆九日，到时候京城礼佛之人都会来寺中上香，这几日反倒没那么多人。

　　两人在人群中醒了一会儿，到了山门口，门口有僧人上前道：“您二位施主看起来便是天生的一对，今日是来求姻缘吗，我们寺庙里姻缘挺灵验的。”

　　魏溶见叶帧在一旁不说话，忙道：“我们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贫僧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对啊！贫僧很会相面的。”那僧人一脸笑容，看着颇有几分福相。

　　“真的不是。”魏溶赶忙又道。

　　“可贫僧看到你们在一起，只觉得红鸾星动啊！”僧人忙忙道。

　　魏溶没想到这位僧人还会道士的营生，而且话极多，一时茫然，看了眼叶帧，观察到叶帧的脸色似乎确实不太好看，生怕他记起旧事心情不虞，想要拉着他快点走。可他上前走了一步，又顿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声音响起来。

　　“殿……，”那人意识到此间人来人往，不方便亮明身份，顿了顿方道：“您在这里？”

　　魏溶看过去，是一个长相淑丽的姑娘，身后光是丫鬟嬷嬷跟了七八个。她既然和叶帧相识，应当是这座京城的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女儿。

　　叶帧轻轻颔首，他对来人并无印象，只是察觉到魏溶刚才想要靠近自己，却又最终没有靠近。

　　那姑娘见叶帧并不言语，下意识间看了看旁边的魏溶，眼神逐渐变化，隐有惊疑。

　　魏溶不解，看向叶帧，叶帧道：“走吧。”

　　待他们离开后，那姑娘的丫鬟轻声道：“郡主，怎么了？”

　　郡主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世子呢？”

　　“您还不知道世子，早已跑得没影了。”丫鬟说道。

　　郡主皱了皱眉，说道：“母妃让他和我一起上香，出门倒是自己跑了。吩咐下去，谁若是见到了他，就让他过来跟着我一处。寺里比不得家中，不可惹出事情来。”

　　丫鬟是个极伶俐的，意识到方才遇到的人应当是他们恭亲王府也得罪不起的人，忙让人去找自家世子。

　　可没一会儿，王府的侍从传来消息，世子不见了。众人顾不上旁的，忙去寻人。可忙碌了许久，都没有找见，愈发慌了。

　　而这边叶帧和魏溶继续往前走，又遇到一位僧人上前，只不过他这次看着魏溶，说道：“了不得啊，施主印堂隐隐发黑啊。”

　　魏溶听了颇为无语，他想起先前在白鹿观，道士们同他说过，江湖上有一种骗局，便是有假道士哄骗不懂底细的普通人算命。在算命之前，会让算命者给三清祖师供香，那香是秘制的，一旦燃烧，烟雾顺风飘到供香者的肌肤上就会发黑。到时候假道士就哄骗算命的人说你印堂发黑须拿银子化解，而算命的人一看镜子里的肤色，就会害怕听从。

　　魏溶平静道：“我最近不过是晒了一遭，不妨事的。”

　　“怎么会不妨事呢，这可是大事。你这种情况若是撂着不管，怕是有麻烦。”僧人上前挡住他的步伐，急切道：“菩萨有慈悲之心，贫僧告诉你一个可以化解的法子，以施主的面相，最好的化解之法便是常年与命格贵重之人居住在一处。这个命格贵重呢，起码得是亲王，不能是一般的权贵。我给你算算啊，哪位亲王最适合你的八字……”

　　“我知道了，我也是会算的。”魏溶生怕他说出什么惹叶帧不高兴的话，忙拦道。

　　“是晋王，你真的知道吗？”僧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魏溶见没有拦住他的话头，捂了捂脸，下意识走得更快了些。

　　叶帧猜到这些东西大约是他母后的手笔，猜到估计过一会儿还会遇上别的花样。他看着有些僵硬的魏溶，吩咐侍从道：“让前面那群人退下，不可再打扰。”

　　侍从忙答应着去了。

　　到了山门前，自有人将皇帝赐物抬进殿中。魏溶琢磨着若是叶帧带他一起去方丈，他须得婉拒了。他一个道士，虽然是假的，来佛寺也就算了，再去拜见方丈委实不合适了。

　　叶帧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说道：“你在外面逛逛吧，让多福多寿跟着你，中午我们一起吃斋饭。”

　　“好。”魏溶带着两个随从离开。

　　护国寺香火极好，到处人头攒动，每一处都有许多人在殿中拈香磕头。他踱步许久，发现一殿中只有零星两个人，心念一动，走了进去。

　　这是往生殿，往生殿最上方是西方三圣的雕塑，宝相庄严。下方的香案前供奉了诸多牌位，京城中的显贵们为显孝道，会请大师帮忙将已故父母的牌位供奉在此。

　　蒲团上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郎连连叩头，口中喃喃道：“西天佛祖菩萨在上，弟子求诸神佛护佑我弟弟的魂魄，他今生命苦偏又多病，并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唯愿来生，他投个好胎，不生在我们这贫寒之家。”

　　魏溶误入此中，意识到怎么回事，正要退出去，不经意间却见到一张往生牌位上的名字和自己一样。

　　牌位上并无籍贯，想是同名同姓，魏溶先前险些死过一次，对此倒无多少忌讳，只是此中有人啼哭，他亦不好停留太久，转身走了出去。

　　偏殿中，叶帧对方丈传了皇帝的口谕后，说道：“大师，先前我在此立的那块往生牌位撤了吧。”

　　“好。”大师答应下来，眼中流露出讶异之色。他还记得叶帧来此立牌位的神情，面如死灰一般，当时明明是刚认归皇家，一片坦途。

　　叶帧想了想，解释道：“他还活着，我最近找到了他。”

　　“善哉。那恭喜殿下了。”大师笑着建议道：“不若改成长生牌位。”

　　叶帧道：“好。”

　　“那这牌位名讳如何书写？”大师想是猜到了他们的关系，故而有此一问。

　　“依旧写他的名字吧。”叶帧平静道。

　　大师应是，立刻遣了僧人去办。

　　魏溶闲逛了许久，叶帧那边的人请他去用斋饭。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已近正午。一路走了过去，不时有人上来搭话，皆是可测姻缘的，魏溶婉言谢绝，绕路前行。

　　在太监的指引下，魏溶到了饭桌前，叶帧在等着他一起用饭。他不由顿住，上一次两人同桌而食，还是他给叶帧送行的那晚上。

　　他眼神黯淡了许多，坐了下来。斋饭口味清淡，没有荤腥，魏溶吃了几口，觉得味道还好，当即不紧不慢地吃着。

　　叶帧见他兴致不高，说道：“若是吃不惯，今晚回去再好生吃一顿。”

　　“已是很好了。”魏溶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吃的还多不如这个好吃呢。”他倒不是说假话，毕竟是护国寺，就算是斋饭也比许多地方好吃了。

　　“你在外面都吃什么呢？”叶帧心里沉下去，问道。

　　魏溶回忆起来，“在贵州的时候，那边也吃辣，街上常卖一些酸辣的东西，你知道的，我之前是不吃的那种味道的。不过好在口味淡，平常吃食不怎么放盐，倒是能合我的口味。前些年他们那边开始种植洋芋，似乎是从天竺传过来的，我也吃过一些。到了云南那边，跟着那边吃菌子，炖汤倒是很鲜……”

　　叶帧听他讲着这几年的事情，听他走过的地方，吃过的食物，思忖着他该吃过多少苦，一顿饭食之无味。

　　饭罢，魏溶望着护国寺后面的山，想起两人一起登山的旧事。不知怎地，他唯独面对叶帧的时候，很容易记起过往，再想到如今，不由得更觉低落。

　　叶帧问道：“你想爬山吗？”

　　魏溶抬头，勉强笑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站在山上面，会不会看到整个京城的样子。”

　　佛诞日将至，到时候信徒来者甚重，护国寺为着此事，后山已然暂封。

　　若是叶帧今日执意登山，寺庙里的人必定不会阻拦，只是估计附近还有他母亲安排好的人，看着魏溶愈发局促的样子，叶帧轻声问道：“能骑马吗？”

　　“能的。”魏溶在外多日，为着方便学了一些。

　　“你随我来。”叶帧将手搭在魏溶的胳膊上。

　　魏溶察觉到自己的胳膊似乎被人拎起来，他忙看过去，叶帧的左手拉着他的袖子，拉着他一同往北边走去。

　　“怎么走了啊？”后面的几个卖同心锁的，卖鸳鸯锦袋的纷纷说道。

　　“这怎么跟宫里的娘娘交代啊。”

　　“晋王殿下要走我们也不敢拦着他啊。”一群宫人装扮成的小贩越发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