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941

66、送他回家

　　在送郭昙回家的路上，陆云反复思量，还是觉得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实在是太顺利了，她本以为护着郭昙平安来去会很难，结果她竟然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用，就完成了这一切，还得到了反抗党的信物。
　　这么一想，如果说其中最困难的事情，应该是如何才能让郭昙自愿同她走着一趟。
　　想到这里，陆云不由自主的就往身侧瞥，她的视线正好能看到郭昙的侧脸。明明这两天陆云都和郭昙在一起，可每次看到郭昙的脸，陆云还是会在心里发出感叹，怎么会有人连侧脸都长得这么好看。每一个棱角分明的地方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如果真的是女娲捏的人偶，那陆云敢说，郭昙一定是女娲的呕心力作。

　　一直闭着眼的郭昙睁开双眼，他看着陆云，眼神中暗藏了些许揶揄。他刚刚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可他可不是在睡觉，郭昙只是在想接下来的对策，他很了解岚晚之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的这次出现虽然是岚晚之妥协了让他离开了，但他敢肯定对方一定还有后手，这样的话他的垃圾站就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郭昙想到了搬家的可行性，他的东西不多，只是搬到哪里才能获得永久的安静呢？
　　陆云看向前方，幸好现在不是白天，郭昙应该看不到她微微泛红的双颊。她故作冷静地问郭昙：“你没睡啊？”
　　“没有，我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什么？”
　　郭昙看了看陆云，他淡淡地说：“我在想把家搬到哪里。”
　　“什么？你要搬家？”伴随着陆云的疑问出口的还有比飞机起飞前能感受到的后坐力还要猛烈的推力。
　　陆云的破车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差一点就飞了起来。
　　谁让陆云刚刚的注意力全在郭昙的话上了呢？她没受控制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身下的车子却接受度很好，想来这都归功于尉迟公言的改良。
　　陆云虽然惊慌但是自身良好的承受能力还是在的，等车速降低后，陆云才找回自己的听力，刚刚郭昙叫的实在是太大声了。
　　郭昙双手紧紧拉着安全带，这是他刚刚才系好的，他搞不懂陆云在抽什么风，他不过是要搬个家，她至于这样要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么？
　　“你有没有考过驾照？”
　　“没有！你的嗓子还好么？”
　　“我的嗓子？”郭昙不解，他一听陆云没有考过驾照，就大概明白了为何会发生刚刚的事情了，她……大概率上是把刹车当成油门了吧？
　　郭昙握着安全带的更加不撒手了，他不会死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吓死啊！
　　陆云将车停在路边，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停车了，和郭昙一起开车或许得做好经常将车停下的准备，她的目光看向远方，说出的话却是：“你为什么要搬家？”
　　“你觉得呢？”
　　“因为我么？”
　　“你？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反抗党，他们是不会放弃找我的，我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所以你要搬家？这就是你说的一劳永逸？”
　　“不然呢？我不搬家就还会被他们找上，或者是……再被你找上，我又怕了你了，光是做你的车就能把我下个好歹的。”
　　陆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她看向郭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才说：“我保证我不再去骚扰你还不行么？”
　　“不行，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不想被打扰。”
　　“那你要搬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要换个地方吧，那里已经不安全了。”郭昙也很伤脑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搬家啊。
　　陆云一想到郭昙因为自己的原因竟然要搬家，她也很挫败，她还是打扰到了郭昙的正常生活，她该如何弥补？
　　接下来的车程，陆云心事忡忡，她的眉毛都恨不得拧在一起了。郭昙见陆云这幅神情，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心里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她的车技实在是令他不敢恭维啊！
　　郭昙眼见着自己的家就在面前，心里却没有一丁点的高兴，等车开到家门口，他和陆云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了吧？
　　有些东西就是经不起念叨，总会和你反着来，郭昙还没想好怎么能让陆云不那么难过，陆云就已经将车子停稳在家门口了，陆云开口对郭昙说：“你到家了。我说到做到，一定不再烦你。”说到这里，陆云苦笑了一下，她说：“反正你也要搬家了，我真的不会再见到你了吧，郭昙，我是真的那你当朋友的。”
　　郭昙望过去，陆云明明是在笑着，可是他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光亮，黑漆漆的，与这个夜色一般无二。
　　郭昙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发现，一切的语言都丧失了它本来的力量，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想好的措辞最终沦为一声再见，再见陆云，再见朋友。
　　陆云笑了笑，她亲眼看着郭昙解开安全带，他打开车门，在郭昙刚要迈着步子离开的时候，陆云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郭昙听到了，他没有回头，就这样再见吧，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直到他将手握在门上，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对，门没有锁。
　　郭昙能感受到从脚底窜上的凉意，他的手还握在门上，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明明记得出门前自己是将门锁的好好的，他还记得，他离开前有让小饼按时清扫并且他也向往常一样加了一个安保系统，可现在他透过门缝向里看去，能看到里面的地上有轻微的鞋印。
　　他的双脚，正踩在门外的鞋印上。
　　而且他从离开家到回来，也从未收到过一条小饼的消息，特没有安保异常或者有人进来的通知。
　　一切的答案在这一刻呼之欲出，在他离开家后，有人来到这里，不但黑了他的安保系统，还让小饼不能工作和传递消息，郭昙回头看了眼还没有离开的陆云。
　　除了陆云之外，没有人进入过他的家，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家里有安保系统。
　　不对，不是陆云。
　　不可能是陆云，陆云没必要这样做，而且，她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郭昙否定了那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陆云看着郭昙一直站在门边上没有进去，她本想等郭昙进去再离开的，她看到郭昙回头，看到郭昙那个压抑又克制的眼神。
　　不对，陆云果断下车。
　　就在陆云马上走到郭昙身边时，她看到从门里伸出了一只手，将郭昙拽了进去，陆云瞪大了双眼，她慢了一步，只是因为那只手，她认识。
　　垃圾站的大门向外敞开着，门外是一身黑衣的陆云，门里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被挟持的郭昙，另一个人，他竟然是何沐阳！
　　“何沐阳！快住手！你这样会勒死他的！”陆云冲着何沐阳大喊，她的双手在身后握拳，可她的双眼早就被泪水浸湿，一颗颗泪珠连接着线从她的眼眶里流出。
　　何沐阳就好像是没有听到陆云的话一般，他面无表情，甚至都不看陆云，只是下死手般的捏着郭昙的脖子。
　　陆云没顾上擦掉泪水，她看着郭昙的双唇从原本正常的颜色一点点变紫，郭昙拼命想喘气，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双眼都开始凸出来。
　　陆云看着这一切，她无法想象动手的人竟然是何沐阳，陆云眼见着郭昙挣扎却挣不脱的样子，她捏紧的拳头直冲冲的冲着何沐阳挥过去。
　　何沐阳没有躲避，他也不需要躲避，他只要捏死这个男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
　　何沐阳的手青筋暴起，那是因为捏着郭昙的脖子捏的太过用力，何沐阳将头转向一边，他看着面前的女生，她为什么在哭？
　　何沐阳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女生流着泪的脸上，他看清楚了她的样子，也看清楚了她的眼里——是他。
　　之前的大声叫喊令陆云的嗓子有些沙哑，她哑着嗓子喊何沐阳，希望他能松开郭昙，幸好，何沐阳真的松开了郭昙。
　　何沐阳不再拧郭昙的脖子了，郭昙整个人滑到地面上，他拼命的喘气，大口的呼吸，直到他的肺开始隐隐疼痛，他才感觉到原来死亡可以离自己这么近？
　　郭昙暂时安全了，陆云冷静了下来。
　　她发觉到何沐阳的不对劲，松开手的何沐阳整个人直愣愣站着，他之前就像一个被提着线的木偶。而此刻的他，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有的情绪，则像是个宕机了的机器人。
　　提到机器人，陆云也想起了小饼，她在何沐阳身后大概三米远的地方见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饼。
　　原来宕机的机器人是这个样子？
　　陆云作为在座之中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她先是对着郭昙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让他放心，接着陆云就不再管郭昙了，反正他只需要平复一下呼吸就好。
　　陆云双手举过头顶来到何沐阳的面前一步距离的位置，何沐阳只是盯着她，却没有其他后续的反应，陆云稍稍放心，刚刚何沐阳捏郭昙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真的就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毫无感情，那不是何沐阳，何沐阳是一个有爱心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救下与他萍水相逢的自己。
　　陆云离何沐阳越近，她越敢肯定，何沐阳一定是被人控制住了，才会那样的失控。
　　种种疑问在心头升起，是谁控制的何沐阳？何沐阳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为什么也不再军校？
　　陆云轻轻地喊了一声：“何沐阳，你醒醒啊。”
　　可是何沐阳只是盯着她，双眼无神又空洞。
　　“何沐阳，我是陆云啊！”
　　听到陆云那两个字，何沐阳低头看着陆云，他的额头微皱，陆云能感觉到他在挣扎，他好像是想起了她。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弟弟，他叫何沐雨，他和你长得很像……”
　　何沐阳的额头皱的更紧了一些，他开始流汗，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留下来，陆云伸手替他擦了擦，意外的是何沐阳竟然不躲不闪，他直勾勾的望着陆云，他的双唇轻轻开合，陆云明白了，她能看出来何沐阳是在叫她的名字。
　　何沐阳昏了过去，他在昏倒前，用嘴型喊出了陆云的名字。
　　陆云将何沐阳抱起，她把何沐阳抱到沙发上，让他可以躺的舒服一点，做完这些事情，她才十分抱歉的看向郭昙，对他说：“对不起，我想他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他是何沐阳。”
　　郭昙的脖子上已经显现出紫痕，那是何沐阳的手印，郭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有一天先是被突如其来的车速差点吓死，然后又差点被一个魔怔了的男人一手捏死。
　　他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自己不会死的这种事情了。
　　郭昙先是检查了一下小饼的状况，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被人拔掉了电池，他放下心来，又将家里的安保系统重新维护了一下。
　　郭昙从屋里出来，看着一直坐在何沐阳旁边一脸紧张的陆云，他给陆云递了块毛巾，让她去老地方擦擦，陆云接过毛巾，却没有动，她和郭昙再一次说抱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经历这一切。”
　　郭昙点了下头，算是接受陆云的道歉，他在陆云的对面坐下，“他就是那个救你的家伙？”
　　“嗯，他叫何沐阳。”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这个名字了。”
　　“哦。”陆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便看着何沐阳昏睡的脸，她刚刚给他检查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应该就是透支的精力太多了，才会这样昏睡下去，也许等明天就会醒了。
　　郭昙看了看自己沙发上的男人，如果他不是陆云的朋友，他应该会让小饼把他连夜扔出去，才不会收留他的，想到刚在自己的遭遇，郭昙也只能一边摸摸自己的脖子，一边对陆云说：“他的力气可真大。”
　　“嗯，入校前他就能举好几百斤。”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的命也挺大。”郭昙自嘲般笑笑。
　　陆云看了眼他的脖子：“你这看起来有点严重，真的没什么事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但是我敢肯定，这一切都不是他本人自愿的，他应该是被人控制了。”
　　“被人控制了？”郭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个人能被别人控制么？想想何沐阳刚才的样子，那应该是被无脑般的控制吧，他当时捏他脖子的样子郭昙虽然看不到，但是他松手后眼神空洞的神情郭昙还记得。确实是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表情。
　　陆云点点头。何沐阳当时的样子，如果不是被人控制了，她也没有其他可以将这一切说通的解释。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解释，让陆云更加后怕，她有一个怀疑，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忘记掉这个怀疑。
　　郭昙见陆云拿着毛巾不动，他叫了一声小饼，虽然现在还有很多问题得不到解释，可是他有更急迫要做的事情。洁癖如他，实在是看不得陆云现在的样子。他不介意让小饼给陆云擦擦脸。
　　刚把地面打扫完的小饼连忙赶来，“主人，叫我有什么事情吩咐？我这一天也真是太辛苦了，一直在干活，就没停下过。”
　　郭昙：“你给她擦擦脸，哭的像个花猫！等等，你说什么？”
　　小饼：“我说什么？我说主人，叫我有什么事情吩咐？我这一天也真是太辛苦了，一直在干活，就没停下过。”
　　郭昙和陆云对视，陆云心想有那么离谱么？我哪里像花猫了？
　　郭昙想的就比较多了，他当初设计小饼的时候，可是给小饼安装过时间自动运行的插件，也就是说，不论它是因为什么不可抗力停电停机或者是他人没了，小饼只要有电，就会自动接入当时的时间，它可能有断片的情况发生，但却不会自动拟合时间。
　　郭昙原本以为小饼只是被拔了电池，或许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