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院不是收容所！[赛博穿书]》气候症

10、精神病院——暴躁盒子

　　“你们好。”扶春左脚跨过金属门槛，瞬间耳边便出现了细微的沙沙声。敏锐的她一个翻身躲了过去，原地有三道激光刻印——若刚刚被这些东西打中皮肤，少不了皮开肉绽。

　　“小朋友。”卡西姆眯了眯眼睛，放下半人高的斧子，接过穿着围裙的夫人递过来的抹布擦了擦手，那条本就不算干净的布条瞬间变得漆黑，“你以为门口的铃铛是摆设吗？”

　　扶春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实话，她真的以为那是个摆设呢。卡西姆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样子，身高有接近两米，衬的一米七出头的扶春都在他面前矮小了不少。

　　他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素质看上去完全不像那么一回事儿。胳膊和大腿都是肌肉——而且不是营养仓喂出来的那种，卡西姆的肌肉很薄，是十分精瘦的类型，只有在使力时才会迸发，因此充满了力量感。

　　他的胡须绕着脸孔一圈，花白花白，但修整得很齐，看上去漂亮得很。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老年人的浑浊，反而炯炯有神，璀璨明亮如天边的星子，可以说第九区百分之五六十的年轻人都没有他的眼神坚毅。

　　“陌生人？”他一眼瞄到了扶春颈部的痕迹，院内的孩子们听他说出那个名词，纷纷警惕起来，手里不自觉攥紧了武器。

　　扶春不是来挑事的，没必要与他们起冲突，因此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而是想找佟实医生帮忙。”

　　卡西姆打量了一番扶春的模样，黑发棕眼，和佟实医生大概是同一个人种——亚种。亚种人在第九区并不起眼，但他们正如同静默流淌的水，一旦汇集，便能够爆发。偶尔一股特别强大的，自己便能掀起风浪——佟实医生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也是。

　　但他大概是没想过，也许扶春并不是第九区的人，也就不会是“亚种”。

　　“找他什么事情？”卡西姆确认了扶春的无害，便放松下来，自顾自地去收拾摆放在桌面的机械轴心，这些都是一会要送去给老友的。

　　“给他看病。”扶春不打算说明更多，只是指了指身边的宿星。

　　高高大大的男人立在庭院中，是鲜少能与卡西姆处于同一水平线的存在。他有着黑色的短发，脸长得十分惊艳，看上去便很特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存在感似乎有些低——或许是因为他并不言语。

　　但卡西姆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有时候不问才是对自己、对Solost最好的保护。他扬了扬手，扶春顺着他的指尖看去，那是一个精瘦精瘦，身高仅到她腰部的黑皮肤小孩。

　　“乐乐，带他去。”

　　那个名叫乐乐的男孩很听话，用他那双机警的眼睛瞪了扶春一眼，而后拍了拍屁股，直接推开院门便走出去了。扶春不得不牵着宿星立刻跟上。

　　很快，扶春便发现她不能和乐乐交流，他们两语言不通。Solost山有自己独立的语言系统，除了部分长者还通晓着第九区的通用语，几乎所有孩子都没有学习过，自然也不会说。

　　这个名叫乐乐的男孩，本身也没有与扶春交流的打算，只是自顾自在前面带着路，扶春便听着他不合脚的拖鞋一路踢踏踢踏。

　　Solost山上的房屋拥挤的很，平均每条道路的宽度不超过一个成年男人的肩宽。扶春跟着乐乐往前走，刚开始还挺宽敞，到后边只能缩着肩。宿星更是艰难，得亏他并不虎背熊腰，勉强还算能够通过。

　　外界对贫民窟不是没有幻想，好多文艺者都曾描绘过他们想象中的贫民窟——永远下着灰蒙蒙的细雨，人家的楼顶上飘着裤衩，原始的电线架得到处都是，于是一连串的雨滴便悬挂其上。

　　但现在看来，solost贫民窟的雨天绝对不好过，不少人家门口堆积着沙袋，沿路的杂草全都枯黄。

　　估计是排水系统太差了，一到雨天，从上至下的水排不掉便会涌出来，下水道的臭味足以熏死外人，顺便将隐藏在黑暗里的病毒、脏污等等一齐带出，淹没家家户户。

　　也难怪佟实会在这里被他们视若神明，一旦遇到自然灾害，这群已经脱离了第九区高新技术太久的“低科技族”很容易感染各种病毒死亡。

　　走了约莫一刻钟，乐乐终于在一栋灰色朴素的房子门口停下了，他朝扶春伸了伸手，扶春会意，从口袋里再次掏了一枚星币出来——小家伙收了钱，第一次露出笑容，与肤色相比实在洁白的牙齿便暴露在扶春面前。

　　等乐乐走后，扶春仔细扫描了一遍面前的房屋——它看上去实在太过原始，不是常见的机械门，也不是更高级的光雾门，而是一扇木门。

　　确认门口没有铃铛和按铃后，扶春直接屈指，用指节敲响了木门。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大清早惹人清梦！”里头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孔露了出来，只见他一把掀开门，哐当一声砸在了墙上。扶春怀疑他再大力一点，这门基本就报废了。

　　“哦，亚种？”佟实是一个长相颇为端正的第九区亚种男性，有着比扶春颜色更浅的发与眼瞳——扶春猜这应该与他常年营养不良有些关系。不过这种营养不良不影响人家的气力，就这精瘦的胳膊，一拳能打死一个小朋友。

　　“不对，你不是亚种。”佟实眯了眯眼，瞬间想起了前两天从新埠精神病院传来的简讯，“你是扶春对吧？”

　　扶春心中一惊，不由暗暗思索。廖沣东不准她自己说出第三区的事情，也建议不要谈及“猫与盒子”，怎么这家伙却自己什么都往外说啊。

　　略微一看扶春的脸色，佟实便知道这个年轻姑娘在想什么。

　　他回忆起廖沣东和他说过的事情，便更觉得有几分有趣，为了不在治疗前破坏医患关系，佟实还是决定说实话：“你不用担心，廖沣东只是和我说你很特殊，让我不要以第九区的常识判断你。”

　　扶春仍保持着警惕，脸上却故意表现出一派轻松来，好像是对佟实交付了信任一般。

　　“这些是廖沣东带给你的。”扶春将腰包递给佟实，里边是各种药物和针剂。既然来这里找佟实帮忙，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些药品可是新埠精神病院背靠着萨勘集团弄到的，价值挺高。由扶春带来，算是帮忙跑了个腿，佟实也不会直接将扶春拒之门外。

　　“好吧，看在你辛苦一趟的份上，我便帮你看看。”
　　“是这个对吧？”

　　佟实扫了一眼宿星，便指挥着他走到内间去。

　　“跟我来。”佟实再吩咐了一句，但宿星却没动。这个伴生人僵硬着脖子转向扶春，像是先在征得扶春这个“猫”的同意。

　　“你跟着他去。”扶春只好开口，她一同意宿星便跟上了佟实的步子。

　　佟实的诊疗在内间进行，在征得佟实同意的情况下，扶春便在这家“小诊所”的外间探索着。这里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瓶，瓶中用生物溶液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

　　扶春向来不害怕这些，甚至拿起一瓶婴儿的心脏仔细端详。根据廖沣东的介绍，佟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这东西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罪恶的来头，估计是哪个不幸的小家伙早早死于非命。

　　父母为了让它的死变得有价值，便请佟实收走了心脏。唔，或许这里还有它的其他内脏和躯干。

　　扶春闲的无聊，嘴就开始不自觉嘚吧。

　　“你看这个心啊，左边往右边偏，这就叫‘偏心’懂不。”
　　“再看这个肝子哈，底端发黑，这就叫‘黑心肝’，以后看见有人肝这样，他就是‘黑心肝’知道吧。”

　　坐在高高的诊疗床上的宿星看着扶春这边，认真地倾听着她说话，却并不言语。

　　“行了行了，别乱教别人。”佟实在里边忍扶春很久了，他最后给了宿星一针，又拉拽了一把，将经过治疗的宿星从治疗台上拉下来。

　　那双眼睛突然便“活”了过来，黑色如同第九区最晦暗但又聚集了最多财富的林努努河中流淌的碎屑，危险迷人。

　　男人充满着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蜜色的光泽，宿星的皮肤不白，比扶春几乎黑了至少三个度，蜜色的肌肤充斥着一种惑人感。

　　可没想到的是，那双眼睛里欲望竟如此喧嚣。

　　他直直地凝视着扶春，侵略性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只属于他的“猫”吞噬殆尽。很显然他也打算那样做，在爆发出无限欲望的一刹那，他便猛地向扶春扑来。

　　只是很遗憾，佟实防备心极强，见状立刻给他打了一阵松弛剂，于是这个强悍的男人扑到一半便从空气中坠落。

　　“啊，真恐怖。从没见过脾气这样暴躁的‘盒子’。”佟实咂舌，宿星的爆发把他也吓了一跳，腰直接撞到了置物柜，让置物柜上一些瓶瓶罐罐落地。幸好只是空瓶子，要不然佟实必然会发火，“我劝你最好找个办法拘束一下他。”

　　【9588，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盒子’性格平和乖顺的吗？你管这个叫乖？】

　　【不好意思宿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您开口前我再度检查原文内容，确实记载‘盒子对其主人温驯听话’，就是不知道您的这位是怎么回事？】

　　【你就是照本宣科大师，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发散一下思维，给我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很抱歉宿主，2530年的智能尚无法拥有自己的思想。】

　　扶春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能接受面前的突发情况。

　　望着宿星口中的那尖锐的犬牙，佟实也确实担心他出去会引发混乱，于是立马转身在一堆闲置物中翻找，半晌掏出一个黑色的止咬嘴套。

　　黑色的铁杆和稍浅一些的皮带缠缠绕绕，比约束犬类的那种要稍平整一些，换句话来说，更适合人类佩戴。

　　“你这怎么连这个也有？”扶春将东西拿到手里，皱着眉一脸莫名地问佟实。这里的人应该不常用到这种东西吧，佟实到底出于什么理由，才会购入这种怪怪的东西啊。

　　“喂，别想歪好吧。”黑色短发的中年男人无语，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思想龌龊，“有段时间这里爆发了狂犬疫病，那些感染了的人失去理智会到处咬人，我只能定制了这个，来防止他们在治疗过程中咬我。对了，不要误会，这个是新的，别人没用过。”

　　在宿星死亡凝视的眼神中，佟实下意识加上了最后一句解释。

　　扶春拿着止咬套低下身子，面前的男人俊美邪肆，有着极强烈的侵略性。因为力薄而精力旺盛，他的蜜色肌肤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大概不是热出来的而是冷汗。他盯着扶春，没什么表情，只有嘴角微微勾起，明明狼狈至此，却还在笑。

　　黑色眼睛里毫不掩饰欲望——吃人的欲望，打败对方的欲望。

　　“你消停点吧你。”扶春无语，冷淡的棕色眸子里思量着其他事情，但现在不能问，因为有外人在场。她勾起手指，托着男人的下巴迫使他抬首。

　　嗯——男人微哼出声，喉结滚动，那汗珠便顺着颈部滴入胸膛，他的衣服扶春和廖沣东都没动过，依旧是最开始的“原始皮肤”——一件领口叉到胸部以下的黑色皮质马甲。

　　扶春当做啥也看不见，将他的下巴抬高，男人的手撑在地面紧攥成拳头。

　　“别乱动哦，药效没过的情况下我对你做什么都行，我建议你别惹我生气。”扶春摸到男人的后脑勺，他的后脑勺很饱满，让人好奇是怎么生长的。

　　皮带扣上，止咬器严丝合缝地覆合上男人的面孔，有些泛紫的唇红了几分，在黑色后边透露出不一样的光泽。

　　现在宿星的下半张脸便被止咬器遮了个大概，但扶春发现这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更安全——相反，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深渊聚合物，那种从至暗之处爬上来噬人血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