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决战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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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永健把琪琪和吴然安顿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回头一看，急救车上的医生还蹲在桑林身旁。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感，关永健走到桑林旁边，此时在他眼里，这个躺在地上的不是一个杀人犯，只是一个需要医生救治的病人。
可是走近一看，关永健的心凉了一截，地上的血太多了，旁边是那个美丽的“蓝湖”，这里是个令人胆寒的“血湖”，人已经没得救了。
桑林躺在地上，肤色苍白，已经失去了意识。脖子左侧有个深深的创口，血从创口里面涌出来，任凭急救医生用力按压也无济于事。
依关永健的经验判断，桑林的颈动脉和颈静脉都断了，这两根大血管本来就是同时被包裹在颈鞘里面，位置并不深，利刃一划很容易全部断裂。这种情况即便发生在手术室里，都是特别危急的情况，在院外出现这种急症，被救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桑林的眼睛睁着，像冻结了一样，不知道在看向何方。在他的眼神里，关永健看到了惊惧、留恋和后悔……但，所有的一切都晚了。他默默在他眼皮上划了一下，让他闭上了眼睛。
急救医生的脸上和身上全是血，恐怕是一开始血液喷涌的时候溅上的，可此刻桑林的血几乎不流了——流干了。
“他不行了。”关永健对急救医生说道。
急救车随车医生往往都是年纪尚轻资历较浅的医生，这个也不例外。突然之间面对这样一场血淋淋的急救，把年轻的急救医生紧张得手都在抖。
听见关永健的话，急救医生仿佛得到了特赦一样，僵直的手从桑林的脖子上松开了。血真的不流了，血都汇聚到地上的血湖里。
“啊！接着抢救啊！”陈丹华大声喊道，“桑林！桑林！你醒醒！”
“儿子啊……”桑梓余老泪纵横地瘫在地上。
“桑林……”梅雪也在旁边哭喊着。
如果说桑林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可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这是一出撕心裂肺的人间悲剧。
“马队！院子里发现两具尸体！一个男性，一个女性……”
徐春丽的尸体桑林根本还没来得及掩埋，很快就被特警发现了，紧接着他们就在旁边的泥土里发现了吴启平的尸体。
马队长从桑林的尸体旁站起身来，走进那个绿草茵茵的后院……
在人们都围着桑林抢救的时候，吴然拉着琪琪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穿过人群的缝隙，她看见地上躺着两个死人，一男一女，一个是失踪了十几天的父亲，一个是昨天还见过面的母亲。
一阵天塌地陷之感袭来，吴然失去了所有知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无声无息地晕倒在地。
“妈妈！”琪琪蹲在吴然身边又哭起来，围在两具尸体旁边的警察这才发现身后躺倒一个人。
琪琪的哭声也把关永健的目光引了过来，他立刻冲进院子，大喊着吴然的名字，掐住她的人中。可是吴然没有一点反应。
“医生！有人晕倒了，快把担架抬过来！”关永健朝急救医生大喊。
浑身是血的急救医生又赶忙从桑林旁边循着声音跑到后院里，不一会儿，担架工抬来了担架，几个人一起把吴然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风驰电掣一般朝医院驶去。吴然躺在救护车中间，琪琪和关永健坐在侧面。
经过几番颠簸，吴然醒了过来，慢慢睁开了眼。
“吴然，你醒了！”关永健轻声唤道。
吴然仰面躺着，面如土灰，没说话。
“妈妈！”琪琪叫道。
吴然依然像一块木头一样，就连眼珠都没动一下。
吴然这个样子让关永健心里很难受，抱紧琪琪没再说话。就连琪琪仿佛也懂妈妈的心思，没再缠着叫妈妈。
急救医生也在救护车里，白大褂早就被鲜血染红，很是吓人，关永健抱着琪琪一直让她看窗外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可是琪琪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扭回脸来严肃地问道：“胖叔叔，爸爸死了吗？”
关永健怔住了。都说小孩子不懂生死的问题，可他看琪琪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懂。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琪琪的问题，犹豫了片刻答道：“额……爸爸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关永健说完琪琪的表情好像变轻松了一些，又道：“爸爸刚才告诉我，我有个哥哥叫昊昊，他说昊昊生病了，只有我的血才能救他……”
躺在担架上的吴然嘴唇颤抖起来，眼泪从眼角滑落。桑林要杀她时说的只言片语加上琪琪刚刚的话吴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桑林接近她，和她结婚，这一切恐怕都是为了救昊昊，也是因为救昊昊，他才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吴然哭得泣不成声，关永健温柔地对琪琪说：“好了琪琪，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琪琪也很懂事，从关永健怀里爬到吴然的担架上，安慰道：“妈妈别哭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吴然抱着琪琪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串一串滚落下来。一夜之间，她失去了父母双亲，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她所信赖的丈夫干的……她的两个家都毁了，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只剩下琪琪。
“妈妈别哭了！”琪琪还在劝吴然，可她自己也哭成了泪人。
此情此景看得关永健鼻子一酸，他俯下身子紧紧抱着这对母女，不断说着：“没事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在医院里，吴然做了头部的CT扫描，被诊断为脑震荡，头部伤口缝合之后住进神经内科的病房。琪琪虽然受了一些惊吓，但是身体并没受什么伤。
躺在病床上的吴然眼神总是直愣愣的，没有一点神采，像是一具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直拉着琪琪的手不肯松开。
“我是她的家属。”面对医生的提问，关永健这样回答。
“病人受了很大的精神创伤，我打算给她用一些镇静剂，可是她不同意，都把针头拔下来好几次了。你去劝劝吧！”医生说。
关永健再次走进吴然的病房时，琪琪已经在吴然怀里睡着了。虽然琪琪是个孩子，一张窄小的病床挤两个人也不宽松。
吴然宠溺地看着琪琪，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只剩下孩子。
关永健坐在吴然床边痛心地看着她。吴然鼻青脸肿头发蓬乱，仿佛经历了一场战乱一般，长时间的失水让她嘴上的皮都翘起来了。然而，比起这些rou体上的痛苦，更痛的应该是她的心。
“吴然，现在才早上七点，你睡一会儿吧！让医生给你用点药，好吗？”关永健轻声询问着。
吴然没说话，似乎没听到一样，依然盯着熟睡的琪琪，好像她一闭上眼睛，琪琪又会被人抢走似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琪琪，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女儿。
“吴然，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心里也难受……”关永健说着说着哽咽了，泪水冲出眼眶，“你放心，没有人能抢走琪琪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睡一会儿吧……吴然，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关永健在吴然床边喃喃念着，这张肉乎乎的大脸上满是泪痕。吴然忽然转了个身，仰面朝上躺着，鼻翼翕合，眼角又淌下泪。
“吴然！吴然！”关永健哭成一个泪人，拉住吴然的手叫着她的名字，“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好吗？别憋在心里。”
“是我害死了我爸妈，都是我……我为什么要同意……”吴然呜咽着说。从出事到现在，吴然一直在回忆最近的事，她觉得如果她听了父亲的话，不和桑林和好，不同意和他结婚就不会出这些事，父亲和母亲也不至于惨死，她内心充满深深的自责。
“不，千万别这么想，不是你，是桑林！”关永健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才是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吴然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没说话，可是关永健从吴然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件事是她的心结，说出来了，吴然的目光不像刚才那样无神了。他又劝道：“什么都别想了，让医生给你用点药，睡个觉，好吗？”
吴然心中充满感动，她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还有关永健。“你别走好吗？”吴然流着泪说。
“好！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关永健用力地点着头。
“也别让琪琪离开，好吗？”
“好，没问题，有我看着琪琪你放心！谁都别想把琪琪带走！”
吴然点点头，轻轻闭上了眼，把一直攥着琪琪的手松开了。关永健明白吴然的意思，按下了床头的呼唤铃……
医生用了药，吴然昏昏沉沉睡去，琪琪也躺在床边睡着，关永健就像门神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刻不离地守着她们。
上午十点多，吴然被一阵哭声吵醒，诧异地循声看去，一个女人正低着头跪在她的床边。
“你醒了？”关永健问道，随后指着这个女人说，“这个人非要在这，赶都赶不走……”
听见这句话，床边的女人抬起头来，用膝盖跪着走了几步扑到她的床旁。
“吴然，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恨就恨我吧！”说话的人是梅雪，她双眼红肿，脸上泪痕未干。
吴然把眼睛闭上了，扭过脸去仰面躺着，不想再看到她。这是杀死她父母双亲的仇人的妻子，是当年横刀夺爱的人，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却又是深深伤害她的人。
吴然真想上去狠狠抽她一巴掌，然而她咬了咬牙，并没有那么做。她用最为宽宏大量的态度轻声道：“你走吧。”
“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关永健也怒斥着梅雪。
然而梅雪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依然跪在那里，使劲摇着头：“不！吴然，我知道你恨我，桑林做出这种事，你更不可能原谅他……可他已经死了，受到惩罚了……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只有你女儿的血能救他，不然的话，他会死的……他才五岁……”
梅雪跪在地上呜呜地痛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泪滴如倾盆大雨，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哭了一阵，她擦干眼泪，满面通红地又道：“吴然，今天就是琪琪要去捐造血干细胞的日子，桑林故意接近你也是想救儿子。他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可是我儿子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了，你签个字，让她去吧，好吗？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让她救救我儿子的命吧……”
梅雪跪在床边苦苦哀求，并把一份文件塞到她手里。梅雪放弃所有尊严跪在这里，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一个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母亲。
吴然抬起手挡住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知道一个母亲将要失去孩子的痛苦心情，可这个孩子是梅雪和桑林的孩子，他们一个曾经抢走她的爱人，一个杀死了她的父母，她心里充满了对他们的恨！恨不得要杀了他们！怎么可能让琪琪去救他们的孩子！
但……这个和琪琪一样大的孩子又是那样无辜……
吴然颤抖着双手拿起那份文件，梅雪又将一根笔塞进她的手里，不停地哀求着。
看着签字处的空白，吴然内心充满了矛盾，拿起笔又放下，拿起笔又放下，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决战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