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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你的眼睛有佛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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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珩没说要和她去哪间餐厅吃晚饭,张萱琳有点觉得是因为向珩选的餐厅太贵,所以不肯让她提前知道,怕她拒绝。
张萱琳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一抬眼就能看见停在马路对面停车位上的向珩的车。
张萱琳瞬间就猜到向珩等了她多久。
他一定是收到她的信息就出发过来了。
那个停车位是医院周围最繁忙的停车位,不在一旁候大几十分钟的,不可能赶巧在医生还上班的时间停得进去。
而向珩本人就站在门口边上,张萱琳一走出来他就乐呵呵地打招呼:“张医生!”
他太乐了,那一嗓子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目光,张萱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答应,连忙低着头往前走。
向珩笑容满面地跟在张萱琳身后,说个不停:“张医生你好准时啊,你平时下班都是这么准时的吗?我还以为要等很久,以为医生都是要加班的,哦,不对,今天下午你可以休息,是你自己跑来医院加班的,所以下班时间由你说了定是吧……”
两人不算安静地过了马路,并肩走到向珩的车边,向珩给张萱琳开车门的短短两秒钟,张萱琳说:“别老是叫我张医生了,出了医院太奇怪,你喊我名字吧。”
张萱琳坐进车里,向珩一手扶着车门,俯身,一脸惊喜地看着张萱琳,问:“真的?叫名字?我可以不叫你张医生,也不叫你张女士,直接叫你的名字?萱琳?”
张萱琳顿时起了点鸡皮疙瘩,听到别人煞有介事地喊自己的名字,比刚才众目睽睽之中的压力轻不了多少。但她咬咬牙,应下了:“是的。”
向珩索性半蹲在大开的车门旁,仰头望向张萱琳,得寸进尺道:“那你也叫我名字。”
张萱琳:“……”
向珩央求道:“求你了,叫嘛。”
知道自己拗不过向珩,张萱琳翻了个白眼,小声唤道:“……向珩。”
“诶!”向珩又把自己笑成一朵向日葵。
开得灿烂,并且就盛开在她身边,张萱琳不可避免地被热烈情绪的传染,脸上也微微带着点笑意。
去往餐厅的一路上,向珩都傻不愣登地笑,时不时就冒出一声:“萱琳……”肉麻兮兮的。
张萱琳忍无可忍,怒道:“你再这么没事把我的名字挂在嘴边,我就不让你叫我名字了。”
向珩笑眯眯地应道:“好的,萱琳,我少点叫你,萱琳,有事再叫你,萱琳。”
张萱琳:“……”
约四十分钟后,他们去到了目的地。
张萱琳猜得没错,向珩选的餐厅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装潢,反正张萱琳觉得它和她在纪录片里看到的欧洲贵族的宴客厅差不多,金碧辉煌,纷繁精美。
向珩还订了一个不算小的包厢,张萱琳跟着走进去时,低声问向珩:“我们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必要在包厢里用餐吗?在前厅随便吃吃得了。”
向珩待进到了包厢里,和张萱琳在摆好玫瑰与蜡烛的餐桌两边坐下,才说:“萱琳,我们偶尔也需要在家以外的地方拥有一点私密空间。”
张萱琳警惕地瞅着向珩,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我每天都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不是只今天有。但我们没有试过在比较安静的、适合聊天的环境里用餐,所以想和你尝试一下。而且这是你第一次答应和我一起吃晚饭,很值得庆祝,我想和你体验一个新的餐厅。”
“……怎么?和我去吃沙县小吃很难为你吗?”
向珩宽和地笑道:“什么话,怎么想到那里去了,我们可以吃路边摊,也可以在餐厅里吃饭,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都是日常的体验而已。萱琳,不要老是在脑子里拨算盘算我有没有吃亏,我都没有那么在意的事,为什么你要这么计较?”
在可控范围之外而又必须要她面对的事情都让张萱琳觉得烦躁,她既掌控不了自己,也掌控不了事情的发展。
张萱琳皱了皱眉,觉得环境过于安静了,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双开木门,“怎么没有人来帮我们点菜?”
向珩答:“点好了。”
“啊?”
“我提前点好了,这一顿必须由我来请你,我已经付过钱了。”
张萱琳:“……”
感觉自己欠的人情越来越多,张萱琳心中烦躁更甚。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后,三个服务员开门走进,两个端着菜品分别给向珩和张萱琳上菜,一个站在餐桌旁报端上来的菜品。
“萱琳,你能喝酒吗?”向珩问。
“能喝一点。”
向珩便示意服务员加开胃酒和餐后酒。
仿佛是法国菜,盘子跟个飞碟似的,巨大的外缘和中间拳头大小的凹陷,凹下去的地方装着奶油浓汤。
张萱琳喜欢吃芝士和奶油做成的各种东西,向珩记得这一点。
但张萱琳心里装着事,胃口一般,小口小口地吃,并且速度很慢。
向珩关心地看着她,问:“不合胃口吗?”
张萱琳放下勺子,抬眼看着向珩。
包厢里的灯光柔和,也可以说是暧昧,总之称不上明亮。
灯光下的一切与尖锐有关的特质都被隐藏了,只剩下某种语焉不详的没有原则的氛围。
向珩说得对,这里的确很适合聊天。
被柔和与暧昧完全包裹住的人,很容易就会将心里藏着的事情和盘托出,仿佛不说出来,就与环境格格不入,就要被离间。
张萱琳说:“不会,很好吃,是我喜欢的味道。你记得我喜欢什么?”
“嗯,记得。”
“谢谢你,向珩。”
向珩稍感诧异:“为什么要道谢?”
张萱琳顿了几秒,开口问:“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你是真心想和我建立某种稳定关系,我能够看出你的目的,可是不理解你的行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这种感情?”
向珩似乎没想到张萱琳这么快就问这些问题,仍在犹豫着,攥着他的答案,不知道是否要此刻向张萱琳展出。
张萱琳见向珩不答,又问:“我可以知道你的最终想法是什么吗?”
向珩低声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又是喜欢……
张萱琳最不相信的就是喜欢。
“喜欢这种情绪,是很任性的,我们之间没有别的联系,单纯依靠你的喜欢,就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向珩抬眼迎着张萱琳略为强硬的目光,他面对张萱琳时一直很温柔,眼里一直都是喜悦与期待,此时依旧,只是添了几分沉重,他感受到了张萱琳对他的不信任。
虽张萱琳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但此刻的质疑显得尤其伤人。
他问:“如果不因为喜欢你才希望和你在一起,那应该因为什么?”
张萱琳不答。
向珩说:“你不是在质疑我的喜欢,你是在质疑所有以情感为基础建立的关系。”
张萱琳轻轻耸肩,说:“我承认,你说得没错。我个人不太能够相信这样的说法。你知道顾城吗?”
“知道,一个诗人。”
“嗯,他和他的太太在火车上认识,相互交谈并产生爱情,排除万难在一起,两人一起走的每一步都像言情小说那样唯美。可是最后,他变了心,并且把他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太太给杀死了。他们相识相知相爱时,是一首最美的诗,然而诗也会陨落。你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越是那样越不可信。”
向珩轻轻摇头,不认同道:“请不要用极端事例否定我的感情。”
张萱琳轻轻叹气,问:“你喜欢我什么?”
向珩脸上却带了笑,很浅,仿佛是一种越过了许多时光的笑意,与过去有缱绻之意,无法太多地呈现于此刻,“一开始我喜欢你的眼睛,特别喜欢,从看见的那一刻就忘不掉,你的眼睛有佛性。”
“佛性?”张萱琳困惑地重复着。
忽又想起以前向珩曾莫名其妙地说过她有慈悲心。她觉得向珩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她和佛性、慈悲这些词语怎么可能有关系。
张萱琳问:“为什么这么说?你之前曾经因为受伤入院,在医大附院看过我是吗?我当时做了什么吗?让你误会了?”
向珩脸上的笑明显了些,说:“我没有误会,你当时只跟我说了一句‘先等我一下’,然后就跑了。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你,可没等到,后来是另一个医生过来替我处理伤口的。第二天我还是没等到你,于是我去问了很多人,又拄着拐杖在医院找了好几圈,却没有找到你。”
张萱琳更加困惑了:“那你干嘛说我有佛性?从你的角度来说,我难道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又丢下你不管的医生吗?”
向珩却说:“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张萱琳没想到她和向珩之间的缘分可以往前推那么远,脸上神情因过于困惑和意外而显得有点呆,“那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向珩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萱琳,你是S高中的学生吗?”
张萱琳不明白向珩的用意,但顺从地回答了:“是呀。”
向珩笑道:“我也是。”